不成君子，寧為小人——鬼谷子。
一
道德是用來幹嘛的？其實道德不僅在古人的心裡，還在古人的嘴裡。
你知道《周易》嗎？相信沒有中國人不知道這部群經之首。其實《周易》最大的可能就是一本週代的占卜書，而且是低配版的，據說貴族都用甲骨占卜。古人用《周易》的卦辭解析來預測未來將會發生的事情，很可惜其實占卜的方法早已失傳，而《周易》之所以成為哲學書籍，要歸功於儒家的改良，把這部占卜書變成了哲學書籍。
其實即便是戰國時代的人們也未必就知道如何用《周易》占卜，但是這並不影響古人用好《周易》。比如有一次趙簡子準備要攻打隔壁的衛國，但是到底出不出兵他心裡沒底，於是安排手下史默去衛國當奸細，調查情報。
一月之後，史默風塵僕僕的回來了，他跟趙簡子說：“你打算打衛國這個如意算盤怕是要落空了，很可能偷雞不成蝕把米。”
趙簡子不明所以的問：“此話從何說起？”
史默說：“幸虧我去了趟衛國，瞭解了那邊的情況，現在衛國不得了啊，大賢人蘧伯玉當國相，身邊還有史鰍輔佐。這還不止……”
趙簡子說：“莫非還有其他人？”
史默說：“是啊，孔子現在是衛君的座上客，而且最要命的是那個子貢也供奉在跟前，他們都深得衛王的信任。”
見趙簡子沉默了，史默接著說：“我來之前特意算了一卦，是《渙卦》：渙其群，元吉。‘渙’是賢德的意思，‘群’是眾多的意思，‘元’是吉的開始的意思。‘渙其群元吉’，是說他的輔佐有很多賢德之人”這次有賢人相助衛國，此時出兵，定然凶多吉少。”
趙簡子一聽，又是孔子，子貢的，又是《周易》又是八卦的，馬上決定按兵不動。
問題來了，史默真的懂《周易》嗎？不得而知，但是《周易》對他的用處就是用來說服趙簡子按兵不動的理論基礎。
這是《周易》在說服中的作用。注意，對於古人而言，這很重要。
二
如果你認為這可能是偶然，沒關係，我們接著去諸子百家中找尋。看看古人如何引經據典來提升自己的說服力。其實古人完全不像我們想的那麼呆板。我們來幾個例子：
儒家荀子在《正名》中先是一通說，最後下了一個結論：邪不壓正，謬論就不能隱藏。取百家之長，而不驕傲，包容百家學說，而不自誇，那麼一個人的學說就能實行，天下將歸於正道。如果他的學說行不通，就應該明道而自保。
這是荀子的結論，但是如何增加說服力呢？荀子引用《詩經》裡的話：“顒顒卬卬，如圭如璋，令聞令望，豈弟君子，四方為綱。”一個人體貌端莊，品德就如美玉一樣，名聲好，威望高的人就是人們的典範。
荀子的弟子，法家的韓非子也很擅長，比如他在《喻老》中提到勾踐臥薪嚐膽，甘心當夫差的奴隸，因為能忍辱負重所以能反敗為勝殺死夫差。周文王在玉門能被商紂王侮辱而面不改色，所以最終牧野之戰打敗了紂王。
韓非子認為一個人要想成功就必須能忍人所不能忍，必須以柔克剛，但是他自己下結論的說服力就不強，於是他引用老子的原話：守柔曰強，來作為自己的結論。
再比如《孔子家語·困誓》中記載，有一次子貢跟孔子說：“我討厭學習，始終不能成為得道之人，我可以一般侍奉君主一邊休息嗎？”
孔子說：“詩云：溫恭朝夕，執事有恪。事君之難也，焉可息哉！”意思是說侍奉君王從早到晚都要溫文恭敬，做事要恭謹小心。侍奉君主是很難的事情，怎麼可以休息呢？
三
說到這裡，你可能已經發現，《周易》、《詩經》、《道德經》這些古籍對於古人而言不僅是一種教誨，更是一種增強說服力的方法。一個觀點一個結論，如果以“我說”對比“聖人說”，誰會更有說服力呢？此為其一。
這也是為什麼孔乙己總是會說“子曰”，顧名思義其實就是聖人的教誨，傳承聖人的教誨有什麼錯呢？即便錯了也不是我的錯，是聖人的錯。但是在中國古代，聖人永遠是不會錯的。魯迅先生之所以諷刺孔乙己，其實是因為民國時代“新學”與“舊學”思潮的產物。
如果僅僅如此，還不足以會讓古代的聖人喜歡引用經典，比如孔子對《詩經》做出了高度評價：“詩三百篇，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在孔子眼裡《詩經》的思想就是純正的，道德的。
所以用道德去說服一個人是再名正言順不過的了。
四
比如鬼谷子就根據這個古人的規律，總結出了一套話術，他說：由夫道德仁義，禮樂忠信計謀，先取詩書，混說損益，議論去就。
鬼谷子認為在說服時候，要從道德、仁義、禮樂、忠信、計謀五個方面入手。接著要選取《詩書》裡的原話，夾雜自己的言辭分析好壞，談論是進是退的道理。
鬼谷子告訴我們要學會利用道德佔據輿論制高點，利用古訓增加說服力，藉以達到說服人的方法。
道德禮智信對於鬼谷子而言只是一種工具，而四書五經、百家學說對縱橫家而言，其實只是一個引經據典的工具而已，最終還是藉以提升說服力，達到說服人的目的。
其實就是藉著道德的幌子說自己的話，俗話說扯虎皮扛大旗。有人說鬼谷子是反道德的，其實也不一定，如果一個人的言辭思想是在道德為前提下的，又能如何不道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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