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新婚夜丈夫一直未進房,我出去找,卻看見父親滿身是血倒我面前

小說 揚州 評書 不完美媽媽 每天讀點故事 2019-05-29
小說:新婚夜丈夫一直未進房,我出去找,卻看見父親滿身是血倒我面前

每天讀點故事APP簽約作者:徐言之

二十四橋仍在,波心蕩,冷月無聲。

念橋邊紅藥,年年知為誰生。

壹·明月夜

1

崇禎十五年,各地戰亂連連,兵變民亂四起,百姓流離失所,自北向南逃亡。大廈將傾,難掩其勢。

柳明月都是從茶館說書先生那裡聽到“戰亂”、“流亡”這些詞的。安安逸逸生活了十五年,從沒出過揚州城,就連做夢也想象不出,說書先生口中的“四顧蕭條,寒水自碧,暮色漸起,戍角悲吟”是個什麼樣的景象。

儘管北邊早已餓殍遍野,江南卻仍有隔江遙唱《後庭花》的商女,似乎江南就註定與戰亂無緣。更何況柳家是揚州城中首屈一指的鹽商世家,柳明月身為柳家嫡女,從小被父母寵在心尖尖上,慣得一身與世俗不符的天真。

天真的柳大小姐自打知曉了百姓疾苦,就一心想做善事,今日去城東施粥舍米,明日到城西捐衣贈布。日子一長,眾人紛紛稱讚柳家出了一位活菩薩。

柳老爺自然樂見其成,甚是欣慰。本來,自家閨女不善鑽營,對經商之道更是半分興趣全無。柳老爺一直擔心偌大家業後繼無人,現在明月鬧了這一出,倒是讓柳老爺有了新的想法。

明月以菩薩心腸出了名,於柳家商譽有利,如今只需招一個能幹的女婿幫明月打理家業,自己就可以安心退居二線,自在逍遙了。

柳老爺想得正樂,卻聽下人來報,大小姐又做了一件大善事。聽完下人講清事情始末,柳老爺氣得兩撇鬍子倒豎起來。

一個女兒家,竟然撿回來一個男人,還堂而皇之放在自己閨房裡!

胡鬧,簡直胡鬧!

2

柳明月是在自家門口撿到這個男人的。

她剛從城東善堂回到家門口,就見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倒在自己腳下。更要命的是,乞丐髒兮兮的一隻手還抓住了柳明月的腳踝。

丫鬟紅兒嚇了一大跳,趕緊使喚人把他挪開。

柳明月雖然也受到驚嚇,卻還是大著膽子蹲下,用手指戳戳地上的人,看他還有沒有知覺。柳明月隱隱約約聽到他反覆唸叨著:“明月……明月……”

心中疑惑這人怎麼會知道自己的閨名,索性便先把人帶了回家。

麻煩下人幫忙替他梳洗換身新衣裳後,柳明月才得以窺見這男人的真容。

“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這是柳明月唯一能記得住的詩詞,用來形容他,恰到好處。

他就躺在床上,普通的衣裳都被他襯托出不一樣的氣韻。

柳明月毫不顧忌地坐在床邊打量他,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的臉。恰好這時男人醒了過來,雙目視線相交的那一刻,柳明月臉紅了。

男人彬彬有禮,主動起身避免尷尬,柳明月也趕緊後退幾步。

“你沒事啦?”柳明月摸摸鼻子,忸怩地看著地。

“多謝小姐搭救。”男人做了個揖,“在下陸庭豫,因家門變故,前來揚州城投奔故人,無奈路遇流匪,錢財皆散盡,若非小姐善心,恐性命難保。”

“你姓陸?來我們揚州是要投奔何人?”柳老爺清了清嗓子,走了進來,轉身偷偷對明月翻了個白眼後,便端了個架子坐下。

“先父曾說,揚州有一茗悅樓,乃故人所有,因此前來投奔。”

原來他當時說的是“茗悅”,不是我的“明月”……柳明月暗戳戳看了陸庭豫一眼,卻似乎看到他也在看向自己,趕緊背過臉去。

柳老爺激動地站了起來:“令尊可是陸修陸先生?”

茗悅樓乃已故柳公所有茶樓,柳老爺繼承家業後便把與鹽業無關產業悉數調整變賣,茗悅樓早已不在。

柳老爺年輕時冒進,決策曾一著不慎,差點敗光家產,幸得友人陸修相助,得以挽回損失。二人約定,他日無論富貴困難,必定相互扶持。只是陸修北上經商後便失去聯繫,十數年不曾相見。

柳老爺想起剛剛陸庭豫以“先父”稱陸修,心知故人已逝,無奈嘆息:“孩子,安心在這裡住下吧。”

3

陸庭豫原是陸家茶莊少爺,打小就跟著父親一起經營茶莊,雖說亂世艱難,茶葉更加難賣,但陸庭豫頗懂經營之道,幾番波折,終於與城中達官顯貴牽線,成功將茶莊做大。

可前些日子清兵入城,燒殺搶掠,富商首當其衝。茶莊被燒燬,家人遭屠戮,只有陸庭豫一人逃了出來。

柳明月聽了陸庭豫的遭遇,前半段欽佩後半段心疼。見他眉宇之間總藏著憂愁,恨不得把自己心窩子掏出來對他好,好讓他忘掉那些不開心的事情。

陸庭豫被柳老爺收為義子,住在揚州柳家,一晃就是三年。

“庭豫庭豫,陪我去城東仙女廟,人家說那裡來了個算命先生,可神了。”柳明月像往常一樣,蹦跳著來到陸庭豫的書房,扯著他的袖子晃啊晃,像個小孩子一樣。

“別鬧啦,今天我得把這些賬都核算完,你讓紅兒陪你去唄。”陸庭豫指了指書桌上堆成小山的賬本,又拽回自己的袖子,半是無奈半是好笑,“都多大了,還跟個小孩子一樣,嫁了人可怎麼辦喲。”

“怕什麼,我爹總說要給我找個能幹的女婿,邊說還邊看著你笑,笑得臉都成了菊花,這麼明顯誰能不知道他的心思啊。”柳明月看向陸庭豫,突然一陣心慌,“還是說,你其實不喜歡我,沒想過要娶我,才假裝不懂我爹的意思的。”

話本子上總會寫各種痴男怨女的愛情故事,大多都是小姐心儀書生,書生卻心有所屬,女主人公或是青梅竹馬,或是驚鴻一瞥。這時候,惡毒的大小姐就會想盡辦法拆散有緣人,強迫書生娶了自己,導致三個人的悲劇。

三年來,每每提起婚姻之事,陸庭豫便顧左右而言他,是不是他早已對別人動了心?那麼,我現在是不是成了那個惡毒小姐呢?柳明月第一次意識到有這個可能。

“要是你有喜歡的女孩子,我請我爹成全了你們便是。”她雖然很喜歡很喜歡陸庭豫,卻不想做那個話本子上的惡毒小姐。

“我認識的唯一一個跟我年齡相仿的姑娘就是你,想什麼呢。”陸庭豫停頓了一下,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無賴便是你。我獨愛你那二分無賴。”

“你……”柳明月被這突如其來的告白嚇到了,明知“無賴”是“可愛”之意,嘴上仍是逞強,“你才無賴呢,你就是個大無賴……不和你玩了我自己去仙女廟,你就抱著你的算盤過下半輩子吧!”

“路上小心,最近城裡很亂。”

“放心吧,紅兒和阿吉都陪著我呢!”柳明月拎起裙角就跑了出門。

陸庭豫凝視柳明月漸遠的背影,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脣角的笑就跟橋邊的芍藥一樣綻得熱烈。回過神後,看到自己手中柳老爺贈與的算盤,漸漸收起了笑容,低頭繼續算賬。

4

朝廷局勢越來越緊張。

就算天真如柳明月,從不踏出揚州城,也能大概看出些名堂。

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崇禎皇帝煤山自縊,新帝在南京登基,派了個史大人駐守揚州城。城中士兵一日日增多,流離失所的百姓卻只增不減。

在朝廷號召下,官商協作,共同幫助難民。柳老爺作為揚州第一富商,身先士卒,整日與各位大人打交道,商討如何更好地安撫揚州百姓情緒、儲備糧食以備戰。

柳明月見父親天天勞心勞力,頭髮都白了,心中不忍。別的她不懂,只能儘自己的力,幫幫挨餓受凍的平民。

今日,她前往仙女廟施粥,順便見到了那位傳說中算出了大明氣數的算命先生。先生長得跟普通老爺爺沒什麼區別,柳明月不甚在意,隨意抽了一簽。

籤文上只一句詩:“二十四橋仍在,波心蕩、冷月無聲。”

一句詩詞,什麼意思?柳明月一抬頭,那算命先生竟然消失了!

“二十四橋仍在,波心蕩,冷月無聲。這不是宋朝的詞嘛,前一句‘縱豆蔻詞工,青樓夢好,難賦深情’莫非是說我感情不順?後一句‘念橋邊紅藥,年年知為誰生’,莫非說我孤寂一輩子?”柳明月回到家也不能釋懷。

“哪有你這麼解籤文的,還聯繫了前後文?依我看,就是個混飯吃的江湖騙子,你也別太在意了,他就是隨便找了一句詩來騙人的。”陸庭豫安慰道。

“可是,他真的憑空消失了!”

“江湖騙子的小伎倆,不足為慮。”見柳明月還在晃神,陸庭豫輕輕敲她的腦袋,“你的小腦袋瓜裡裝不下幾句詩的,就不要背這些意頭不好的了。不如多念念我最愛的那兩句,‘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無賴……”

陸庭豫故意拉長語調,惹得柳明月害羞地捂起耳朵:“無賴無賴,我不聽……“

陸庭豫見她笑了,將她捂耳朵的手握住,鄭重地說:“明月,我本想等世道變好些再談我們的將來。可我現在等不了了,明天我就去向你爹提親。嫁給我,好不好?”

“好。”柳明月暈乎乎答應了,全沒有半點千金小姐該有的矜持。

她覺得今晚月亮特別圓。

5

四月初八,宜嫁娶。

老爺的義子娶了小姐,一切就好像命中註定般水到渠成,柳府上下一派歡喜。

接親,拜堂,被人牽著進新房。柳明月蒙著紅蓋頭,羞到覺得一切都像做夢似的。

在新房裡等了許久不見陸庭豫,紅兒也一直不在。外面人聲不知什麼時候安靜了,整個柳府陷入詭異的寂靜。

怎麼回事?

心裡湧起一股不好的預感,柳明月也不管什麼忌諱,自己掀了蓋頭走出房門,卻被門外什麼東西絆倒。

“嘶……”膝蓋直接跪到臺階上,柳明月疼得倒吸一口涼氣,回頭一看,更是嚇得三魂不見七魄。

是屍體。

守在門外的兩個丫鬟,已經成了兩具冷冰冰的屍體。

柳明月渾身戰慄,直不起身,更擔心庭豫的安危,咬緊牙關拼命往前廳跑。

一路上,沒有一個活人,阿吉還穿著一直捨不得穿的新衣服,就倒在了血泊裡,紅兒滿臉是血跪倒在臺階上,手裡還攥著兩塊馬蹄糕……

柳明月已經聽不到看不到任何東西,雙腿軟到沒有知覺。她只知道要一直跑,不能停,要是停下來就再也起不來了。

直到她跑到了大廳,見到了還活著的爹爹,才鬆了一口氣。

剛想出聲,下一秒,就看見爹爹背後的陸庭豫,正拿起碎裂的算盤,插向他的脖子。

柳明月失去意識前最後看到的一幕,便是自己的爹爹渾身是血哀嚎著倒下。

他脖子上插著的算盤,正是他親手送給陸庭豫的那一把。

6

“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無賴……”

每次夢到這裡都會醒來,永遠卡在“無賴”二字上。

已經不記得是第幾日,柳明月醒來,睜開眼睛,環顧四周,發現一切都不是夢,便閉上眼睛繼續睡,眼皮沉重,似乎真的醒不了了。

隱隱約約聽見有人聲,說什麼“再這麼下去藥石無靈……”還聽見有人發怒摔東西,說什麼“不管用什麼辦法……她活,你們活……她要是死了……”

什麼人的死活這麼金貴呀,死了還得有人陪葬。這年頭不是誰的命都不值錢嗎?

柳明月還沒想出個前因後果,又沉沉睡去。

十天前,她曾苦苦掙扎過,為了家人,為了揚州城。

“你曾說過你為了陸家茶莊結交達官顯貴,我卻忘了問你,是結交的哪個朝廷的達官,攀附的哪個皇帝的顯貴……一開始你就是故意叫了‘明月’兩個字吧,只是為了讓我親手引狼入室……

“三年來你總是言辭閃爍,原以為你有什麼難言之隱,沒想到,原來只是時機未到……陸庭豫,我爹待你猶如親子,你怎麼敢……”

一夜變了天,柳明月眼睜睜看著陸庭豫領兵滅自己滿門、放火燒了糧倉、將一干為軍隊提供軍需的富商全部扣押,她什麼都明白了。

而陸庭豫,眾目睽睽之下,一字一句居高臨下說:“陸柳兩家上一輩的情誼與我何干,擋我路的,都得死。”

柳明月不再說話,陸庭豫也沒有再給她機會說話,直接讓人把她押到別院。

整整五天,除了送飯的侍女,沒有一個人過來。侍女勸她吃飯,說什麼“外面已經打了好多天,死了無數的人,史大人也陣亡了,您還是惜福吧。”

惜福?原來被殺父仇人囚禁在與世隔絕的院子裡就要珍惜,原來沒有像外面為了保衛揚州城而戰死的英雄一樣就是福氣?

原來引狼入室不但害得自己家破人亡還害得城中將士斷了糧草支持的罪魁禍首竟然還得惜福?

真的……好無賴。

柳明月自此後開始做夢,一睡不醒。

“明月,你醒醒啊,醒來了才能殺了我,為你爹報仇……”

“多鐸下令殺雞儆猴,柳家不能留,我若不是當著他的面做那些事說那些話,根本保不住你……”

“一開始,我是存了壞心,故意靠近你,可是三年的時光,你該知道的,該知道的……”

“柳明月,多鐸下令屠城,已經十日,整整十日!你不是號稱明月菩薩嘛,你怎麼不起來救救揚州百姓?”

夢裡,柳明月總能聽見有人在哭在說話,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到底是誰的聲音。

真的……很吵。

直到一個晚上,柳明月迴光返照一般睜開眼睛,看到天上的月亮,的確分外無賴。

遠處似乎走來一個男人,神情緊張,卻遮不住“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氣韻。

哦,他叫陸庭豫啊。柳明月笑了,緩緩閉上眼睛。

貳·女兒香

1

天下香粉莫如揚州,揚州香粉鋪則莫如謝家香粉鋪。

我便是謝家香粉鋪的當家謝毅的小女兒。雖然謝毅他老人家總是擔心我搞出什麼亂子,連東關街的鋪子都不讓我進去。

不就是小時候不小心打碎了幾隻鴨蛋粉嘛,至於這麼記仇麼。

更讓我生氣的是,我提出的好點子他全都不聽。他擔心戰亂連連,鴨蛋粉會滯銷,我就提議邀請阮玲玉、胡蝶這樣的大美人過來當形象代言人,美人配香粉,多好。結果被他一句接一句的“我們是賣香粉的,不是賣笑的”、“有辱斯文”就給否決了。

都民國二十六年了,還說什麼“有辱斯文”,真是個老古董,嘖嘖。

反正在他心裡,哥哥永遠比我優秀,我就是個只會吃喝拉撒的賠錢貨。

隨他怎麼想咯,反正哥哥的確比我優秀,從國外留學回來,現在在上海工作,多了不起。

而我,安安心心享受生活,等著未婚夫過來娶我。

我的未婚夫是上海一個日用品集團的小少爺,叫沈季瑜。我沒見過他,但我家老頭子還有我哥哥總是誇他,說他什麼年輕有為,英俊帥氣,把他誇得是天上有地下無。

這樣一個優秀的人才,竟然成了我的未婚夫,還真得感謝我家老頭子給我定的這門娃娃親,讓我白撿著一個大便宜。

本來我以為日子就這麼平平淡淡地過去,只要仗不打到我們這裡來,一切就像火車在軌道上行駛一樣,井然有序。

可是有一天,老頭子突然接到信,說沈季瑜要來揚州,談一下國貨合作的事,順便定一個婚期。

算算書信擔擱的時間,估摸著也就在今明兩日了。

我尋思不能怠慢客人,尤其是怠慢那個天上有地上無的金龜婿,便主動請纓去打兩壺桂花酒。

捧著兩壺酒走在運河邊,小心翼翼,生怕一個不小心打碎了就又被老頭子說我是敗家子。俗話說得好,怕什麼來什麼。橋對面兩個小孩子打鬧,橫衝直撞,我趕緊往旁邊避一避,總算躲過一劫,卻在轉身的時候,猛地撞上一個龐然大物。

“哎喲!”為了保護桂花酒,雙手護在胸前,我就這麼直挺挺摔在地上,結果保住了一壺,另外一壺,全灑在那個“龐然大物”的身上了。

那“龐然大物”原來是個年輕小夥子,他旁邊還有個三四十歲模樣的中年人,正擔憂地替他擦臉。我瞧他那弱不禁風的樣子就看不起,說了句“對不住”打了個招呼,撣撣自己身上的灰,起來就準備走。

“等等,你把我弄成這樣就準備走?”他指指自己那身看上去好像挺貴的西裝,還在自言自語,“精心挑選的衣服就被這麼毀了……”

一個男子漢大丈夫竟然這麼在乎自己的衣服,我忍住沒給他翻個白眼。

我們這裡,這種嬌柔像個大姑娘的小白臉都會被我們叫做“二姨娘”,在國家危亡的時候,正是需要捐軀報國難的勇士來的,好好的男子漢卻養成個“二姨娘”,我看到都氣不打一處來。

“怎麼著,我不走的話,你還想賠我酒錢?”耍無賴誰不會啊,我可是堂堂謝家大小姐,雖然沒有黑白道通吃,整條東關街可都是我的人。

“你……”那個“二姨娘”氣得滿臉通紅。

我在心裡想,你要是敢跟我計較,我就當你是條漢子,不鄙夷你了。可等了半天,就見那中年人勸了幾句後,“二姨娘”陰陽怪氣說了一句:“不跟蘇北小赤佬一般見識……”

蘇北小赤佬?

“小癟三,你有種再說一遍?”說我是小赤佬?膽子真大,這人難道不知道自己就在蘇北的地盤上嗎?

“好話不說第二遍。”“二姨娘”顯然不是吵架能手,也不知道是自覺失言了還是不敢跟我吵下去,開始犟起來。

“你可以啊。”我邊說邊退後,蹲下來把完好的那一瓶桂花酒放地上。

這麼輕易放過他可對不起我謝筱玉蘇北小赤佬的名頭。趁他不注意,我就往前一衝,輕輕鬆鬆把他推到了運河裡。

只是我光顧著看他的笑話了,卻忘了自己的安危。他倒下的時候手隨便一抓,便抓到我的領口。

於是我也跟著滾啊滾啊,滾到了運河裡。

2

渾身溼漉漉回到家,倒黴的是連桂花酒也忘記帶了。

更倒黴的是,頂著狼狽的樣子就在前廳見到了傳說中的沈季瑜。

更更倒黴的是,原來我那個天上有地上無的未婚夫沈季瑜就是被我推下河的“二姨娘”。

要是我的故事被編成白話小說,估計各位看官看到開頭就要被笑死了。

什麼是命運,這就叫命運。

碰上這樣無奈的命運該怎麼辦?當然是反抗啊!

一整個晚上,我都把眼珠子瞪得比鴨蛋還要大,看得連老頭子都覺得瘮得慌。那沈季瑜反而只是初見我時不敢置信地驚訝了一小下,隨後竟然連看都不看我,和老頭子談笑風生,嘴裡淨蹦出一些我不懂的名詞。

不過他還算有良心,換了一身西服來到我家,一整晚都沒對我家老頭子說出下午的落水遭遇。老頭子只當我又犯渾自己走路掉水裡了,絲毫不知道我對他家金龜婿乾的壞事。

這恩情我記下了,只是親事嘛,可以讓我悔了麼?

時間就像走街串巷賣麥芽糖的老人手中的棒槌,敲兩下便將糖塊敲碎成了齏粉,贈與懂的人品嚐。三五天的光陰晃眼就過去,和麥芽糖一樣,甜得齁人。

然而我只是感到了齁人而已。

“小玉兒,怎麼感謝我?”沈季瑜像個牛皮糖一樣,第八百次粘過來。

“我說了多少遍了,小赤佬是沒良心的,不會感恩戴德。”我朝他翻了個白眼,拿起四五個香件就走。

“我也道歉過很多次了,為了見你穿了新衣服,誰知道運氣這麼不好就口不擇言了,你就原諒我吧。”沈季瑜見我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樣子,死皮賴臉湊過來,“你手上的就是謝家有名的香件嗎?真的很了不起,比洋人的香水有韻味多了。”

想起上次我說要退婚,被他一口回絕,就一肚子不愉快:“大少爺你還是去噴香水找上海摩登的小姐吧,我這種只用過香件的蘇北小赤佬無福消受。”

“小玉兒,你這是偏見……哎,等等我啊一起去!”

“二姨娘,走開!”

“二姨娘是誰?你慢點你慢點……”

沒辦法,沈季瑜太粘人,只能由著他跟我一起。

我去的是城東郭村,把香件給繡娘們打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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