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有祕門之老子講道內祕(一)

老子 現代心學 2019-07-14
道有祕門之老子講道內祕(一)

我把老子講道的內祕告訴你們

老子講的道,奧祕難知。歷來解者,多如牛毛。但可以這麼說,多屬猜測,不得要領。原因何在呢?概括起來,可分為三種情況:一是一無所知,不知道為何物,還在外面;二是有所知,也有意識、有感受,但未能深入,知之未透;三是有知有行,也很深入,但認知錯誤,進入的是非道之境。

我這裡有三句話要告訴大家:一是道不在外,而在內;二是道不在思,而在心;三是道不在修,而在知。這三條,是道的內祕。以此為標準,時時自正知行,你就會由外在返內在,然後由此深入,而且你也就不會認錯了道,走錯了路。

道的內祕是奧祕,但我不想把它藏起來,我要揭示給大家。我分十點來講。

講道要先打預防針:我講出來的都是名,名是指道的,專指你心,不指別處。所以實是什麼,你要在心裡去體會,體會到了,才是實知。

下面我就給大家分別講解。

一 道是十字路口

老子講道,以"道"字開始,有深意。

"道"的古字,描寫的是人在十字路口的景象。老子講道首標此字,以之統率全篇。因為此象妙蘊奧義,可以為講道之總綱。

人在十字路口中,這是人存在的真實之象,涵括了存在與知見的全部意義。

我為恆,境是在,行是道。人時時在此,所以是"恆道";人必須作選擇,不選擇也是選擇,所以是"可道"。人行入某一道中,仍不改其本;而十字路口永伴人在,隨行而生,行無止,開無盡。故恆能生可,可中是恆;恆為道本,可為道變;執於可道,不見恆道;恆道不昧,可非自道。所以老子說:"道可道,非恆道。"

欲知此事,不能不有所識。有識即有名,有識有名,就已於十字路口擇一道而入,行入可道之中。這是"道可道,非恆道"的另一個意思。

要講解此事,就不能不有所說。而說出來的已是此事之名,不是此事之實。所以老子說:"名可名,非恆名。"

"無名"是未講此事之時。此時人在十字路口中,尚未擇道而入。因未入於一道,因而全境俱在,任由人擇,如人在天地之中而尚未進入一境,此即"無名天地之始"。而"有名"之時,人已進入一境之中,於境中見到種種事物,此即"有名萬物之母"。

人無慾時,處於十字路口而不作選擇,於是可見十字路口自變如輪,而且道道自然妙變,無有盡時,此即"恆無慾以觀其妙"。人有欲時,於十字路口擇一道而進入其中,於此中遇見種種事物,而且行無所終,見無所止,此即"恆有欲以觀其徼"。

人在十字路口所見,與人進入一道所見,都是人見,而且無論行至何處,都永處於十字路口中,永在作選擇。所以"恆"永在,"恆道"亦永在。這就是"此兩者,同出而異名"。

人於十字路口,無慾無行,其見無極,所以是玄。而擇一道進入其中,則行無終際,見亦無極,這也是玄。故無論人無為還是有為,無行還是有行,所見都是無極,不得究竟,這就是"同謂之玄"。

人於十字路口而見,其實已入道,落於一境,這也是"無名天地之始"的意思。而進入一道之中,於不斷前行之時,又處處皆逢十字路口,這也是"有名萬物之母"的意思。因此在十字路口時已然行入一道之中,而行入一道之中步步皆為十字路口,所以十字路口即道,道即十字路口。此中有彼,此即是彼;彼中有此,彼即是此。這就是"玄之又玄"。

人在十字路口而見諸道俱在,見在"無名天地之始",如在"眾妙之門";入於一道之中而見境中種種,見在"有名萬物之母",如開"眾妙之門"。所以人在十字路口,或有行,或無行,見見皆為"眾妙之門"。

這是老子在第一章中所講之道,老子以此披露了自己的體會與道見。

二 道是道中有道

人在十字路口,人是道者,十字路口是道,人行入其中一道是可道。而此景所述,全體是道,所以道中有道。

人在十字路口,是人來此十字路口。人不來此,則不成此中之道。而人能來,即能去。人的自來自去,這就是道。因而人本是道,亦為在十字路口行道之道本。故道者是道,亦為道本。

人來到一個十字路口,如同來到一個天地,此處萬有展開,皆可擇處,我有無限可能,所以是道。這個道,變化俱在,境境待開,所以是道體。道體是本臨全有,故能含具一切變用。

人於十字路口擇其中一道而入,即進入一道之中。進入此道,只能依此道而行,與彼道相隔離。在此不在彼,這是入道。

進入一道之中,亦步步皆逢十字路口,時時處處都可以作選擇。而每作選擇,都與前行相同,即入於一道而與另道相隔。這是道中道。道中道,是變道。

於一道之中順行,這是進道;於一道之中逆行,這是退道。人能行入此道,就可以退出此道。人若能於一道之中自由進退,這是得道。

若能自知往來,雖臨於十字路口,而不囿於其中;雖進入其中,而不為一道所拘,這是了道。

若知自為道本,自知往來;臨境知行,自知進退;行入一道,自知取捨,這是道用。

能見全上述這一切,即悟知道本、道體、入道、變道、得道、了道、道用,這就是見道。

人能於上述這一切自覺其行而不迷,悟出道見,行貫無滯,這就是行道。

見是是見,出爾反爾,是道見。道見見道,無有有無,是道行。

人是道者,其見為道見,行為道行,是道。

道中有道,所以是道。

道中一切是道,但能知此,方是道者。

三 道是本自恆在

人在十字路口,但是人自往來,即之離之,人本是恆,此恆是道。

人有所來,必在十字路口,此在是恆,此恆是道。

人於十字路口而行,必有所選擇,或入或不入,此必是恆,此恆是道。所以可即是恆,恆乃恆可,可道即是恆道。

人入於此道,即隔於彼道,行隔是恆,此恆是道。

人行於一道之中,但有所行,即遇十字路口,行必遇變,行變是恆,此恆是道。

人行於一道之中,但能順行,即可逆行,能順能逆,此能是恆,此恆是道。

人之來去,人在路口,人之擇行,人之行入,人之遇變,人之順逆,人皆有知。此知是恆,此恆是道。

人有知,必有在;人有在,必有境;人在境,必有行;人有行,必有變;人有變,必有歸;人有歸,必盡知。此必是恆,此恆是道。

人在十字路口,是人自來自往,自由自作,自入自行,自隔自通,自迷自醒,自他自我,自是自非。此自是恆,此恆是道。

恆者必也,必者可也,可者道也,道者恆也。所以恆乃為道,道即恆道。

四 道是當即之心

道者,人在十字路口。若是人無所在,有人無路,亦無路口,無可為道;若是路口無人,路無人行,亦不成其道。所以道在人行。

所謂人行,即知境相合。心能與境相合,即能與境相離。心與一境之離合,是自生其道;心在境中自創成行,是自開其道;人在境中擇路而行,是自擇其道。自生、自開、自擇,皆為心道。所以心為道本,心行是道。

人在十字路口,象喻心行。心即恆,在為境,心在十字路口即道;行入一道即入於一境,心入一境之中即為可道。恆必有所在,在必有所擇,擇必有所行,行必有所變,變必有所通,此為恆在、恆擇、恆行、恆變、恆通,因而成道。

恆字本從亙字來,即在亙字中加一個心。

亙字,兩橫中一個日字。兩橫表示天地,日在天地之間貫通往來,周行不殆。《說文解字》以為,亙字是兩橫中間一個回字,即天地之間有一個迴旋不斷的循環往復之物。故亙為貫通不息之義。

心字,本指心臟,為內在、中心之義。今恆字寫法為心亙,義即心於天地間永恆周行。古恆字的寫法,則是心與日同置於天地兩橫之間,義為人心如日,周行於天地之間。

天地者,一境之全體。心能周行於天地之間,即人在十字路口。人在十字路口,象喻來此天地而未行,此即"無名天地之始";人入一道而行,且行之不盡,象喻周行於天地之間,此即"有名萬物之母"。

心可無慾而行,可有欲而行。無慾是自然周運,有欲是使然通行。不論無慾還是有欲,心行於天地之間,皆"獨立不改,周行而不殆"。所以道是心行,心即恆,行為道。

觀老子所講,其講道即講心,講知即講道。只是老子講道,隱了心字;老子講知,隱了道字。因為道是心行,有行必有行者;知是行者,行者必在行中。老子作言,本為對出,盡皆並舉,以此說彼,以彼說此,所以隱猶未隱。心若不昧,皆能明見。

說老子講的是心道,何以為證?即以"道可道"為證。其中的"可"字,即是說心,唯心能"可",除此還有何物能可?"非恆道"亦為證,因為唯心能"非",除此還有何物能非?"名可名,非恆名"就更是如此,唯心能生名,能非名,除此還有何物能如此?

"道可道",此為心生可。可道有住,即非恆道,故曰"非恆道"。唯心知非,故非其可。所以"道可道,非恆道"是不斷可非之心行。心不斷可非,即立否不止,因而成行,此行是一個規律,因而是道。這個規律是誰知道的呢?是心。心如何能知道呢?因為心即是如此運行的。只因心行此道,故能知此道。自若不是,豈能知其是。所以這是一個心道。

人們以為道在身外,故以身外天地為道,不知老子講的道是心道,所以老子說"道可道,非恆道"。人們以為老子是講身外之物,不知老子是講心中之物,所以老子說"名可名,非恆名"。這兩句,一說心行,一說心名,皆說心道之境。

老子說"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就是要告訴人們,他說的是心中天地,心中萬物。因為無名在心中,有名也在心中;無名心為心中天地之始,有名心為心中萬物之母。

"恆無慾以觀其妙",說的是無慾心的自然之見。"恆有欲以觀其徼",說的是有欲心的使然之見。"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說的是心知與所知皆出於心行之道,但分別立名為知境,知境皆深玄不測,故皆不可以立定識。"玄之又玄,眾妙之門",說的是心行之道,知在境中,境在知中,因而妙變無窮,所以步步境開,處處知入,人總在十字路口中。

"玄之又玄,眾妙之門",這正是人在十字路口時的特有感受。當此之時,覺境圓滿,內外通達,進退在我,一切無失,還有什麼話能夠表達這種感受呢?

老子始終講心,不以講外物為道。人心若不自昧,自覺所在,自主入出,才知外物如影,即心是道。

五 道是落境而生

人在十字路口,即知落境。知落境,知為恆,行為可,於是道可道,乃生道。

知落境時,境本一體而在,自然變化,無所分別。但人卻可以在其中作分別,在境中開路,以便在境中行走。

在本無分別中作分別,就可以有種種分別,可以有這樣的、那樣的、差異的、變化的、相反的分別。在本來無路處開路,就可以任意開路;可以這樣開路,就可以那樣開路;而所有的路,人都可以選擇,都是可行之路。這就是十字路口所蘊含的深義。

十字表示四面八方,即全體皆在,有全方位的可能性。故於自然無別,意謂一體全在;於人為分別,意謂一切可能。

知落境時,一體無別,此境混沌。入境分別,天地始開。分別生見,乃於境中見差異。為所見差異定名,才於境中識物。這就是"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所講的落境生道之情狀。

知是恆,落境是一,見差異是二,為差異立名是三,以種種名識見別差異而有萬物,這就是"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所表達的意思。因而人落於境,就必然會產生這樣的變化行進之過程,所以老子用"道"字來稱名。

"道"字由定相看,是人在十字路口;由變相看,是人在一境中不斷地無中生有,開闢道路,入出其間。

人落之境,是自然存在。自然雖有變化,卻是渾然無別,這就是自然本來之境,為境之恆道。人來境中,人本自恆,這是人之恆道。但人是有為的,人在境中,可以自作分別,人為而行,這就是可道。故分別生於人為,始於人行,是人心自作,所以一切分別都以人為中心;而人自作分別,是為了自入分別,這就是人在十字路口的原因。

自然之境沒有十字路口,十字路口畫在人的心中。所以道在人心,心行成道。心本無十字路口是恆,落境能生十字路口是道,擇一道而入是可道。行入可道,即失自然無別之境,亦昧本來無識之心,這是可道之道。而在十字路口時,忽然覺醒,頓見自然無別之境,亦見本來無識之心,即非可道而見恆道。

人於無分別中作分別,可以生無盡分別;而一切分別,因本無分別,所以都變化不定,因而分別至極,終至無可分別。所以恆道能生可道,落於可道,即非恆道;可道行盡,即是恆道。故恆之為道,以可非恆,可可無盡,非可是恆。可道終歸恆道,這就是人在十字路口所蘊含之義。

我無知則無境,我有知乃有境。我不動,境空而無所分別;我動,境有而有所分別。我於境有而動,入有而有有相生。故一切所生,皆是我生。

我是恆,故能落境生道。我生之道,皆我之可道。我之可道,是我恆之道。

六 道是遇有而立

人落境,即相遇。人在十字路口,即遇十字路口。行入其中一道,即入遇其中一境。人在一境中見種種事物,即與種種事物相遇。故人行必有遇,以遇為行,這就是道。道者,遇也。遇則為道,不遇非道。

自然存在,本無所謂道。但自然自變,自變而分,分而有遇,遇則生道。故所謂道,分而合之乃成。分而合之,必然有遇有行,於是成道。

所合之分,本來不分,所以分才能合。故能分能合,即為本來之變。本來之變是本來的,因而是永恆的;能分能合是其變化之道,此即恆道。因此永恆的分合之變是恆道,而分合所生成之道是可道。

這一切由何而知呢?由遇有而知。由遇有,可知有遇;由有遇,可知無遇;由無遇而有遇,可知我有行;由知我有行,可知境在;由我在境中,可知我來;由我來,可知我生;由我生,可知我變;由我變,可知我本恆不變;由我本恆不變,可知本變一體。永恆的是變,永變的是恆,這就是道。人有知,故能因遇為道,遇有見道。

知是絕對之性,此知雖可變,卻不能分裂成兩個無關之知,所以是恆知。境是絕對存在,此在雖可變,卻不能分裂成兩個無關的存在,所以是恆在。恆知與恆在皆為恆,本出於真恆,而變分為二有,因此也不能分裂成兩個無關之有,所以才必然相合而成道,這就是恆道。

在相合之道中,知是恆知,在是恆在,皆不能分裂。但恆能生變,所以恆知可以生變,於是生種種見識;恆在也可以生變,於是生種種變境。知在境中,因境變而能生種種見識,這就是遇。遇,就如人在十字路口。

十字路口,一喻自然存在之變,二喻使然知見之變。人因逢變而有行,即行入變中,而成可道。但因變為暫有,所以可道都是立不住的。雖然可道不能恆立,但卻可以由變見恆,所以由可道可以見恆道。這就是道的恆可與可恆。恆可可恆是恆變,所以是道。

道即永恆之變,其變成有,於是人就看見一個一個分別之有。但這是人的誤見,是人誤把自然之變看作分別之有。因為人把自然看作分別之有,就與眾有相遇,擇有而處,於是人就處於十字路口。

人之道,無遇則無道,有遇則有道,遇有乃多可,多可乃多途。人因此處在十字路口。

人本自恆自行而有所遇,有遇則可以擇行,有遇擇行是可道,自恆自行是恆道。人若著於有遇,執於擇行,則昧於自恆,故非恆道。故知恆者不執有,執有者不知恆。所以老子講"道可道,非恆道",是要令人遇有知恆,此即因有立道。

遇者,見也。遇有知恆是道見,執有悖恆是常見。見道須具道見,具道見方能見道,而見道才具道見。此周行之見,以有為端,以遇為行,循環無終。故物由變逢,有從道生。

七 道是變通而行

人在境中,遇變為道,所以人在十字路口,這是變生成道。

境本無別,人在其中作分別,這是人自生變,無中生有;人作分別而擇行,這是人自立道,人自行道;人於行中再作分別,這是人再生有,人再擇行。所以人以自生為有,以自擇為行,以自行為通,於是成自行之道。

人的知見之行是使然,但使然本於自然,有為合於本來。人的有為之行也是道,所以可道生於恆道,合於恆道,象於恆道,本為恆道。

道為恆變,恆變即恆通,恆通即恆道。人本是恆,恆能自變,自變自通,自通自行,自行自道。所以恆而變,變而通,通而道,道而恆。

恆生一切是變,生分是變,生合是變;生有是變,生無是變;生名是變,生非名也是變;生住是變,生不住也是變;生通是變,生不通也是變;生變是變,生不變也是變。所以分是合,合是分;有是無,無是有;名是非名,非名是名;住是不住,不住是住;通是不通,不通是通;變是不變,不變是變。一切只是恆在,所以是道。故如此知是見道,如此感是入道,如此行是通道,如此變是行道,如此在是成道。

人在十字路口,即在生變變通之中。每有遇時,即知處在生變變通之中,即在道中。此時一切可能同時俱在,難以擇行,不成為道,卻非道是道。而有遇之時,不知處於十字路口,以為只能如此,以此為道,則是道非道。所以自然變道,無所定則無不可以成道;使然定道,有所定則終不可以成道。

知遇有而生見,即使能見得完整,也只是於一有之見完整,而不是知在行上的完整。所以雖是可道,卻是其道不恆。若是遇有而知變,則一切所遇,不過是行雲流水,自然而然,見見不住,可可不已,一切都在變通之中。當下生見,當下已變,剛見此有,新有已生,欲要為言,其言已去,也就沒有所謂見得完整與不完整。

恆道是知的流行,是於無知時有知,於有知時無知。知在行中,遇一切有而心中無礙;行在知上,通一切見而自明心行。自變以通,自通以變,時時在變,處處是通,行於一切可道以為無行,恆變無行,是以為道。

八 道是自主能非

人在十字路口,可以落於此境,也可以不落於此境;可以行入其中,也可以不行入其中。而落入此境,終須離去;行入其中,畢竟退出。恆變成境是可,必離其境是非,可終必非,非可是恆,恆乃成道。所以老子說:"道可道,非恆道。"

恆可是能,可非是能能,能能不絕是恆,所以恆能而能恆是道。

恆能是可,能恆是非,恆的存在就是永無止境之行,因而是道。

永無止境的行,是可非不斷之行。可是至,非是離;可是入,非是出;可是往,非是歸。可是能於他,非是能於我。可為恆能的一面,只可不非,只是恆之半能;可後即非,恆能乃全。所以老子說"道可道,非恆道",意謂自可自非,方為恆的全能之行,全行之道。否則,其道不全,即非恆道。

恆是恆能,可是本能,本能之行是恆行。人皆有本能,故皆能可能非,卻未必能自覺自主,因為自覺自主是恆能之能能,能能是覺能。人人皆具本能,但卻未必得具覺能,因為覺能須覺悟方得,不覺則不得。唯具覺能,才能由可而知非,非其可而全其能,才能自覺自主其行。所以常行不覺其行,本能只得半行;道行自覺其行,故能自全其行。這就是道行與常行的不同之處。所以老子講道,旨在圓其能,全其行。

常人只知可是,不知可非,可是而不可非,其能只半可,道只單行,所以不成道。而道者知其可為自可,能自可故能自非,因而可之即非,以全其自可。於是道者之行,就在常人的可行之後,多了一個非行。非行是因自覺而生的,因而是覺行,"非"也就成了道行的標誌,所以自非是道。

人在十字路口,常人行可不知行非,所以行半非道;道者行非以不斷其可,所以行全是道。此中之關鍵,常人以可立行,道者以非立行;所以"可"是常行的標誌,"非"是道行的標誌。老子在"道可道,非恆道"這句話中,把常行與道行的標誌都講了。

道即恆變,恆為道本,可為道變,恆道自非則為可道,可道自非則為恆道。恆反為可,可反為恆。恆生可是本通,道非可是反通。常見生可而不通,是不知本通;道見非可而反通,是自知本通。所以老子用"非"字點明道知。

非者,反也。老子四十章謂:"反者道之動。"故道在自非,悟自非者知道變,能自非者知道用。

道者一也,因自非而為二,故有恆道與可道之別。恆道即恆反,恆能自非,以生可道;可道即可反,可以自非,以行恆道。所以一個"非"字,能使兩道通一,可見兩道一體,當知兩道本一,即握道性之要。

道性自非,故兩道亦自非,於是非二以為一,非一以為二。所以道自非以有別,亦自非以無別。道性本恆,變以自非,恆道即恆變而一生二,可道即變恆而二歸一。

自然本來是一,本無恆道與可道之分別,但因其性恆變而二分,於是生使然有名;使然有名以別二,因而於名上分恆道與可道;而名為變生,故不實立,所以終歸本恆而為一。

一變為二,二變為一,這就是道。而恆道與可道,不過是生二之象;而自非為生象滅象之機,是為道性。故"非"字之義涵,亦為本變,其本為性,其變為機;故恆為其性,可即其機,非即恆可之根性,恆可即非之變機。所以由"非"字見兩道之變,即見道機;由"非"字見兩道之根,即見道性。

恆者恆非,可者可非。非恆是可,非可是恆。故恆非是性,可非是機。因而老子於"道可道,非恆道"這句話中,講了道,講了道變與道象,講了道性與道機。

道在自非,不在自是;道在非我,不在非他。若不知自非,即不識道性,雖有境受體會,亦不知道為何物。

九 道是自解能出

人在十字路口,這是道字之象的顯見之義,喻恆已生可,落於一境。道字之象的隱在之義,為人可來此,即可離此,故恆能自反,本具自由。因而道字之象蘊含顯隱二義,顯為落境生道,隱為自解成道。

道如此,名也如此。以名講道,即落於有名之境。而可以來此境,就可以離此境;可以有名,就可以無名。用有名是自可,離有名是自非。前者是落入有名之境以行可道,後者是自離所落之境以示恆道。所以老子講了"道可道,非恆道",即說"名可名,非恆名"。前句講自解是道,講的是理;後句在名上自解,即為示範道行。

在十字路口,一個行道者須自覺其在,自主其行,自知自解,才能動而自由,行而自如。自知則自見自立,自解則自能自通。自見是自立,自立是自結,自結是自縛。縛則止而不行,阻而不通。縛者若知自縛,即知自結;能知自結,即知自解。自解則能行,能行則自通,自通則自由,自由則自如。行能自由自如,這就是道。故人在一境中行,能自知自解即道,不能自知自解非道。

心行是自結自解。自結自解,故自能、自可、自變、自非、自新、自運、自通、自如、自恆,所以是道。

自然本是一體,只因知能自變,故能變觀而知,於是生種種分別,進而擇其分別以求知,人因此才在十字路口。知能變觀,故可以為有欲觀,可以為無慾觀,可以見有,可以見無。故一切見,皆為變觀所生;見有則非無,見無則非有;繫於我變,通於自解,成於知道。

永恆的是變觀,不是變觀之所見。前者是恆道,後者是可道。知恆生見,但落於所見,不能見恆;唯由所見而知變觀,由變觀而悟永恆,才可以見恆。故非可道,才知恆道。

不立定見,方成知道;變見無窮,乃為道知。可與不可,定見變見,誰知知誰,能知所知,皆在變中,而變中是恆。唯本恆不易,故知能變觀,而有不同之所見。故生見是結,變見是解;可之是結,非之是解;明語是結,隱義是解;當有是結,反無是解。

所以老子說"道可道,非恆道",是解知以為道;說"名可名,非恆名",是解名以為道;說"無名天地之始",是解境以為道;說"有名萬物之母",是解物以為道;說"恆無慾以觀其妙",是解觀以為道;說"恆有欲以觀其徼",是解欲以為道;說"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是解見以為道;說"玄之又玄,眾妙之門",是解感以為道。故老子所言,是解知、解名、解境、解物、解觀、解欲、解見、解感以為道。而解須有立,故恆可以立知、立名、立境、立物、立觀、立欲、立見、立感。而立源恆變,變本不定,故來之即去,結之即脫,自然是道。所以覺者生見,即立即破;道者行知,落境即解。這就是人在十字路口之道義。

解老子,須行道方能解義。故不在立定見,唯在啟活知;不在有所解,唯在知變觀。能知變觀,則可以由老子一言,而見此言之有無、來處、定變,則由一言可以知奧。如是而知,方可嘗得道的滋味。

道本恆變,極其知變,即為知道。故知之為道,在自知其解,於一切見上皆能自解無縛,行乃成道。若不能自解,又如何解老子?

人在十字路口,這是一個意象。由此象解道,是因為萬象喻道。只因老子用道字,故以道字之象解道。但道卻不是象。所以雖可由道字之象解道,卻不可以為道就是道字之象,否則就是見字象,不是見道。見字象是自結,自結是可道,所以自結須自解,自解方成道。

老子在第一章中言之不盡的深意,是要告訴人們如何讀解其文字。因此第一章不僅是總綱,也是全文導讀。

十 道是行見若水

人在十字路口,這只是一個有相比喻。若以此相見道,這是見道相,不是見道性。老子講道性,常以水作譬喻。

八章謂:"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

二十章謂:"我獨泊兮其未兆,如嬰兒之未孩。傫傫兮,若無所歸。"

三十二章謂:"譬道之在天下,猶川穀之於江海。"

三十四章謂:"大道泛兮,其可左右。"

四十三章謂:"天下之至柔,馳騁天下之至堅,無有入無間。"

六十六章謂:"江海所以能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故能為百谷王。"

七十八章謂:"天下莫柔弱於水,而攻堅強者莫之能勝,以其無以易之。弱之勝強,柔之勝剛,天下莫不知,莫能行。"

道性恆變,其變自然,自在自能,自化自是,自往自來,自流自行,自遍自全,自得自成;因而自本無形,因遇成狀,即之則有,去之即無,不定不滯,無住無執,行通一切,一無所礙。在人間的可見之物中,沒有什麼比水性更近乎道性了。

水流成河,自然為道。道是一貫之行,水是自然之流。道義似水,水象示道。所以道有水象,水含道趣。

道字與水象,一為名指,一為性指;一為外喻,一為內喻;一為定相,一為變相;一為常見,一為道見。前者使人識道名,而生得道之心;後者使人悟道義,而得自在之真。前者是轉知,故為道;後者是自然,故若水。所以前者示門道,後者入實性。

常見所以不能見道,因其所見一切皆為分別有相;若能反常見而見,轉外見為內見,轉有所見為無所見,則一切知見皆應境而生,不立有相,如水流行,自然成道。所以道見不見相,唯見一切自然;常見不見道,只見相相是非。

人不見道,因為不悟其所見是見相,故不能自反。所以老子說"道可道,非恆道"是轉境,"名可名,非恆名"是轉見,皆講自反。能自反,則有相即滅,見如流水。若是知見未轉,雖自覺於道有所知、有所修、有所進、有所得,亦不過是在常見之境中有知、有修、有進、有得。因為道不在有知,不在有修,不在進境,也不在覺受,唯在自轉。但能轉外見為內見,轉見相為見性,即是道。所以老子說:"反者道之動。"

老子講道,出語已是名,落言便成相。雖然如此,他講的卻不是名,不是相,所以"正言若反"。若不知反,又豈能知老子?見不知反,何道之有?

見見自反,見見自非,見見成流,見見自然,見見是道。見出知歸,外行能返,心不滯境,恆不斷道。我獨泊於至柔,而無有入無間,無所不能往,往亦無所往。

最後總結:道是十字路口、道中有道、本自恆在、當即之心、落境而生、遇有而立、變通而行、自主能非、自解能出、行見若水。

將這十大奧義化為自心知行,老子說的"道可道,非恆道;名可名,非恆名",就無解而解,自然通達了。


作者程東:現代心學創立者。畢業於南開大學,中華炎黃文化研究會理事,北京潭柘書院大先生。出版《真性論》《明心講談》《覺自在》《金剛經諦鑑》《壇經諦義》《心經揭諦》《傳習錄精講》《解老子第一章》等專著。

現代心學:是立心為學、認識自己的學問。我是真實存在,我的存在是可以認識的。現代心學是一門新學,通過理解與實證的方式,開啟心門,把握規律,悟證本來,解決自我認知與存在的問題,從而破解大惑,真正自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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