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故事:尋找半世紀前的小巷故事,物是人非唯記憶永存

鄒平 西安 不完美媽媽 李連源 2019-06-16


西安故事:尋找半世紀前的小巷故事,物是人非唯記憶永存

上世紀70年代中期,東三路一條街貧瘠、蕭條,秋風吹過落葉飄滿一地,操場巷對面的人行道上不知什麼時候碼放了許多磚瓦,看來又要有大工程了。

操場巷1號在巷口東側,住著一位鰥夫,他姓胡,老少爺們都稱他老胡。老胡愛喝酒,不論冬夏都愛把白酒溫著喝,這還不算,他還把大棗、蘋果、梨、西紅柿等都在煤爐上烤著吃,就著喝酒。當年我十一二歲,對他這種吃法特不理解,感覺怪怪的。現在想想或許他有胃病,像胃潰瘍之類,吃烤食能保護胃。

他有一個特點,喝酒時愛抿,抿一口還總帶著聲音,給人很香的感覺。他有一個兒子,在略陽鋼廠工作並安了家,平時很少見,幾年中偶爾回來一次。他兒子中等身材,魁魁的一點不像他。老胡死後兒子把房子賣給了居委會,居委會又買了東邊一間,是鄒平家的房,然後辦起彈棉社,讓東三路上有了些許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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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平,當時二十二三歲的樣子,個子高高、眼睛大大、大背頭、小鬍子,襯衣上總套件很不常見馬甲,一幅公子哥模樣。鄒姓很少見,大家叫著叫著就叫成座平。有時候問起哪個座,我們故意說“座山雕的座”,這讓他非常惱火,耿耿於懷。由於他家在東三路上,操場巷人並不把他當作自己人,常常戲弄與他。

鄒平的母親是一位中年婦女,但與巷子裡所有的母親不同,她不像一個母親,更像一個大公司裡的職員。我們的母親都是剪髮頭,但沒鄒平母親的光溜;我們的母親外出都提著豎長的土布兜,鄒平母親提的是橫長的人造革提包;我們的母親都是穿著對襟大褂,鄒平母親卻穿著制服,一句話:洋氣!

有洋氣的媽,就有洋氣的兒子!鄒平就是因為洋氣加之另類讓貧民窟裡的年輕人感覺另類而屢遭戲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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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鄒傢什麼時候來到東三路已無從知曉,我也從未見過他父親,後幾年他舅舅老查在他家住過一段時間。他的舅舅很會來事,對人和善沒有架子,籠絡了年輕人的心,鄒家與周圍的關係融洽許多。

鄒平是湖北人,平時母子交流用方言,和我們就講普通話。聽說他高中畢業,不知受了什麼刺激,平時好好的,一旦激動起來就換了個人似的,特別愛打嘴官司,一臉正相、之乎者也,把自己整的教授一般,屬於文鬥一類。

在他眼裡有一種優越感,有鶴立雞群的得意,所以平時總愛拿腔拿調。一次,院裡幾個哥哥在巷口和他插科打諢,說著說著就來了勁,和長順哥槓了起來。他自恃人高馬大,說到臉紅脖子粗時誇口甩出一個句“長順,我幫(讓)你一條胳膊!”

長順哥是個不簡單的人,在中學氣老師、打群架出了名,別看個子不高,出手利落,常常一個頂倆。鄒平當著眾人面這麼一說,讓他沒了退路,也不顧這是一位病人!二話不說,拉著鄒平來到馬路中間,手一緊、腳一拌,一下把鄒平重重摔了一跤。鄒平躺在地上呻吟起來……過了一會振振有詞:“長順,你賴皮,我還沒準備好呢!”他的呆板固執引得大家鬨笑。

從那以後,鄒平不再那麼張揚了,尤其看見長順哥,總會說:“我去喝口水回來。”

其實,鄒平肚子裡是有貨的,他常常把比他小很多的小夥伴叫到他家,給我們糖吃還講故事,有時候我們不會算的算術他也能講,每當這個時候我就覺著他像個老師,至少他比我們班主任馮老師要風度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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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冷了,對面的小平房不到一個月就建好了,一排有二十多間,是安置豫民巷居民的臨時過渡用房。豫民巷在東五路南側,尚勤路東,和操場巷一樣都是河南人,因棚戶影響市容(東五路為迎賓路),由東五路公社(現中山門街辦)實施拆遷改造,一部分投親靠友,一部分在臨時過渡房過渡,操場巷對面就是一個過渡點。

過渡戶逐漸搬來後,鄉里鄉親的大多熟識到也相安無事,鄒平家對面的一戶人家中,有一位和鄒平年齡差不多的壯小夥,此人身材中等,走出門才知道他左手左腳不聽使喚(半身不遂),拌有精神疾患。

剛開始,鄒平到路北晒太陽,他也一瘸一拐提著馬紮來,一來二去兩位搭上訕。鄒平平時被操場巷年輕人壓制,一直沒有機會表現,於是想在這位同齡人跟前炫耀。這位病友本就不是常人,反映遲鈍,跟他講就是對牛彈琴。他聽一句要消化半天,很難及時回覆。說者用心,聽者無意,鄒平便認為對方慢待於他,脫口說了句粗話。對方對好話不理解,髒話卻聽的很真,就回了一句,一來二去推搡起來。病者雖病不弱,不容別人欺負,二話不說用馬紮砸爛了鄒平的頭,從此掀開他不平靜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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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我們正處在好動調皮階段,常常沒事找事,學校門口有家紙箱廠,常常把裝膠水的汽油桶碼在路邊,我們放學後就在上邊跑、捉迷藏;看見來往的革新三輪車就扒,往往被甩得摔跟頭;打籃球、乒乓球、跑兒童公園等,那勁頭真大。無處釋放的勁頭就像一個魔盒,打開後妖魔鬼怪就會跑出來。

新搬來的人打了鄒平,因為是病人,鄒平吃了啞巴虧。纏著繃帶的鄒平請我們在他家吃上海大白兔奶糖,示意我們找“對門的”出口氣!

我們仗著有巷子哥哥們撐腰去撩撥這位病人,先是用話刺激,他一激動行動不變便氣憤難耐,這個時候才是噩夢開始。他氣得抓不住、打不著,就四下裡尋磚頭,抓著磚頭就開砸,那勁頭就像炮火轟炸陣地,他的全武行讓我們頓時亂了方寸,心想“這次搞大了!”

病人與常人的不同就是有始無終,即便我們躲進巷子他還不遺餘力地擲石、大罵,幾乎將一條街的石頭磚塊都扔進巷子,砸爛了人家鍋、盆,還砸漏了幾戶人家的房頂。由於事情是我們引起,幾個小夥伴每人都遭到家長一頓暴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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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次之後或許受到了刺激,他不再平靜。一段時間每天都會對著巷口大罵,越是沒人應答越來勁,偶爾施暴路人,還時不時砸鄒平家的門。由於天天都鬧,我們給他起了外號——天天出事。

“天天出事”每天都要整出點動靜,膽小怕事的鄒家深知自己是外來戶,禁不住這無休止的折騰,於是悄然出走,鄒平從此杳無音訊……

後來老胡家和鄒平家把房子相繼賣給居委會,老房拆掉後蓋起兩間大房子,東三路彈棉社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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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附近的、遠道的人都會用自行車或嬰兒竹籃車載著破舊被套而來,再載著白白萱萱的棉花、被套回去,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喜悅。只有鄒平和“天天出事”讓我有一絲不安,對年幼無知犯下的錯追悔莫及,對此我真誠道歉,希望他們能夠知道。

東三路操場巷是我出生、成長的地方,那裡留下了我很多記憶,好的、不好的都有,我不能只說好,對不好的選擇失憶,那不是完整的我。人說,環境造就人,但時代改變人,於是有了今天的我。牢記過去是為今天更好,希望如今的東三路和煦如春,暖意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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