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無論男女都活不過40歲,母親去世前告訴我唯一保命方法

逐鹿天下 占卜 命理 朋友圈 每天讀點故事 每天讀點故事 2017-11-03

家族無論男女都活不過40歲,母親去世前告訴我唯一保命方法

每天讀點故事app獨家簽約作者:寫手阿星 | 禁止轉載

1

十六歲時,我繼承了傅家家主之位。

上一任家主是我叔父,他去世的時候未滿四十歲,可這已經是傅家歷代家主裡活得最久的一位了。

兩年前,我被叔父親自從北方草原上接回了傅家,而在那之前,我同阿孃一直在那裡跟著赫圖部落的人生活在一起。

在我四歲那年,她就帶我逃離了傅家,說是要逃開傅家人的宿命。

西秦的傅氏一族,天生就帶著能窺見命理的能力,曾出過數位祭司,在神廟中占卜國運受天下人敬仰,便是西秦皇族,也對其無比尊崇。

只是數十年前,傅家卻捲入了門閥的傾軋之中,最後差點滅族。自那以後,傅家遠離朝堂,再不司任何神職,並傳下家訓——傅氏子孫,永不入朝。

因為有參透命理、預見未來之能,天下人莫不想得到傅氏子孫的指點。遠離朝堂雖然遠離了爭鬥,可沒了權勢的庇護,又有帶著那樣的能力,總有人想要得傅家人相助,為自己占卜扶乩、看透運勢,便被各方勢力爭來逐去,備受脅迫欺凌。

於是曾經那樣聲名赫赫的一族,也日漸凋零。

傅家能參悟天機,不僅依靠世傳的扶乩之術,更重要的是天命賦予的能窺見未來的靈性。靈性最高者,才可繼承家主之位,而叔父說,我就是傅家同輩中靈性最高的那個,自小就被定為了下一任的家主。

傅家家主,一句判語在西涇猶如神諭,可歷任家主,少有能善終的。

人世變幻,命運輪迴這些都是天機,洩露天機那是要受上天降罰的,是以傅家人大多英年早逝,天機洩露得越多,逝世得越早。

阿孃常嘆息地說著,傅家人從來都是悲苦的命運,傅家的女兒就更是。

十四歲那年,她去世了,我抱著她的屍身不肯撒手,不光是難過,還有害怕。娘去了,天底下就剩我孤零零一個了。

後來,叔父就來了。

其實叔父待我一直很好,教我斷文識字,教我占卜扶乩。我自小沒有過父親,那段日子,他就像我的父親。

可惜,兩年後,叔父也去世了。

叔父去世的時候一直拉著我的手,他說日後我就是傅家的家主了,要我一定要重振傅家。

重振傅家……那時我並不知這四字背後意味著什麼,只眨眼問他,要怎樣才能重振傅家呢?

“重新回到神廟裡去,”他虛弱地道,“我們傅家,應該在君王之側,受萬民敬重,而不是像這樣四下流離……”

“可叔父,秦國已經亡了,”我看著他道,“已經沒有君王了……”

他卻笑了,笑著對我道:“所以錦言,這就是你要做的,替這個天下,找到那個天定的君王。”

2

西涇原有三國:西秦、東夏、南楚。

三國之中,西秦兵馬最強,且歷代君王皆好戰,與東夏之間發生過無數場戰事,終於在數十年前亡了東夏。可多年窮兵黷武,加之朝內朋黨之亂,西秦國祚也日漸式微,數十年後,西秦皇族為武將所滅。自此,秦夏之地烽煙四起、諸侯並立。

可亂世終將過去,叔父死前說過,我要找到那個終結亂世的人,然後帶著傅家,站到他的身邊。

四年後,我終於找到了那個人。

那時我的聲名已遍傳西涇,旦從我嘴中出的預言,未有不應驗者。他們對我所說的話又敬又怕,卻沒有任何人敢懷疑它。

他們也相信,我一定能看到這個天下未來的命運,能看到那個結束亂世的人。

我是在陵川言府遇到的那個人。

言氏曾為西秦貴戚,先祖曾受封高邑侯,後代子孫世襲爵位。

言家曾有恩於傅家,老侯爺請我為家中三子扶乩,我不得不答應。

四處紛亂、戰火頻頻,言家卻一直按兵不動,我知道言老侯爺是在等待一個時機。

我去到言府是在這一年的秋末,老侯爺親自在府外相迎。

陵川一直遠離戰亂,城內一片安然景象。言府引了城外溫泉水,在這樣秋風瑟瑟的時節,府內草木不凋,碧池內一池的荷花還開得正好。

“三位公子都是人中龍鳳,”我淡笑著放下手中乩盤,對老侯爺道,“拜相封侯,也只是時日問題。”

他的眼中卻沒有多大的喜色,甚至有一閃而過的失落。封侯拜相,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可對於言家子弟,這是遠遠不夠的。

僅憑著祖先恩蔭,他們就有世襲的王侯爵位,對於此時的言家和言老侯爺而言,要的是一個能征伐四方覆掌天下的人。

言家勢必會同加入諸侯相爭中去,只是老侯爺年歲大了,要在几子中能交付言家麾下兵馬的人。

“府上不是還有一位公子嗎?”我看向老侯爺,“侯爺何不一同叫來。”

言家有四子,可外界所知常常只是前頭三位,因為四公子是庶出,母親又是外族,一直為言家所厭棄。

老侯爺遲疑著,然後命人將四公子請來。

言崢就是在那時,走到了我的眼前。

很久以後我還是會憶起那一天,他隨著侯府下人踏入院中,荷風揚起他的墨發與衣角,時光像在那一刻靜止,讓我彷彿能聽到自己的呼吸。

扶乩占卜,算卦看相,一切能窺破命理的手段都被我用盡,言家眾人似乎也在我這樣凝重而漫長的沉默中看出了端倪。

“侯爺,”我擦著額角的汗,朝著老侯爺道,“這,就是您要找的那個人……”

3

老侯爺死於兩年之後,那時言崢已帶著陵川數十萬大軍攻下了西涇以東最重要數個州郡,成為一方霸主。

當初因我預言言崢有帝王之命,老侯爺將言家交給了歷來不受他重視的第四子言崢,而那番話流傳出去,引得四方震驚。自此,言崢這個名字在西涇人盡皆知。

從前是因為父親的輕視,他無法一展抱負,掌了言家之後,眾人才見識到他的謀斷征伐之才。

而傅家的預言怎麼會有錯,世人便開始猜想,或許他日後真的會成為一代帝王。

於是兩年中,天下無數能者異士紛紛歸於言崢的帳下,而他亦設天策府招攬名臣武將,自然攻無不克、戰無不勝。

我記得那日扶乩後我離開言府,言崢前來相送,他作揖道:“言崢謝傅姑娘今日之恩。”

“不,”我含笑看著他,語氣熟稔仿若舊識,“言崢,這與我無關,是你的天命,也是你的時運。”

再遇他是在兩年後,傅家所容身的那座城被圍一月後終於為言崢所攻破,我在一眾流民裡。他騎馬帶著將領們匆匆行過,偏巧我身前不遠處起了動亂,他聞聲駐馬,一回頭就看到了我。

“傅姑娘如何在此處?”將我帶回營帳後他驚訝地問我,“這兩年,言崢四處尋遍,都未曾打聽到姑娘的蹤跡。”

亂世流離,為了躲避禍患,傅家一直四處隱匿,自然不能讓人輕易找到。

“公子為何尋我?”我笑了笑問,“言家招賢納士,難道公子是想將傅家收入麾下?”

他定未想到我會如此直接,苦笑著答:“我自然知道姑娘不願淌這渾水,又怎會強求。”

當初我離開言家時,言老侯爺曾數次挽留,請我留在言家,助言家奪取天下,而我斷然拒絕,言崢也必然以為我是不願捲入天下之爭的。

“若我說我願意呢?”我平靜地看著他,“其實言崢,這兩年,我一直在等你。”

4

我一直在等言崢,等他足以匹配那日我對他的預言。

當日的預言是我所出,但那時我亦不敢相信他是否就真能擔得起那樣的命運。那時他不過是個名不見經傳的侯府庶子而已,就算能繼承言家,又是否真的有才能去逐鹿天下?我不知道。

這世上再高貴的命格,都需要足夠支撐它的能力。

可如今,我終於確信,我找到了那個可以結束紛亂讓傅家重回神廟的人。

有時我覺得自己與商賈無異,操奇計贏、待價而沽,然而言崢也的確需要傅家。他答應,若傅家能助他,日後他願意給予傅家想要的一切。

自那時起,我開始留在言崢身邊,隨他四處征伐,幾乎是形影不離。

後來許多人都說言崢是命好,又有傅家相助,事先就知凶吉,焉能不勝。

可不是那樣的,他從不在戰前讓我占卜。他說,若是吉倒好,若是凶,豈非動搖軍心。他看著我,笑得風輕雲淡:“很多時候我都信命,但在戰場上,我只信我的劍和我的兵。”

我被那一刻他眼中的光芒所驚,問他:“那你豈不是根本不需要我?”

“不,”他轉頭來看我,“我需要你站在我身邊,你在,所有人就會相信接下來的一戰一定是吉。”

我看著他每次戰前同將領們商議戰術,哪怕眾人離去他仍站在巨大的沙盤輿圖面前直到夜盡天曉,攻城時也必衝鋒在前,身上覆了大大小小數不清的傷。許多次,幾乎就只剩了一口氣,最後又從鬼門關撿回了命來。

有時我也會問他,我說言崢,你是真的很想坐上那個位置吧?

他笑了一笑,目光竟有些晦暗:“我一直想要變強,想要擁有能掌控一切的權力,想以後能保護身邊最重要的人,可後來我身邊最重要的那兩個人,一個去世了,一個找不到了。哪怕這樣,我還是想要站在最高的地方去,這樣等有一天我將她找到,就可以給她想要的一切了。”

說完他轉首來問我:“那你呢?你做的一切,僅僅都是為了傅家嗎?”

“我不知道啊……”我低下頭喃喃道,“人活著,總要在意些什麼吧,而我的生命裡,也只剩一個傅家了。”

他怎麼會懂,我的生命有多貧瘠。

我轉頭看著他,他清俊的側顏在暮光中顯得那樣柔軟,卻讓我心中溢滿悵惘和酸楚。

我會幫你,站到最高的地方去的。我看著他,在心裡默默地說。

5

言崢戰前不讓我為他占卜,可其實,每次我都會偷偷為他揲筮以測算凶吉。

這自然是極耗費元氣的事,世人所不知的是,傅家人每一次占卜雖準,卻都要付出代價。

這一次,我隨大軍留守,他帶孤軍深入探敵,揲筮的結果卻是大凶之兆。這樣的消息不能洩露出去,那樣會令將士們自亂陣腳,我只能去尋他的心腹屬下。

他的副將點了千餘精兵前去救援,我執意,讓他們帶上我。

茫茫重山,都忘了是尋了多久,只記得夜裡下起了大雨,山間溼滑不堪,就在我體力快要耗盡時聽到前方有人在喊,尋到了他們。

可等我趕到,才發覺地上橫七豎八都是士兵的屍體,跟著言崢出來的人,沒有一個活著。他們身上插滿箭羽,身體已冰冷。

我們一具一具屍體地翻找,我連牙齒都打著顫,雨水瓢潑中,血水泥水混了一地,然而,沒有找到言崢。

我堅信他還活著,於是所有人分開往各個方向去找,我隨著一小隊,上馬繼續前行。

找到他的時候,遠遠只看到他的戰馬蹣跚獨行,它已中了數箭,還撐著最後一口氣馱著主人前行。言崢則更慘,胸前那一箭幾乎將他整個右胸洞穿了,他的面上沒一絲血色,任我何如呼喊都無應答。

他在返回的途中醒過一次,看見了我,嘴角抽了抽,似乎想笑。

“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我卜了一卦,你就死在外頭了。”

他張嘴,想答卻已發不出聲音。

我皺著眉,心底有密密麻麻的痛楚浮上來。我想起尋到他的那一刻,看到他彷彿沒了生息的樣子,那一瞬間,我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他又沉沉睡去,我攥緊了拳頭,才沒讓眼底的淚落下來。

回到軍營時,大夫看了他的傷也只是直搖頭,一盆盆地血水送出去,整整三天,他都沒有醒來。當所有人都以為他撐不過去時,第四天,他終於睜開了眼。

他養傷時,我就常去帳中陪他,有時聊著聊著,他竟說起了從前的事。

6

他的生母其實是外族人,來自北荒的一個部落,正是因為如此,當初他父親才拋棄了她。

後來他生母就發現自己有了身孕,於是帶著他回到了北荒。只是未婚有孕,且又是和一個外族人,部落裡的人自然輕視母子倆,他自小就是是受著同齡孩子的欺負辱罵長大的。

可他不能還手,因為他沒有父親,就算能打贏那些孩子,等他們的父母找上門,那就會連累母親,甚至被打傷了也不敢回家,因為怕母親擔心難過。

“還好,有她在,”他笑著對我道,笑意直達眼底,“我一直想,或許她是那些苦難的補償。後來我才明白,原來命運降下那些苦難,是為了讓我遇到她……”

他說她叫阿音,是西涇人,同他一樣跟著母親住在部落外沿,而她的母親會醫術,靠著給部落人看病來換取食物用品。

有一次他被部落孩子敲破了頭,被她拖回了自己家中,她母親為他上了藥,她則在一旁為他擦拭汗水血漬。

“我……我沒有錢……”他嚅嚅而出的第一句話竟是說沒有藥錢。

“別擔心,”小姑娘眉眼彎彎答他,“這次不收你藥錢。”

可那只是開始,他身上的傷就沒好過,她常從家裡拿來藥膏給他上藥,看著他渾身的疤也是不忍,只問他為什麼不還手。

他只是苦笑,甚至不讓她給自己上藥,那些藥膏不是不珍貴的,他無以為報。

她彷彿明白他的窘迫,便說:“你看你欠了我這麼多藥錢,以後就跟著我去尋藥吧。”

尋藥要去幾十裡外的雪山上,他倒不怕苦累,每次就跟著她,危險又勞累,他卻開心又滿足。

有一次回來時又遇到部落裡那些孩子,奪了他的藥筐,腳踩著那些材料對他辱罵嘲諷,那是他第一次還手,卻被眾人打翻在地。她上前去擋,就被推搡到了地上。

他眼都紅了,把她壓在身下護著,任拳腳全落在自己身上。那時,他就決定,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他一定要變成世間最強的人,讓母親,讓她,不再受任何人的欺辱。

那樣一直過了五六年,直到他十六歲那年,他的生父竟找了來,要帶他離開。西涇的言家,那樣顯赫的家族,可以讓他擁有數不盡的金錢與權勢,讓他實現他的願望。

“所以我走了,”他慘淡地一笑,“離開了阿孃和她……”

他甚至不敢去跟她告別,只想著,等他擁有了足夠的能力就回去,回去接母親和她離開。

可等他終於回到那片草原,母親的墳上已長滿青草,他念念不忘的姑娘也不知所蹤。

7

“錦言,”他看著我問,“你能占卜能扶乩能知曉一切,那你能不能幫我找到她?”

“言崢,其實……”我輕聲開口,“其實,那個姑娘已經不在了,對吧?”

是啊,我能占卜能扶乩能知曉一切,又怎會看不出那個故事的真正結局。

“他們告訴我她死了,可我不信……”他眼中一片黯淡,還有掩不住的痛楚,“我會一直找,一直找,哪怕窮此一生……”

“生死自有天命,你不是不信,只是不願接受。正如我所言,人活著總要為了什麼,你堅信她活著,這樣你才有理由繼續走下去。”

他沉默不語,眼中像是籠著一層濃得化不開的霧,我從未見他這樣,像一座孤島,拒絕任何人的靠近。

“人這一生啊,朝朝暮暮也不過幾十年的光景,”我嘆息著開口,“難道就一定要和某個人一起過?失去她,就那樣難受麼?”

“難受麼……自然會難受,但更多的是不甘,哪怕這世上再好的人站在你的身邊,你都會問,為什麼不是她呢?人生不過幾十年,這可幾十年裡的每一日、每一夜,你都無法解脫。”

我怔怔地看著他,他卻笑了一笑問我:“錦言可有喜歡的人?”

“有啊,”我苦笑著,對他道,“言崢,我也喜歡過一個人。可我,不可能和他在一起了。”

在他疑惑的眼神中,我伸出手,取下了頭上的冪籬。

我常年戴著這頂垂紗的冪籬,幾乎無人見過我本來的樣子,而當這張臉出現在言崢面前,我看到他眼中來不及掩飾的驚愕。

“沒想到我竟長得如此可怖,對吧?”我淡淡一笑。

“從小,我就發覺自己有些奇怪,許多腦海中一閃而過的畫面,最後竟會變成現實。我很害怕,覺得自己很不祥……後來我才知道,這是傅家人天生具有的能力,也因為這樣,我今生註定,甚至活不過三十歲。”

“傅家人的占卜預言無一不靈,可這都是需要付出代價的,我臉上這些醜陋的疤痕就是其中之一。甚至我彷彿都能感受到,伴隨著每一次占卜,體內的生氣就一點點流逝去……”

“傅家少有女子繼承家主,因為女子孱弱的身體更難承受那些代價。她們的生命短暫得像一捧流水,她們也不能嫁人……你看我這個樣子,怎麼能站到他身邊去呢……”

“世人並非都在乎容貌的。”他開口道。

“可我捨不得,”我看著他,眼中盈滿了淚,“捨不得讓他身邊站著的,是這樣的一個我。他那樣好,而我什麼都給不了他……我還能活多久呢?可他的一生,卻還那樣的長……”

我擦了淚,用力地笑起來:“我和你不一樣,言崢。我一早就接受了孤獨一生的宿命,知道他會過得很好,就別無他求了。”

8

言崢傷未痊癒,依舊可以運籌帷幄、決勝千里。

西涇以北幾路最強的兵馬中,除了守著帝京的竇氏,已無人能再與言家抗衡了。

竇氏派人來言和,說與言家休戰,平分天下。

一路跟著言家浴血奮戰的將領們自然不願,可與竇氏相比,言家的實力的確懸殊,若想與其相爭,勢必要先結盟。

宛平郡的慕家自然是最好的選擇,言崢帶著部下前往宛平城。在我的央求下,也帶上了我。

言崢去了慕家商談結盟之事,我在驛站等著,日暮時分他才回來,臉色卻並不好。

夜裡我非拉著他去逛宛平的夜市,他興致不高,一直走神,直到離開夜市許久他反應過來:“這不是回驛站的路。”

“你不記得了嗎?”我笑著問他,“前面就是慕家了。”

“我帶你來見一個人。”

我們從慕府的一處外牆翻了進去,沿著臨水的迴廊繞了幾繞,就繞進了一座小院子裡。院子裡有座閣樓,我同言崢躲在樹叢之後,此刻窗戶正開著,恰好可看見裡頭臨窗而坐的女子。

窗後的佳人臻首娥眉,遙遙可見其國色天姿。

“這是慕家的二小姐,慕芷。”我轉頭問言崢,“慕家提了結盟的條件,是聯姻對吧?”

他並不欲多言,只轉首道:“回去吧。”

長街上寂寂無人,我同他並肩而行,只餘腳步聲迴響在巷子裡。

“那次你問我,能不能幫你找到那個姑娘,我不能,可我給你卜了一卦……”我頓了一下,道,“言崢,你的未來裡,沒有那樣一個姑娘……你沒有再遇到她,”

我停下腳步側臉去看他:“因為卦象裡,你此生只娶過一人,那就是慕家的二小姐慕芷。”

“不,不會的……”他面色慘白,低喃著。

“慕家的姑娘有什麼不好呢?”我低嘆,“相貌家世無一不高,品性也是出了名的好,提親的人踏破了慕家的門檻。慕家願將這樣的姑娘許給你,並不算虧待你。”

他低了頭去,我從未見他有如此黯淡哀傷的神色,我想他真的是很愛他的阿音。

“她是很好,”他的聲音低了下去,“卻不是我等的那個人……”

9

言崢拒絕了聯姻,底下的將領都急壞了,只求我去勸他。

我們並沒有直接回陵川,而是去了言崢年少時所在的北荒部落,去看了他母親的墓,上面果然青草長滿。

離開了他母親的墓,不讓人跟著,他獨自朝著草原另一邊走去。

我知道他要去哪裡,於是便偷偷跟著。

走了不久,就看見了兩座相連的墳塋,那就是阿音和她母親的墓了。

他蹲下身去,伸手撫過墓碑,卻沉默不語。

“言崢,你不要再欺騙自己了,”我走上前,“她死了,就睡在這墳塋下面。”

“不,這裡面沒有她……”他聲音徒然抬高,狠狠盯著我。

“是嗎?那我們就看看吧……”

我衝上前去,用手去挖那墳塋上的土,言崢前來阻攔,我冷笑著道:“如果你信她沒死,那我這樣也不會侵犯到她。如果你不願有人碰這墓……那麼其實你是信了的,你知道她就埋在這裡面。”

他猶豫著,將手垂了下去。我用力挖著,很快,十指就染滿鮮血。

我正挖著,言崢卻突然上前揮開了我的手。他別開臉,哽咽著道:“別……別挖了,求你……”

語不成語、句不成句。他猩紅的雙目裡,有溢滿卻不敢掉落的淚,或許沒人能懂那個姑娘對他而言意味著什麼。

“那是我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存在是有意義的,我想要去保護她,想要讓她快樂……看見她笑了,我就覺得,只要能讓她永遠那麼笑著,做什麼我都願意……”

他斷斷續續說著,像在說給墳塋下的那個人聽。

“言崢,”我指著方才挖開的泥土朝他道,“你看……”

他伸手將土刨開,拿出裡面埋著的東西。那是一隻海音螺,上面還掛著一根紅繩。

我看著言崢痛苦地伏下身去,然後有強忍的嗚咽溢出來。

“這是阿音的,對吧?”我的聲音也飄飄蕩蕩的,“她是真的死了,所以它才被埋進了這裡。言崢啊,你的阿音真的不在了……”

10

言家同慕家的婚事震驚了整個西涇,出嫁與結親的儀仗多少年後也無人能及。

慕芷成了言家的女主人,兩家結盟後言崢繼續帶兵出征,一路勢如破竹、捷報連連。

我沒有再隨他出徵,只是留在言府,倒和慕芷十分投緣。

她的性情真是極好,府里人提起夫人無人不說一個好字,除了言崢……

他偶爾歸家,待新娶的妻子卻極冷漠,有時竟只來找我,下棋聊天直至入夜也不見有回主屋的打算,我也勸他。

“她是個好姑娘,值得你好好相待。”

他不語,我自然知道他心裡的結。

慕芷似乎也不太在意,每日面上含笑,唯在有一次,在我說起言崢時露出了哀慼之色。

“錦言,有時我真羨慕你……”

到底還是在意的吧,她望向言崢的目光裡,有藏不住的愛意。

她看著我欲言又止:“錦言……你,你也喜歡言崢吧?其實,其實我們性格相投,以後真成了姐妹,我是很高興的……”

我一怔,隨之笑了:“原來,這麼明顯麼……是的,我喜歡言崢,當初的那番預言也出自我的私心。他是不是命定的君主其實我並不知道,只是,我想盡我所能,去助他成為那個人。”

“可你不用擔心,”我看著她,“若我和他有一分的可能,我就不會沉默至今。這份心思,既然當初我沒讓他知曉,今後就更不會。”

喉間的不適再難忍住,我俯身捂著嘴咳了起來,像是五臟六腑都被撕扯著的痛。

“錦言,你怎麼了?”她驚慌地問,在看到我掌中的血跡後嚇白了臉。

我阻止了她叫大夫的打算,只淡然道:“這沒什麼,這是傅家人的宿命。洩露天機、改變命運,註定要付出代價……”

我支起身子,朝她虛弱地一笑:“本以為能撐得久些的,看來是不行了……你別告訴言崢,過段時間我就打算離開了。你們不知道,每一任傅家家主去世的時候,那樣子有多……可怖。我可不想讓你們瞧見,讓你們往後想起我都只是害怕……”

言崢回來時並沒有發現我的異常,他和慕芷的相處依舊尷尬。

那一晚他們的院子裡起了喧譁,我披衣去看,主屋裡一片狼藉。慕芷正蹲在地上哭,言崢站在一旁,神色疏離淡漠。

第二日我遇上了他,倒也沒提前一日的事,只問:“難道你打算永遠這樣下去?夫妻如同陌路?就算她不是阿音,可她哭了,你也不會有一點點心疼嗎?”

“我打算去一趟雲山的玉瀾谷。”他轉頭來看我,“你可聽說過玉瀾谷有一種術法”(原標題:《請君命》,作者:寫手阿星。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公號:dudiangushi>,下載看更多精彩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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