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閩粵贛邊區革命系列故事——謝育才冒死報警'

熊式輝 周恩來 江西 不完美媽媽 泰和 紅色文化週刊 2019-0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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閩粵贛邊區革命系列故事

謝育才冒死報警

1940年冬,中共中央南方局決定調閩粵贛邊省委副書記謝育才,到江西任省委書記。

不久,發生了皖南事變。國民黨頑固派乘機在閩西發動武裝進攻,謝育才和即將分娩的妻子王勖,到第二年5月中旬才動身去江西。

當時江西省委機關設在安福山上,吉安有個領導機構。謝育才到吉安20多天後,即由一個姓李的交通員陪同,到省委機關去。在山上發現情況與臨行前南委書記方方介紹的大不相同:省委領導下的四個特委中的贛西北特委、湘贛特委、湘鄂贛特委已全部被國民黨特務破壞,只剩下贛西南特委還有一些組織。省委也很不健全,山上與城市的交通時斷時續,原省委書記郭潛未等交代工作,已離開江西。看到情況如此嚴重,謝育才認為要先回南委請示彙報,省委仍由軍事部長顏福華代理。不料他從山上回來的當天,就被潛伏在省委內部的叛徒出賣而遭逮捕。7月中旬,王勖也被捕了。

由於特務已經知道他的身份,在獄中他只能以公開身份進行鬥爭。通過與叛徒、特務的多次交鋒,謝育才知道特務正陰謀從更高層次長期控制我們黨組織。他擔心山上省委機關的安全和南委的處境,心想只有逃回山上,把那部分力量保存下來,以粉碎特務的陰謀。

他曾用小刀鋸斷窗戶的木柵欄,用牙膏皮做成鑰匙去開腳鐐和門,都被敵人發現,未獲成功,反而換來了更重的鐵鐐和更嚴密的監守,牆上的鐵絲網也加高了。

情況一天天惡化。從叛徒、特務來誘降的話中,他知道山上的人員都已被捕,敵人開始在打南委的主意,內心焦急如焚。他想,要是省委的電臺那些人叛變,南委就太危險了。一定要讓南委得知江西情況,及時提防才好。

王勖的身份沒有暴露,敵人認為她是個家屬。7月底,在獄中生一男孩,敵人把他們一家人關在一起,妄圖以此來軟化他。

國民黨江西省主席熊式輝、特務頭子馮琦開始都要謝育才投降,為他們做事,一次又一次遭到拒絕。後來改變為只要他“願意放棄共產黨立場”,就可以恢復自由。謝育才仍不答應。

情況更加惡化了。有一天,謝育才聽說那個原來帶他們來江西的交通員也叛變了,更是萬分著急。可是,怎麼辦呢?他痛苦地思索著,艱難地捱過了一天又一天。

面對嗷嗷待哺的嬰兒,謝育才滿腔怒火。大革命失敗後、他全家12口慘遭殺害,前妻被敵人逮捕後販賣他鄉,唯一的女兒流落在外……舊恨未消,又添新仇,國難家仇比海深。怎能不報?怎能輕易放過敵人?怎能讓南委也遭毒手?

他曾利用放風機會,請也關在集中營裡的愛國民主人士漆裕元出獄後向周恩來同志彙報,還附上一首詩“為國捐軀身不憂,唯願正氣永存留,成敗論定任褒貶,忠奸自讓後史修”以明心跡。

敵人看他堅貞不屈,又想出了新花招,把半歲多的兒子搶去,讓孩子在附近的房子裡日夜啼哭,企圖以此動搖他的意志。

一招不成,又換一招。過了幾天,特務頭子莊祖芳帶了叛徒———曾經是代理省委書記的顏福華來了,叛徒恬不知恥地說:“馮委員對我們很好,現在我們正同南委聯繫,你還在這裡堅持什麼?” 謝育才一見到他,猶如五雷轟頂,糟了,省委徹底完了,南委處在危急之中,情況緊急,不能再猶豫了。要解救南委脫險,只有付出代價,爭取回南委報警。個人名節固然重要,但南方黨組的保存及影響更為重要。一個月的反覆思考,已到了下決心的時候了。

終於,他橫下一條心答應:“如果放我出去治病,可以考慮放棄立場。”特務原來只是誘騙他寫自首書,並不真要放他出去。經過多次鬥爭,特務被迫將他一家轉移到另一個拘留所,後來又軟禁在特務頭子莊祖芳的院子裡。為此,謝育才在表上籤了“願意放棄共產黨立場”及姓名、籍貫等。

人是出來了,可監禁沒有絲毫放鬆。負責看守他的竟然是已叛變的原省委交通員劉福連,這個走狗比特務還要可惡,沒有任何活動的可能。

在這期間,特務步步緊逼,要他交代南委電臺的密碼和南委書記方方的情況,他都推掉了。為避免引起懷疑,他用一些公開的情況應付敵人。硬的不行,敵人又用懷柔辦法,看他有家庭拖累,不致拋妻棄子出走,思想有些麻痺。3月初,又把他們轉移到泰和縣城近郊另外一個拘留所。

這房子泥草頂,木板牆,十分簡陋。前面有個小花園。正房後面又有排小平房,四周用竹籬圍著,他們一家住正房中間的半間,前房住兩個負責監視的特務。前後房只隔一層木板,稍有動靜,就會被發覺。正房兩旁一邊住的是特務莊祖芳的家眷,另一邊是電臺,有四五個人日夜值班。此外,特務還派叛徒顏福華的一個親信,名義上幫助幹些雜務,實際上寸步不離地監視著。這傢伙夜間就睡在後面的平房裡。這兒雖仍是監獄,但比起前幾次監禁的地方好多了,有可能設法越獄。

為了麻痺特務,謝育才裝得很瀟酒。飯後有時和莊家人一起聊天,帶小孩,有時還打麻將。一面卻積極做越獄的準備工作:利用出去看病需要的藉口,買了一把雨傘;王勖乘給小孩煮稀飯之機,一天一把兩把地偷莊家的幾斤米;向莊家借的一把剪刀故意拖延不還……他倆把所有要帶的東西,放在一個小皮箱中。

怎麼出去?房門、大門、籬笆門,一共三個關口,容易被人發現,只有從住房的窗戶出去才行。這扇窗沒有柵欄,又比較大,至於逃走的路線,打算逃到對面一座山裡,再向南走。越獄的難點在於小孩問題,帶小孩行動累贅,容易失敗;不帶小孩,又怎捨得這心頭肉!夫妻倆合計了上百次,理智總是告訴他們不能帶兒子。

日子一天天過去,一直找不到機會,謝育才食不知味,心裡發苦,既擔心南委會不會已遭破壞,又怕逃不出去,救不了南委,自己白白遺臭萬年!

有一天,叛徒顏福華又來勸降,他樂滋滋地告訴謝育才:“我們已經與南委聯繫上了,南委毫不懷疑……”情況已到了最危險的境地,再拖延時日,就再也救不了南委了。

只有拼一死冒險越獄,否則將遺恨終身。

機會終於來了!

4月29日,正是農曆月半,一輪明月直上中天,滿天雲彩時明時暗。這一晚,那個住在後面小平房裡,專門負責監視的看守不知那兒去了,前房兩個到電臺去聊天,很遲還未回來、真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謝育才夫婦忍痛與九個月的愛子吻別,把他留在床上,相繼跳出窗外,走出花園,朝著原先觀察好的方向走去,兩張事先寫好的紙條壓在一塊石板上,一張是首詩:“卑軀屈節非明意,擒住雄心靜待時。鳥已高揚人何慕,欲學叔齊與伯夷。”另一張條子是給莊母的,請她把孩子留下,不要殺害。

越獄第一步成功了,九個月來,謝育才第一次無拘無束地呼吸著自由的空氣。

深夜靜悄悄,兩人急步行走,一路上沒有碰到行人,走了好久,才聽見一疊連聲汽車喇叭的鳴叫,估計是愚蠢的敵人,因孩子啼哭,已發現他們越獄,正派警車四處追尋搜捕。

就這樣,他倆晝伏夜行,風餐露宿,一直在山間小路向南行,儘量避免碰到行人。他們每天兩次,用帶出來的米,煮稀飯充飢。為了節約糧食,常常用採摘來的竹筍和菜葉摻著吃。

幾天下來,半飢不飽、晝伏夜行的生活,使他們十分疲乏。但他們滿腔熱血在沸騰,一想起南委的危急,就勇氣百倍,堅強地向前走去。腳腫了,起了泡,依然一往直前。天天從薄暮走到天亮,才找個適合隱蔽的叢林或山洞休息。

山路彎彎曲曲,他們不熟悉,常常錯走回頭路。五六天後到了遂川,一問方知這兒離泰和才100多裡,算起來一天才走三四十里,不由得大吃一驚:這樣慢的速度,幾時才能趕到南委,沒有辦法,只有冒險走公路。

大路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為避免敵人的密探、特務,王勖用那把小剪刀剪去頭髮,化裝成小夥子,與謝育才算是兄弟倆。人說贛川關卡是老虎口,稍不小心,就會咬你。他們化裝成挑鹽的,一人一擔悠悠忽忽乘清早人多,闖了過去;在雩都碰到土匪,把苦心籌借的路費搶去了;為了逃避抓丁,又脫掉身上禦寒的毛衣,雙手奉上……他們也有過好運氣:有個中年無子的農民,想積些“陰德”生個兒子,看他倆煮一小罐只見水少見米的“稀飯”,熱情邀請到家裡吃了頓飽飯;在雩都梓山,他倆偽裝成一對遭家庭反對的戀人,不但逃過了抓丁,還拿到了回廣東的路條;在吉潭到梅縣的公路上,一位汽車司機在看了謝育才那雙起泡發炎的腳後,免費載了他倆100多公里……這些幫助雖小,但卻實實在在使他們到達目的地的時間提早了好幾天。

他倆歷盡千辛萬苦、克服了重重困難,終於在5月22日到達閩粵邊的福建平和縣,找到中共南委軍事幹部劉永生和中共饒和埔縣委的領導人張全福。四位戰友的手緊緊握在一起,謝育才開口第一句話就問南委,當他聽說南委安然無恙時,心裡那塊懸了好久的石頭才算落地,兩行熱淚奪眶而出。

謝天謝地,總算趕在敵人的前頭。棄子越獄搶救南委的目的達到了!

聽說劉永生第二天要到南委去,謝育才顧不得洗去身上的僕僕風塵,連夜奮筆疾書向南委報警的報告,詳細彙報被捕及越獄經過,說明江西省委已被破壞,主要負責人均已叛變,與南委通訊聯繫的電臺已為敵人控制,敵人正利用叛徒加緊策劃破壞南委。還報告了原省委書記郭潛的通訊處已被敵人掌握,請南委設法救助,建議南委立即轉移。

第二天,南委收到這份報告,大吃一驚,江西嚴重情況才完全明白,立即採取緊急措施組織撤退,並電告郭潛撤退,因而南委書記方方同南委機關及下屬組織均未遭損失。可是那個該死的郭潛,卻疏忽大意,收電報後未及時譯出,以致5月26日被特務逮捕,後來叛變,破壞了粵北省委。6月初,又發生了“南委事件”。

謝育才夫婦到平和縣後幾天,設在那裡的南委電臺發生了情況,他倆一度受到懷疑。緊接著又發生了“南委事件”,又再度受到懷疑。且因南委已撤退,他的問題無法審查,只能隱蔽等待,無法工作。直到1944年冬,才通知他到游擊隊去協助搞武裝鬥爭。

1946年6月,謝育才隨東江縱隊北撤到山東,即參加華東局黨校學習及審查歷史,歷時一年。由於當時江西屬國民黨統治區,組織上對他的交代無法調查核實,因而審查的結論是:“不管謝育才同志當時的思想動機如何,但在敵人面前簽字,願意放棄共產黨立場,是一種背叛行為。應予補行開除黨籍處分。但姑念謝育才同志在歷史上對黨有很多貢獻,及越獄回來救南委,又在潮汕地區協助黨建立與發展韓江縱隊,能坦白檢查錯誤,所以黨齡處理為1945年2月參加韓江縱隊起重新入黨……”

這個決定使謝育才又興奮又痛苦,興奮的是終於又重新回到了黨的懷抱。可是,為了越獄報警,自己清白的歷史上留下了一個“汙點”———為救“南委”而不顧一切的昭昭心跡,親愛的黨,你知道嗎?

黨從未忘記出生入死為她奮鬥的英雄兒女。1978年12月,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為中華大地帶來了偉大的歷史轉折,謝育才的歷史問題得到了公正處理。1998年中共中央紀委受理了廣東省劉田夫、樑威林、黃煥秋、廖以光和謝育才夫人王勖的申訴,經過再次複議並報中共中央同意,決定恢復謝育才1926年到1945年的黨籍黨齡,為謝育才當年忠貞不屈,忍辱負重,冒死報警救南委的歷史恢復了真面目。

中央紀委的決定,讓歷史成為真理的天平,公正無私;成為未來的歷史鏡子,鑑誡無情。

(楊易凌整理)

(摘自《紅色文化週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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