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她自然沒有去那個病房,她不想深究背後的原因,光是那個蔑視的眼神,就足夠讓她心灰意冷。
雖然她沒能學習到經典的病歷。但是她又似乎學到了比那個病歷,更為深刻的東西。
季崆和她,真的是形同陌路了。
其實,他們當初並沒有鬧到不可開交的地步。
所有的罅隙都不是瞬間產生的,總是從每一個不經意的,不被重視的裂痕一點點積累起來的。
他比她大五歲。
他成熟穩重,有明確的人生規劃和想要追逐的目標,她不諳世事,活得單純跳脫。
他倆之間的契合度漸漸被剝離,漸行漸遠。
她說了無數次,“季崆,你是不是不再需要我了?”
他回答了無數次,“蘇一芮,你太幼稚了!”
後來,他出國,她升學。兩個人,自此分開,再無後話。
她想著,自己之所以學醫,就是為了跟上他的步伐。
但是,又有什麼用呢?
他飛得太高,就算她跑斷了腿,一樣難以企及。
5
實習第二週,蘇一芮開始值夜班了。
其實,作為實習醫生,這樣的夜班是毫無意義的。但是,季崆說了,這也是實習的一部分。
蘇一芮想翻白眼,為什麼只有她一個人的實習中有值夜班這一部分?
晚上查房結束,季崆就讓蘇一芮回值班室了。
“去我的值班室睡。”他面無表情地說。
說話的時候他手上還正在籤醫囑,蘇一芮還沒來得及問,就又聽見他不耐煩地補了一句:“另一個值班室都睡滿了,你要不想睡,那就去護理站坐一晚上吧!”
蘇一芮不傻,實習生涯開始,她最缺的就是覺,只要能好好睡覺,她為什麼要委屈自己?
於是乎,她抱著自己的筆記本,衝季崆攤了攤手。
他抬了抬眉:“不是讓你先去睡嗎?我一會兒再去。”
“……給我鑰匙。”
“……”
季崆把鑰匙砸在她手心,黑著一張臉背過身去。
待她走了之後,他才卸下了臉上的不自然。
低頭看了看醫囑簽名一欄籤錯的那三個字,一陣陣的心煩意亂,只好一把揉了,沒好氣地說:“再打印一份,我重新籤吧。”
季崆好歹是副主任,值班室確實要好一點。
乾淨的單人床、寬大的辦公桌、舒適的座椅,有小冰箱和微波爐,還有單獨的衛生間。
蘇一芮太困了,並不熱衷犧牲睡眠時間用來學習進取的苦行僧生活,於是從善如流地享用了這副主任級別的待遇。
睡至半夜,她隱隱聽到動靜。
似乎是有人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之後在她床前站定。
消毒水夾雜著洗手液的味道,還有一些說不明的清爽的氣息,連帶著清淺平穩的呼吸,一點點地將她包圍。
是熟悉的讓她安心的氣息。
她剛要睜開眼,忽然感覺眼上一熱,是他溫熱的掌心。
緊接著,便是他微微地弓了腰,湊近她,輕聲地說:“沒事,你接著睡。”
這久違的溫柔,熟悉到讓人忍不住沉迷,她迷迷糊糊地繼續睡了。
後來,她感覺他拿開了掌心,但是氣息依舊在,綿長溫潤,他似乎站在床邊在看她。
又過了不久,她已經陷進了深睡眠,處在分不清現實和夢境的邊緣地帶。
她感覺到她的雙眼再次被罩住,有種溫熱急促的氣息緩緩接近。接著,脣上就傳來了溼潤溫暖的觸感。
這一吻,縹緲得像是夢境。
但是其中蘊含的思念和愛戀,纏綿不盡。
好像是真的一樣。
第二天一覺醒來,已經是讓人心頭顫抖的,響噹噹的九點。
八點就要交班,她睡到了九點。
她飛速爬起來,把衣服整理了一下拔腿就跑。
早交班自然是結束了,她看見了白衣黑褲的季崆,乾淨板正,風度翩翩,在一群人的簇擁下,光芒萬丈。
他的眼神從她臉上一掃而過,幾乎片刻都沒留。
她揉了揉自己雞窩一樣的頭髮,自嘲地想放聲大笑。
為什麼?
究竟是為什麼,她會以為昨天晚上是季崆親了她?
她自嘲地往外走,不經意地瞥見了值班表。
昨天晚上算上她一共六個人值班,但兩個值班室加起來。
有……八個床位。
6
值班室事件沒讓蘇一芮擔心太久,很快,就有其他事情衝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