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讀點故事APP簽約作者：徐言之
1
“喂，不要擔心啦，我快到了。”王念掛了電話，抱緊懷裡的文件袋，朝與李曉彤約定的地方快步走去。
她想起那個戴著牛仔帽、扎著馬尾辮，一臉白淨，柔柔弱弱的小姑娘。
三天前，李曉彤的爸爸在家附近不遠的地方被人襲擊，王念恰好是事發地派出所當時值班的警員。
王念在醫院看到了受傷的李曉彤爸爸李耿，還有一直在哭泣的李曉彤。
據李曉彤說，那時她恰好經過，看到了一箇中年男子的背影，還有被麻袋套著頭，躺倒在地上的爸爸。
李曉彤把爸爸送進醫院後報了警，希望能第一時間抓到行凶者，為爸爸討個公道，然而她爸爸李耿卻並不領情。
自從知道女兒報了警，李耿就沒給過她一個好臉色，從沒有對女兒紅過臉的他甚至指著鼻子罵李曉彤多事。
面對民警的詢問，李耿一問三不知。並且堅稱身上的傷都是摔的，是女兒看錯了，並沒有誰打了他。
王念和另一個民警瞧李耿鼻青臉腫的樣子，一眼就看出他在撒謊。可是案發地點沒有監控，除了一個被當事人說是“看錯了”的目擊證人之外，並沒有其他人經過。
既然不涉及刑事案件，當事人也存了心不想追究，就算是警察也沒有立場管這件事。
只有李曉彤很在意。今天本是她的十八歲生日，她高高興興回家，原本打算和爸爸一起過生日的，誰知竟發生這種事。甚至她明明看見了行凶者，自己的爸爸卻硬是說謊包庇。
“你是說，你親眼看到了你父親被人套頭毆打，你的父親卻當無事發生？”王念蹙著眉頭，心頭湧上一種熟悉而又怪異的感受。
“嗯，就是這樣，可是我不知道爸爸為什麼不說出來，我……我害怕……警察姐姐你能幫我查一查嗎？”李曉彤攥著女警的衣角，彷彿攥著希望的稻草。
王念想幫卻有心無力，拿出便籤和圓珠筆，寫了一串號碼，說：“以後有需要我的地方，可以打我電話。”
結果第二天半夜，李曉彤真的打了電話。
在電話裡，李曉彤哭得很傷心。
“王念姐姐，我不小心看到了爸爸手機裡的一條消息……我沒有偷看，是剛剛發過來的短信，正好顯示在鎖屏上……”
李曉彤說著說著，聲音有些發顫：“短信上說，‘如果再有下次，就不光是用棍子打了，別忘了你還有女兒’……這不是威脅麼，我懷疑我爸是惹到了什麼壞人，被威脅了才不敢說的……”
“別怕曉彤，你的母親呢？”
電話那頭的李曉彤頓了一下：“我媽身體不好，一直在老家的醫院裡。我放假要補課，沒回老家。在這個城市，只有我和我爸相依為命了……”
王念略一沉吟：“如果令尊被威脅的情況屬實，可以立案調查了。可是你的父親是什麼態度？”
“我的爸爸……始終不讓我管……但是我既然知道了，就不能坐視不理。他或許是為了我的安全妥協了，我卻不能不顧他的安全……”
李曉彤聲音低了下去，有一瞬間猶豫，沉默良久後才咬了咬牙，“我不知道怎麼辦，只能求姐姐你幫我查清楚真相了！”
——
沉浸在自己思緒裡的王念不知不覺已經走到和李曉彤約定的咖啡廳。
李曉彤一個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無意識地用小勺攪動杯子裡的咖啡。牛仔帽簷遮住了大半張臉，馬尾辮低垂下來，表情凝重得不像一個十八歲的少女。
“王念姐姐，不好意思了。我的請求是不是讓你為難了？”李曉彤連連鞠躬。
“沒關係啦。”王念看李曉彤太侷促，開玩笑說，“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覺得很有眼緣，感覺你和我十八歲的時候長得很像，一樣的……漂亮。所以，小小的以權謀私一下，沒什麼大不了的！”
李曉彤明白王唸的好意，報以燦爛的笑容。
李曉彤的這件事很好解決，只要知道發短信的人是誰，是為了什麼事，就可以找到行凶者了。
於是王念打印了李耿的通訊記錄，查了銀行賬戶，看看有沒有什麼異常情況。
“你的父親賬戶餘額正常，支取記錄也沒有異常，應該不存在高利貸逼債。手機近三個月全部通訊記錄在這裡了，你看一下我標記的號碼，都是案發前三天，與你父親有過聯繫的號碼，你看看是不是都是認識的人。”
李曉彤再三感謝後接過手機通訊單，隱隱有些激動，將標記的手機號碼一一輸進自己的手機裡查看。
邊查邊喃喃自語：“這是爸爸的同事鄭叔……那是管道工姓陳，前段時間家裡修管道的……那是爸爸的領導周姨……”
“你怎麼會有這麼多你爸朋友的號碼呢？”太奇怪了，一般情況下女兒認識爸爸的一兩個朋友也就算了，她竟然連自己爸爸公司領導的手機號都有。
李曉彤眼中閃過一絲嘲諷，瞬間又消失不見：“這原本是我媽媽的手機，她……習慣把我爸爸的通訊錄全部導入自己的手機裡面……方便查崗……”
王念一下子明白過來，默默喝了一口咖啡不再說話。
李曉彤一個接一個地把號碼輸到手機裡檢測，終於找到一個通話時間很長的陌生電話。
她拿出另一個手機，把號碼輸進那手機的微信裡，匹配出一個暱稱為“夢蝶衣”的賬號。
王念伸長脖子看了一眼，試探問：“這是令尊的手機？”
“是的，”李曉彤回答得很乾脆，彷彿鬆了一口氣，“我找到她了。”
王念愣了一下，問：“不過是沒有出現在手機通訊錄裡的聯繫人，你怎麼就知道是這個人了？”
李曉彤自覺失言，趕緊解釋道：“姐姐對不起，其實一開始發消息的人頭像就是她，所以我偷來了手機。”
“你下那麼大功夫，一開始就是想找這個賬號的手機號碼？那為什麼一開始不告訴我？”王念有種被利用了的感覺。
“我……我不敢……我怕你誤會我……算了，我還是都和你說了吧……”李曉彤慌慌張張地解釋，但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
2
市中心的天河小區發生了一起縱火案，一人死亡，其他情況未知。顧安接到消息，第一時間趕到現場。
死者叫趙玫，38歲，是當地一所小學的語文老師。著火的是位於一樓的死者的房間，死者的頭部有明顯鈍器擊打的傷痕，初步懷疑是他殺。
顧安蹲下來仔細察看眼前地板上的焦屍，她是直接趴在了地上，頭沒有朝著門口。
看來是凶手殺了人之後，再一把火毀屍滅跡的。
“案發當時這附近有什麼可疑的人出現嗎？”顧安問。
“有的。第一個發現這房子裡面起火的人，是一個從來沒在這個小區出現過的陌生女人。她發現著火之後立刻叫了消防車，還幫忙封鎖現場。除了幫忙滅火的人員，幾乎沒人知道有人死了，因此現場也保存得很完整。”
“燒成這個樣子，現場再完整也沒什麼用了。”顧安四下看看，不是很在意，“那人現在在哪裡？”
“先前來的同事問過話，可她不是這戶人家的親戚朋友，也說不出一個來這裡的理由，現在還在警車裡耗著呢。”大乙一手捂著鼻子，一手翻看記錄。
恰好來到案發現場還幫忙滅火的陌生女人？顧安面色冷峻，起身向警車走去，打算會一會那位不速之客。
他皺皺眉，打算擺出一副嚴肅沉穩的表情，卻在看到那個女人的瞬間驚掉了下巴。
“王念？你怎麼會在這裡？”
被扣留在警車裡的王念正低著頭摳手指，冷不丁聽到熟悉的聲音，嚇了一跳：“顧……顧……組長……”
距離轟動全國的“劉鴿案”結案已經過了一個月，顧安帶隊的專案組立了功，組員個個得了先進，除了王念——這個莫名其妙被調來幫忙的分局片警，又莫名其妙被調回了原來的分局。
顧安覺得奇怪，卻因為案子太多整天忙得焦頭爛額，無暇顧及，誰知今天會在這樣一個場合再次見到她。
“坦白從寬吧，我們親愛的王警官來這裡幹嗎？”顧安見王念撓頭捂臉的樣子，覺得好笑。
王念一看到顧安頭皮就發麻，老老實實把前因後果交代了。
“你是說，這個趙玫生前和一個叫李耿的男人有關？”顧安輕釦手指，若有所思。
“我幫李曉彤查到那個電話號碼之後，她才告訴我，本就是想查微信上那個‘夢蝶衣’是誰，不過換了一種問的方式。”
“這個李曉彤為什麼一開始對你撒謊？”顧安挑挑眉。
“她說，如果一開始就告訴我行凶的人是她爸的好友，我就不會幫她了。我想想也是，幫她是怕有什麼不法分子做壞事，為了讓她有證據報警。
“如果早知道是她爸爸的好友，而且還是加了‘特別關注’標籤的，我怎麼可能去查。”王念嘆了一口氣，“現在我以權謀私，知法犯法，越想越心虛，害怕李曉彤因為我給的號碼而做出什麼過激的事情，就通過手機號查了地址過來，結果正好趕上火災現場……”
聽王念一股腦說了許多話，顧安好笑地揉揉她的頭髮：“所以也是因為心虛，才不敢表明自己的身份，硬是在警車裡耗著？”
王念偷偷瞄了顧安一眼，迅速低下頭去，點點頭。
顧安失笑：“小呆子。”
3
趙玫的電腦被技術人員恢復，電腦桌面上就有李耿的照片，以及李耿單人不可描述的照片。
顧安派了人去找李曉彤和李耿，和王念分析起案情來。
“原來，趙玫和李耿互相出軌，難怪李耿手機裡有趙玫的通話記錄……這麼說李耿是被趙玫打的？”
王念自言自語，又搖了搖頭，“不對，沒有道理……潘金蓮幹嗎無緣無故打西門慶呢？難道武大郎發現了電腦裡西門慶的照片，所以借潘金蓮的手機發信息威脅，順便氣不過揍了他一頓？”
王念沉浸在李耿被打事件裡，而顧安卻在想這起縱火殺人案的凶手是誰：“或許，我們可以先查一查，潘金蓮死於誰之手，應該和李耿被打案有關。念念，你覺得誰最希望趙玫死呢？”
“假設趙玫沒有其他仇人，而這起案子是和外遇有關的話，三種可能。
“一種是我最先接觸的李曉彤。李曉彤想找打傷自己爸爸的人，卻意外發現她是爸爸的情人，於是殺了她。
“一種是李曉彤的父親李耿。因為外遇的事情敗露，惱羞成怒。
“還有一種情況是趙玫的丈夫，也就是那個叫吳遇良的。在知曉妻子出軌、毆打了妻子的情人之後，仍氣急敗壞，便殺了自己的妻子。”
王念撇撇嘴，“不過這些都是亂猜的，什麼證據也沒有，而且總覺得有些小題大做。”
大乙急匆匆過來，看到王念，對她憨憨一笑，隨即向顧安報告。
“頭兒，剛剛那邊的人說，李耿在家和朋友鬥地主，有不在場證明。至於趙玫的老公吳遇良，在大馬路上瘋瘋癲癲，剛剛被帶過來了，不過好像喝了很多酒，癱軟成一坨泥。”
吳遇良臉頰泛紅，醉眼矇矓，看到自己的家被燒得面目全非，才晃晃悠悠癱倒在地上：“怎麼……誰幹的……”
顧安皺眉：“等他清醒了再說吧。”
王念看著幾個警員帶吳遇良上警車，餘光瞥到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李曉彤？”
十八歲的少女忽閃著眼睛，從小區門外挪步進來，“王念姐姐……發生什麼事情啦？”
顧安抱臂，打量眼前的少女。少女披散著頭髮，瘦瘦小小的，像一隻受驚的小鹿。
他在王念耳邊輕聲說：“她真的，和你有種說不出來的神似。”
在顧安的盤問下，李曉彤道出了她來這裡的原因。
昨天晚上，她打通了趙玫的電話，約趙玫見面，想問清楚是不是她打的李耿。
今天早上李曉彤過來見趙玫，誰知趙玫很無所謂地告訴她，自己是她爸爸的情人。她要是找打人的人，應該找錯人了。
“她說的理所應當，一點兒也不引以為恥，我有點兒嚇著了，後來偷偷躲在門口望。看到她老公回來和她吵了一架，我就在想，會不會我爸是那個醉鬼打的。因為……那個男人也提到了我爸的名字。所以我就一直跟蹤那個醉鬼……”
“你從上午就一直跟著他嗎？”顧安抓住了重點。
“是啊，他拎著二鍋頭瓶子進電影院邊喝酒邊看電影，我就也買了張票進去，心想該怎麼報仇……警察哥哥，我就是這麼一想，不會坐牢吧？”李曉彤怯怯看著顧安。
“任何人都不用為自己沒做過的事情負責。”顧安微微一笑，“你是從他們家這裡開始跟的？”
“是啊，當時那個女人和醉鬼在吵架。醉鬼很生氣，我就跟著了。”
“醉……吳遇良走的時候還沒人死亡？”
“沒有啊，那女人還砰的一聲關了門，沒被人殺掉呢！”
“可你為什麼選擇跟蹤吳遇良，而不是找你爸爸的情人趙玫算賬？”王念插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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