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這注定是一趟艱苦的旅行。

我一開始就給自己設置了太多的限制，非得要在限定的五天時間裡完成五條溝的遊覽和對比測評。這些條件使得這次旅行變得不再純粹，預告文章裡的信誓旦旦到如今反而成了壓力，能不能把這篇文章寫好，能不能拍出最好的照片，我自己也不知道。

出發之前，看著天氣預報上一連串的陰雨發愁，我知道看到完美紅葉的機率微乎其微，但還是得逼迫自己踏上旅程。

所以，以往我都是興高采烈，充滿著期待地出發，這次卻是憂心忡忡，卑微地乞求上天賜予我一趟滿是晴天的旅行。

D1

2017年10月16日

一出發又被堵在了成都繞城，天也陰暗，人也陰暗，只有承載著我的小吉絲毫不受任何影響，兢兢業業地工作著。它已經基本過了磨合期，油耗降到了比較經濟的水平（7L／100km），高速上也能暢快地以120碼奔跑。

一路走走停停，總算擠出了收費站，駛上成灌高速，轉向都汶高速，一路又是那些熟悉得能背出名字的隧道，紫坪鋪、龍洞子、龍溪、映秀、銀杏……也許是起得太早，又或許是受到心情的影響，整個人昏昏欲睡，在彷彿沒有盡頭的隧道群裡疲憊地穿行。

也許是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出了桃關隧道，一片藍天豁然展現在眼前。這如同一針興奮劑紮下，讓我睡意全無，心中陰霾一掃而空，整個人又充滿了能量。

於是馬不停蹄，沒有在汶川和理縣停留，在中午1點抵達畢棚溝遊客中心，全程用時將近4個小時。也許是因為非節假日，也許是因為天氣不好，停車場的車並不算多，我看著頭頂上的藍天，祈禱溝裡的天氣也能給力。

隨便吃了碗麵，帶好裝備，去窗口兌換提前買好的票。現在畢棚溝的門票總價已經漲到了140元，門票不能漲（4A級景區80元），就拼命地抬高交通車的票價（60元），這種做法實在是令人有些不齒。

嘆了口氣，檢票上車。從海拔2400米的遊客中心到3500米的上海子有27公里，要坐40分鐘的大巴，全程都是急彎盤山路，所有人像不倒翁一樣在車裡甩來甩去，不斷髮出驚呼，很多人在高反發生之前就被暈車所擊倒。

我雖然身體沒有什麼不舒服，卻也很難開心起來。越往溝裡走，天氣越差，紅葉的情況也很不樂觀，只有零星的幾叢，我知道我來得太早了。

川西的紅葉與其他地方的很不一樣，不同的樹種以不同的時間，不同的方式相繼由黃變紅，形成富有層次的彩林，斑斕絢爛。其中提供主要紅色輸出的是2500米到3500米的闊葉喬木，如樺樹、櫟樹、楓樹，再往高處，針葉林就會變多，只有金黃的落葉松為彩林增添色彩。

到了交通車的終點上海子，下車，徒步向畢棚溝的深處走去。畢棚溝的遊覽路線分為兩段，前半部分為上海子到盤羊湖，長4.5公里，後半部分為盤羊湖到燕子巖窩，長5公里。每段可以走路也可以坐電瓶車，電瓶車單程20元，往返30元，如果想輕鬆地遊覽，這又是一筆不小的支出。

畢棚溝的精華集中在前半段裡，卓瑪灘到盤羊湖的這段路上。若是天氣良好，可以看到遠處蒼茫雪山，再搭配碧藍流水，燦爛紅葉，無疑是川西最為精彩的畫面。可惜，這些只存在於想象中，現在的畢棚溝看不見藍天，看不見雪山，也沒有紅葉，讓人提不起興致來，只能拍拍路邊溪流，聊以自慰。

走到盤羊湖，湖邊一撮金黃讓人稍稍提起了精神，使得今天總算是有些收穫。但這裡的遊客也是最多的，除了各種拿著手機自拍的大姐大媽，甚至還有拍婚紗照的，站立在冷風中戰戰兢兢，令人動容。

一開始太陽還若隱若現，一度令人有所期待。可到了後來，雲越來越厚，所有的山峰都隱沒在霧氣裡。風裹挾著冰雪的氣息撲面而來，氣溫降到了4度。於是我沒有再往海拔更高的燕子巖窩去，從原路徒步下山。

最後望一眼盤羊湖，只能用一張P過的照片來想象它金黃燦爛、最為美麗的樣子。

下午5點過，坐上返程的大巴。下山的路才是真正可怕，速度快加上連續的彎道，讓我都有點承受不住了，腦袋昏沉，胃一陣陣的翻湧。

於是，在這封閉的車廂中，一開始還有人談笑風聲，後來便陷入了死一般地沉寂，只有當車快速過彎時，才有人發出驚呼，打破了沉默。坐在我旁邊的胖哥卻絲毫不在意這些，香甜地進入了夢鄉，鼾聲如雷，碩大的腦袋還歪倒在我肩膀上，令人哭笑不得。

下山的30分鐘車程如同煉獄，讓人無暇欣賞路邊已經依稀變紅的彩林。車到了終點，所有人如同劫後餘生一般衝下車，一個妹子抱著垃圾桶，哇的一聲吐了個痛快。

這已經是我第四次體驗這飛一般的感覺，每次都會有人倒下，見怪不怪。所以提醒去畢棚溝遊覽的各位，一定要做好心理準備，直視前方，儘量不要看窗外快速移動的風景和手機，避免暈車。

回到停車場，小吉靜靜地等著我。當我坐上駕駛座，握住方向盤的那一瞬間，難受的感覺便蕩然無存。曾幾何時，我是個坐車必暈，暈車必吐的悲慘少年，而如今，已是雲遊四海，縱橫荒野的旅途行者。

出溝的時候已經6點過了，天色漸暗。路上接到旅店老闆妹子的電話，告訴我去旅店的路線，還說找不到的話給她打電話。我覺得有點奇怪，跟著導航走不就行了麼？

原來，導航上的旅店位置並不準確，地圖顯示它就在G317國道旁邊，但實際上從通往大溝的路口轉彎過橋以後，還要再沿著未完工的汶馬高速下方的鄉道開兩公里才能到達這個叫做丘地村的藏族村落。一路都沒有路燈，只有幾戶住家透著零星的燈光，如同鬼城一樣一片漆黑。

我頓時有種上當的感覺，我原本是為了第二天節省時間，才沒有選擇住宿方便的古爾溝鎮，而是選擇了位置更為靠近米亞羅的這家客棧，沒想到居然是在這樣偏僻的地方。

好在，老闆妹子的父母熱情地接待了我，因為整個客棧就我一個住客，所以房間可以隨意挑選。而更令人感動的是，得知我還沒吃晚飯，老闆娘二話不說，就端出一大盆米飯，一大盤臘肉，一碗白菜豆腐湯，甚至還有一杯松茸泡酒，並且堅持不收我的錢。

於是，今天所有的沮喪、失望、疲憊，包括剛才受騙的感覺，都在一杯酒下肚之後煙消雲散。

所謂滴水之恩，湧泉相報，我能做的也就只有在遊記裡推薦這家叫做阿布魯之家的客棧。雖然它的交通條件並不是很好，我的粉絲也不算很多，但我還是希望以此作為報答，希望大家有機會的話去照顧一下他們的生意。

紅葉之旅的第一天就這樣結束了，雖然已經有心理準備，但沒能看到美景還是有些令人失望。畢棚溝是我旅行之路的起點，我先後四次來到這裡，卻都失望而歸，不知我何時才能記錄下它最好的模樣。

好在這一天的最後，一頓免費的晚餐讓我覺得無比感動，令這灰暗的起始之日有了一個溫暖的結局。

看了看天氣預報，明天的天氣會有所好轉，讓我又重新湧起了希望。

整理照片，記錄一天的行程，給夏打了電話，然後沉沉睡去。

川西紅葉環線（二）·登頂鷓鴣山，夕陽下的奶子溝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