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家國情懷是全民IP，不管什麼年齡段和職業，他的骨子裡流淌的就是這種血液，而且中國人是很關心政治的。”
作者 | 秦泉
在主旋律影片類型化的市場風口下，民營電影公司們發現了愛國生意這個“新礦產”。兩年前，春秋時代主投的電影《戰狼》讓其成為這個生意中為數不多的參與者。
新礦產生意的形成並不簡單，當市場觀賞性的硬指標在一定程度上優先於政治獻禮時，民營電影公司們的創作優勢才得以凸顯，而在此前，這個工作更多由製片廠或國企影業來完成。
無論是將這個風口的時間起點定在《智取威虎山3D》還是《戰狼》，這兩部影片給到市場的啟示都是類似的，用激烈的商業故事包裹宣教內容，才能在市場化的電影行業贏得觀眾。
這一操作的巔峰無疑是仍在上映的50億級大片《戰狼2》。
事實上，挖掘新礦產的准入條件並不低。除了必備的工業基礎外，官方的允諾才是更為關鍵的，他們不僅提供安全的故事原型，還有影片中需要展示的各種軍事裝備。
春秋時代主控的第二部軍事電影《空天獵》的創作故事就是如此，空軍政治部成為影片背書的官方機構，自然這部影片要講述空軍保家衛國的英勇故事。
今天影片正式上映，在17.3%的排片下拿到了近3000萬票房。同票房成績形成反差的是並不怎麼好的口碑，豆瓣上很多觀眾認為影片的故事、節奏不好，也即沒有電影感。
在影片上映前，《三聲》（ID：tosansheng）找到了這部影片的主控方，春秋時代CEO呂建民。拋除影片的最後呈現，我們更多關心的是如何同空軍方面合作做劇本，怎麼協調資源拍攝的製造過程。
“民營企業的路子比較野”
呂建民一直強調，拍攝《空天獵》來自於一次偶然機會。
在2015年上映作品《戰狼》後，春秋時代就陸續儲備了好幾個軍事類題材的劇本，但其中沒有關於空軍的故事，“因為空軍太神祕了，我們並不是很瞭解”。
一次飯局改變了這樣的計劃。在《戰狼》大賣之後，空軍政治部宣傳劇的領導對呂建民說，“要不我們做一部關於空軍的電影吧”，呂建民還能記起當時的心虛，“這個任務能不能接下來，當時是猶豫的”。
猶豫的最關鍵點在於，他並不知道“空軍的底線在哪裡”。
此前，呂建民和春秋時代就在《戰狼》中有豐富的“摸底線”經歷。在《戰狼》中，首先擺在創作團隊面前的問題是，中國是一個大國，如果寫軍事題材，打擊的對象或者國別會是誰。
在反覆碰撞中，《戰狼》的劇本最後調整為是與僱傭兵的矛盾，並且是在我國國境內展開的高潮戰鬥。類似設計同樣體現在《戰狼2》中，吳京是以退役特種兵的身份參與到境外恐怖勢力的打擊中去的。
這種故事設計規避的最大一個點是，都不是軍隊直接參與的境外作戰，因此不觸及到外交層面的敏感內容。
在空軍方面提出合作後，呂建民想到的是能否在內容上做突破，“它一定要升級”。最終與軍方達成的內容方向是，“當我國安全受到威脅的時候，空軍能否有決心和能力進行作戰”。
在呂建民看來，“邊境安全”、“空軍作戰”讓更加激烈的內容有了表現空間，突破才有可能完成。但摩擦和碰撞隨後在劇本創作階段展開了。
“我們是民營企業，路子比較野”，呂建民對《三聲》（ID：tosansheng）說，而彼時由空軍作戰專家、軍事外交專家、飛行員等組成的指導小組，對劇本的各方面進行把關，“我們也吵架，經常打架”，軍方指導小組對劇本中演員的行為、說話方式意見很大，最終的解決辦法則是，“那就雙方各退一步唄，取一個最大公約值”。
“取公約值”的工作進行了一年多，《空天獵》的故事最後確定為：中國空軍與中亞某國在聯合反恐中遭遇伏擊，我國特種兵越境打擊，營救人質解決了導彈危機。
“軍方一直把握著兩條原則，一是越境作戰要遵守國際法，二是要寫出現代空軍的特質，整體作戰的思路”。
在呂建民看來，《空天獵》是一部軍事戰爭片，這意味著空軍部隊有名副其實的戰爭戲。“《戰狼》的時候，一個審查意見是‘一顆子彈都不能流向境外’，而到了《空天獵》裡一句臺詞說到，‘除了你們的子彈，什麼也別留下’”。
另一個問題出現了。劇本創作完之後，時任廣電總局局長張宏森同《空天獵》主創團隊開會，第一句話就是“這個劇本一看就是你們民營企業寫出來的”，接著森局拋出了一個問題，“你們拍這部電影的工業準備能不能做到”。
“支撐了一場低烈度的戰爭”
“我們要麼不展現，我們展現的都將是真的”，在《空天獵》發佈會上一位空軍大校這樣說。這裡的“真”有兩個層面，一是軍事片戰鬥裝備的真，另外則是故事基於的史實真。
殲-20、運-20和殲-10C、殲-11B，以及直-9、直-8型……這些空軍最現代的戰機在《空天獵》都有露面。在呂建民看來，《空天獵》應該是近幾年來軍隊方面支持最大的一部電影了。
在難度相對大的空中鏡頭拍攝中，電影採用了CG特效加實拍。在劇本剛完成後，國際特效公司Pixomondo就做出了CG鏡頭預覽，之後空軍方面在預覽鏡頭中挑出所有能夠實飛的鏡頭，“凡是能實飛的空軍都想實飛”。
例如，在影片的一場高潮戲中，李晨駕駛的戰機為了多開敵方雷達的偵查，需要在夜晚從狹長的山谷飛行。這場戲在新疆實飛，白天完成拍攝，最後由Pixomondo後期調整為夜空鏡頭。
“我們把運8飛機開到3000米的高空，然後打開艙門架上攝影機，拍攝後面做著飛行動作的戰機”，呂建民表示，《空天獵》的很多實拍鏡頭都是這樣完成的。
由於軍隊的特殊性，這對拍攝工作的細節要求更高。“一次在天津拍攝，從軍區調用了十支裝有實彈的槍支，如果丟了其中一支整個天津是要戒嚴的”，在呂建民看來，拍攝《空天獵》的過程是不允許犯任何錯誤的。
另一方面，在《空天獵》中可以找到很多真的現實影子。
影片一開場，李晨和戰友駕駛戰機在海上驅逐他國來犯戰機，就容易讓人想到近兩年的南海爭端，驅逐他國偵查機在影片中被描述成如同“家常便飯”。而在影片中發生導彈危機的國家，則很容易被認為是現實裡的“老朋友”巴基斯坦。
在《航空知識》雜誌的一位編輯看來，《空天獵》是能夠讓軍迷找到很多樂趣的。
“影片高潮戲中，李晨駕駛的戰機用自身將敵機‘切’壞至墜落，是有真實發生過的案例。1987年挪威空軍P-3B型反潛巡邏機在蘇聯沿岸執行偵察任務，被蘇聯戰機用垂直尾翼在發動機上切下了一個大口子，這就是著名的巴倫支海上空手術刀事件”，這位雜誌編輯對《三聲》（ID：tosansheng）說。
事實上，不同於陸、海軍種，空軍作戰最為強調體系作戰，這也正是《空天獵》最想表現的。“在摧毀薩姆雷達那戲中，就是一家主機繞開偵查後牽扯其注意力，另一架戰機前來打擊，還有無人機的配合”，呂建民表示，這就是現代空軍提出的“空天一體，攻防兼備”的作戰理念。
“像是支撐了一場低烈度的戰爭”，在拍完《空天獵》後一位軍方人員這樣說到。
“家國情懷是全民IP”
《空天獵》導演李晨
回過頭來看，春秋時代能夠拿到拍攝《空天獵》的機會並非偶然。
在主旋律表達升級的趨勢下，無論是民營電影公司，還是有官方背景的機構，二者在電影這個品類上找到了共通的利益點：既照顧市場觀眾所要求的觀賞性，又挾帶官方的理念輸出。春秋時代連續拍攝《戰狼》和《空天獵》的先天優勢，讓其成為被官方所親睞的為數不多的被選擇者。
事實上往前整理，軍事類題材的影片就走了一條從製片廠的宏大主旋律表達向民營公司類型化敘事的路子。90年代八一電影製片廠拍攝的眾多戰爭片成為高調開始，《大決戰》、《上甘嶺》、《南征北戰》等，這類影片的特徵被概括為，由官方投資、製作，並組織官方人員學習觀看。
隨著經濟、行業變革，民營電影公司逐漸成為市場主體，拍攝主動權也漸漸發生了變化。2007年上映的馮小剛電影《集結號》，幾乎開創了民營經濟公司參與主旋律製作的先河，同時發生改變的還有內容表達，《集結號》講述的小人物為戰友找回尊嚴的事打動了很多人。
而始自近兩年的《戰狼》、《湄公河行動》，又進入另外一個表達空間：就是主旋律表達的類型化。在這個階段，官方背景力量的介入成為最重要力量，既提供豐富的故事原型，又直接在戰爭場面提供基本所需。
《湄公河行動》就有背後公安部門的深度參與，影片完成時也得到了故事原型——湄公河專案組組長劉躍進的認可。
更大程度上，這類影片附有官方的“軟廣”輸出。如《空天獵》就是講述空軍衛國的故事，“中國的崛起勢必會引發周邊安全上的挑戰，我們希望保護這來之不易的果實，如何表達，所以我們需要《空天獵》這部作品來展現我們的國家意志”，呂建民對《三聲》（ID：tosansheng）說。
一個事實是，如果將軍事題材又分為真實歷史片和現代虛構片，後者在這個市場的熱度遠遠高於前者。除了相對年輕的觀眾進入影院外，更大一個原因在於，現代軍事題材在改寫上有更大的空間，會相對容易迎合觀眾的愛國情緒。
而在此前，此類軍事題材往往以軍事演習作為“主戰場”。
在呂建民看來，此次講述空軍的《空天獵》情緒和《戰狼2》是一樣的，“都會觸及到每個觀眾的家國情懷”。
或許對於呂建民來講，偶然的那部影片是《戰狼》，它的大賣讓呂建民成功接近了需要現代化表達的軍方們，創作軌跡也由此發生改變，“我希望將春秋打造為軍事類型片裡的標杆公司”，國家表達和類型發展的契合，和這家公司發生了深度關聯。
國慶檔在今天已經啟動，《空天獵》在17.3%的排片下拿到了近3000萬票房。票房成績不錯，但影片的口碑正在坍塌中。大量豆瓣用戶認為影片的故事設計和節奏十分糟糕，問題嚴重性在於，作為最大看點的戰機飛行鏡頭並沒有拍出震撼感。
隨後幾天，這部低口碑電影將面臨來自《羞羞的鐵拳》、《英倫對決》以及《追龍》等更為殘酷的競爭。
呂建民說他很有信心。“我覺得家國情懷是全民IP，不管什麼年齡段和職業，他的骨子裡流淌的就是這種血液，而且中國人是很關心政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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