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語：被誤讀的民國才女陸小曼，一個前半生任性，後半生頓悟的女人

1931年11月19日，徐志摩搭乘一架郵政機飛北京，因大霧影響，飛機於中午在濟南南郊黨家莊附近觸山爆炸，機上徐志摩和主副機師共三人，無一生還。

時年陸小曼僅28歲。除了痛失苦苦相戀才走到一起的愛人，陸小曼還將獨自面對未來的人生，她的傷痛和悲哀外人難以體會。

年輕時的陸小曼

而對於我們來說，很難想象從小富養、生活奢侈的陸小曼，怎樣撐過她後來的一生。

陸小曼的前半生

陸小曼出生於上海南市（今黃浦區），是家裡唯一的孩子（家中長女、次女都早卒），6歲隨母赴京依父度日，15歲轉入法國人辦的聖心學堂，接受貴族化的教育。

在學校，她被稱為“皇后”，進出學校都是以馬車代步，到劇院或中央公園遊園會時，外國和中國大學生往往前後數十人，或給她拎包，或為她持外衣，高傲的她對那些人則不屑一顧。

18歲時，陸小曼就已名聞北京社交界。

1922年，19歲的陸小曼和王庚將軍結婚，彼時陸小曼的父親供職於財政部，家庭處於鼎盛時期。

王庚

1926年，陸小曼和徐志摩搬到十里洋場的上海，喜愛交際的陸很快便列入當時的“名媛”行列。排場大了，費用自然增多，一向養尊處優的陸小曼婚後在物質上的慾望有增無減。

據王映霞回憶：“陸小曼租了一幢（四明村住宅），每月租金銀洋一百元左右，我們是寒傖人家，這個數目可以維持我們大半月的開支了。陸小曼派頭不小，出入有私人轎車。她家裡傭人眾多，有司機、廚師、男僕，還有幾個貼身丫頭……陸小曼揮霍無度，想買什麼就買什麼，不顧家裡需不需要，不問價格貴不貴。”

陸小曼因有心跳頭暈之症，每發或至昏厥，朋友翁瑞午勸她抽幾筒鴉片，果然有效果，久之上了癮，又是一筆開支。

因為不被徐家接納，徐父（徐申如）也不予以經濟支持，徐志摩不得不同時在光華大學、東吳大學、大夏大學三所學校講課，課餘還趕寫詩文以賺取稿費，即便如此，也依然不夠陸小曼揮霍。

徐志摩和陸小曼

和她同住的母親曾向人嘆苦經說：“每月至少得花銀洋五百元，有時高達六百元……”當時上海普通職工月薪20元上下。

陸小曼的後半生

“我一定做一個你一向希望我能成的一種人，我決心做人，我決心做一點認真的事業！” 這是陸小曼在《哭摩》一文中對徐志摩亡靈的表白。

徐志摩死後，陸小曼不再出去交際，她素服終身。

她每日供著徐志摩的遺像，給他上鮮花。

她開始學習，請賀天健和陳半丁教她畫畫，請汪星伯教她作詩。

沒有錢了，她賣了《愛眉小札》的版權。

年輕時的陸小曼

她給徐志摩的好友胡適寫信：表達傷心，給自己打氣，要給志摩編書，也有賴於胡適幫助安排一兩年內的生活費。

她實踐著志摩對她的願望——下工夫畫畫，並參加扇面展覽會，她的畫作不到一週就賣完。

她一生思念志摩，不畏阻礙，花了幾十年時間，為《徐志摩全集》的出版竭盡全力。

原本徐志摩和陸小曼可以分得徐家1/3財產，志摩走後，一直不被接納的陸小曼，在胡適的協調幫助下，也只能從徐父處拿到每月200元生活費。

後來，陸小曼和翁瑞午同居，徐家中止了這200元的月供，此後20多年，陸小曼的生活費轉由翁瑞午開支。

陸小曼和翁瑞

1944年徐父臨終前，想到履行當時的承諾，派賬房先生到上海請陸小曼去分配財產，對徐家早已心灰意冷的陸小曼沒有去。

50年代，在上海美協舉辦的一次畫展中，陳毅看到具名陸小曼的畫作，問身邊的人：“這畫很好嘛！她的丈夫是不是徐志摩？徐志摩是我的老師。”得到肯定回答後，他說：“徐志摩是個有名的詩人，陸小曼也是個才女，這樣的文化人應該予以照顧。”於是不久，陸小曼被安排為上海文史館館員，這雖是個虛職，但每月至少有幾十塊錢可拿，使她有了最低生活保障，也給了她鼓舞和信心。

陸小曼花鳥畫

1960年，王映霞再遇陸小曼，陸說：“過去的一切好像做了一場噩夢，甜酸苦辣，樣樣味道都嚐遍了。如今我已經戒掉了鴉片，不過母親謝世了，翁瑞午另有新歡了……如果志摩活到現在，該有多美啊！”隔了一會兒，她又告訴王：“幸而生活還安定，陳毅市長聘我為上海文史館館員，後調為市人民政府參事，上海中國畫院又聘我為畫師。我只好把繪畫作為我的終身伴侶了。”

1965年4月3日，62歲的陸小曼在上海華東醫院過世。她去世的時候，伴在身邊的有陸小曼的表妹吳錦、她的貼身丫頭桂珍和翁瑞午的大女兒翁香光等。

陸小曼青綠山水畫

陸小曼的後半生，抗病、戒鴉片、不去無謂的社交，她做到了，她真的成了徐志摩希望的那種女性——看書、編書、畫畫、寫文章。她除了不遺餘力地編輯出版徐志摩的作品外，還拿起筆寫了一些散文、小說、故事等，翻譯了一些外國文學作品，還成了專業畫師。她與志摩在世的時候相比，好像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了。

徐志摩生前，翁瑞午幫助陸小曼調理身體，引起過一些猜測，然而他們是清白的朋友。

據傳，1931年11月徐志摩北上前曾和翁瑞午長談，希望翁好好照顧陸小曼。得到徐志摩失事的消息後，翁瑞午即趕赴山東難區接運遺體，從此以後，翁瑞午就一直照顧陸小曼。

1938年，35歲的陸小曼和翁瑞午同居，保持著介於情人和家人之間的關係。

徐志摩和陸小曼

陸小曼說“我與翁最初絕無苟且瓜葛，後來志摩墜機死，我傷心之極，身體大壞。儘管確有許多追求者，也有許多人勸我改嫁，我都不願，就因我始終深愛志摩。但是由於舊病更甚，翁醫治更頻，他又作為老友勸慰，在我家長住不歸，年久日長，遂委身矣。但我向他約法三章：‘不許他拋棄髮妻，我們不正式結婚。’我對翁其實並無愛情，只有感情。”

對於陸小曼來說，她是一個喪夫的舊社會的弱女子，沒有固定收入，沒有子女贍養，她還拖著同為寡婦的表妹吳錦一家三口的生活。

除了經濟原因，陸小曼的病也需要翁瑞午的治療，也或許，日久生情，陸小曼對翁有著一種家人般的感情。

陸小曼和翁瑞午

對於翁瑞午來說，他並非只貪戀陸小曼的美貌，而是有著一份感情和責任。

剛開始，翁瑞午在江南造船廠當會計處處長，收入豐厚，後來他得了肺病離職休養，他一邊要照顧自己的家庭，還要照顧已逝兄長一家幾口的生活，加上陸小曼，生活就非常拮据了。後期基本上靠賣古董和他在香港的二女兒翁文光寄錢。

陸小曼後面不修邊幅，牙齒脫落，容顏早不在了，然而翁瑞午對她一往情深，只要小曼開心，他什麼都能替她辦，他經常給小曼買不同店家的蛋糕西點，還把夫人陳明榴做的玫瑰醬也拿去給陸小曼吃。

年輕時的陸小曼

翁瑞午髮妻陳明榴作為一箇舊式婦女，賢德溫順，寬宏大量，還曾把自己的四女兒翁重光送到陸小曼處去住，幫她派遣寂寞。陸小曼和翁家的幾個子女關係也很好。

1961年1月，翁瑞午離世，陸小曼雖感悲傷，但沒有流眼淚，如陸所說，她對他有感情，但沒有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