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小巷往事——蔡氏鴻昌馬店傳奇

抗日戰爭 文學 中醫 蔡家拳 作家薈 2017-0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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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蒙瓊英,筆名夢潔,會理縣作協會員。

散文:小巷往事——蔡氏鴻昌馬店傳奇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佈】

一、

西成巷簡介:“西成巷,又名小巷,長360米,寬4米,元、明時期是會理的集市貿易區。過去,在西成巷對面,還有一條小巷,叫做“東作巷”。明沈榜《宛署雜記宣諭》:“概自唐虞成周之際,宅四時,東作西成,歲月時日,水火土谷,歷世不易。”東作西成意思是春天耕作,秋天收成。清光緒十一年(1886年),官府將刻有“四個不準”的市場管理規約“禁止牌”立於巷內,“禁止牌”被評為近代城市建設和環境保護的實物佐證”。清同治六年(1867年)修建外城和東西北三關時,將其縮小,用青石鋪路,故又名“小巷”。”

走進會理小巷,嚴重風化的功德碑,需努力辨認,“蔡鴻昌功德”幾字依稀可辨。翻閱《會理歷史文化》書籍,鴻昌馬店不過寥寥幾筆,詢問編志的老師,鴻昌馬店沒有任何歷史資料可以查詢。或許因為母親也是蔡氏同族,記憶裡母親曾經帶著年幼的我走訪過“小巷”的蔡家親戚,心裡對“小巷”功德碑記錄的蔡鴻昌甚是好奇。曾經努力地追根溯源,終皆無果,遺憾作罷。

二、

2016年初,接到蔡家親戚——家銳邀請參加家宴的電話。電話裡家銳說,遠在安徽省全椒縣七十幾歲的大姐、姐夫帶著兒女們到會理認祖歸宗。

席間短暫的幾面之緣,從大姐和家銳的擺談中,我隱隱約約地感覺到,莫非家銳講的“蔡家馬幫”和鴻昌馬店有著什麼關聯?都在小巷裡,而且都姓蔡?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我為這一新的發現忐忑、雀躍。

冥冥之中,或許我是“鴻昌馬店”的有緣人吧。

送別大姐全家的那一天,我有幸作陪。吃完會理的“羊肉湯鍋”,大姐一家抵不住家銳的執拗,送行途中車子一路開開、停停、反反覆覆,人生終究沒有不散的宴席。最終大姐夫的決然,終止了送別。

一家人哭作一團,大姐抹著眼淚“小弟,回吧、回吧。”面對千里尋親體弱的大姐,血脈相連的親人啊!父親牽掛了一輩子,卻終難兩全的遺憾。四十幾歲的家銳,失控地撲在了姐姐的懷裡,嚎嚎大哭。

此時此景,別離的場面,淚水已然溼了雙頰,被淚水濺痛的心輕輕地痙攣著。

大姐壓抑的哭泣聲:“文化大革命啊,小弟啊,我們沒有父親,母親是官太太,我們遭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啊!能夠在死前認祖歸宗,看看父親住過的地方,找到小弟,姐姐死也瞑目了。”

“文化大革命”、一個非常遙遠的詞彙,喚醒了我兒時的一些記憶、一些畫面、一些場景……

散文:小巷往事——蔡氏鴻昌馬店傳奇

三、

蔡氏鴻昌馬店——一段塵封的歷史、故事,揭開了神祕的面紗。

清朝年間,湖北省麻城縣孝感一蔡氏人家舉家遷徙至四川樂山,再輾轉遷徙至四川省會理縣西成巷(又名小巷、民國時期叫求精路)定居繁衍生息。蔡氏人家經營的鴻昌馬店,因為誠信經商、童叟無欺,過往商賈、馬幫絡繹不絕。更有商賈親自贈送的拾金不昧牌匾,蔡氏鴻昌馬店的聲譽一傳十、十傳百,蔡氏鴻昌馬店的生意蒸蒸日上。蔡氏鴻昌馬店是會理古絲綢之路享有盛譽的老字號馬店之一。

蔡氏鴻昌馬店家族式經營方式延續至第四代,蔡啟堂與堂弟共同經營。一九三幾年蔡啟堂與堂弟分家,四十年代末鴻昌馬店由蔡啟堂經營,一直到一九五六年公私合營。

四、

一九三一年九一八事變,日寇侵華、國難當頭。

“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就讀於四川省立師範,鴻昌馬店第五代傳人——蔡巨川(1914年——1992年)、名振淮,投筆從戎。

一九三五年二十一歲的蔡巨川,從廣西交通兵團轉入廣西軍校第八期通訊一隊學習電信技術。一九三七年七七事變,軍校學生提前畢業。

一九三八年春,蔡巨川被派往當時的中國國民革命軍第五路軍第七軍一七二師任通訊排長參加抗戰,抗戰中因為蔡巨川表現突出,從通訊連副、到一七一師通訊兵連長、再到一二六軍電訓隊長、通訊兵營副營長(未到職)。

抗戰中,有一技之長,懂中醫醫術之道的蔡巨川,充分發揮自己的特長,醫術小有名氣。

一九四五年抗戰勝利,痴迷於中醫醫學,無心仕途的蔡巨川,於一九四六年請求退役。在部隊駐紮當地安徽全椒縣娶妻生子,自食其力,苦心專研醫術。一九四九年秋到廣西南寧行醫。

散文:小巷往事——蔡氏鴻昌馬店傳奇

五、

一九五四年,蔡巨川回會理探親。父親蔡啟堂,名天佑、肇閎,拿出解放前後,保存完好的房地產納稅交款書。

父親蔡啟堂告訴蔡巨川,土改中鴻昌馬店的商業用房,政府按照土地法第二、四條之規定,給於了完全保留。

然而,一九五二年前,被別人強行借去暫居,一直沒有歸還的房屋,產生了產權糾紛。解決的人確證了蔡家房屋是土改中完全保留的。但強借之人是解放前川軍流落在會理的兵痞,難得說話,所以房屋一直沒有歸還。

哪有強借不還的道理?父親年事已高,蔡巨川決定,等待處理好家庭鎖事,再回安徽全椒縣接回妻女。

熟知,事與願違,一場厄運悄然而至。一九五八年六月,蔡巨川坎坷人生的開始。蔡巨川因“不法地主、反攻倒算”罪被逮捕,判刑五年。

一九六三年,蔡巨川再一次被戴上了“反革命分子”的帽子。歷經四清、文革、清專等運動,蔡巨川成了人民批鬥的對象。文革抄家中、家譜、照片、中醫書籍、衣物,藥品被抄走。

一九七九年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後,蔡巨川“反革命分子”帽子被摘除。

六、

風雲變幻、坎坷的人生際遇中,閒雲野鶴——蔡巨川,自始至終沒有放棄醫者的執念。憑藉過硬的醫術、優秀的醫德,蔡巨川在縣內外中醫界享有一定的聲譽。病患無論貧富貴賤,甚至於幾斤大米、幾個雞蛋、幾斤小菜都可以換取治病的中藥,病患成就著醫者蔡巨川。

蔡巨川曾經是會理城關醫院、攀枝花仁和某中醫院特邀的座堂中醫之一。

一九九二年,老中醫——蔡巨川老人離開人世,享年78歲。

散文:小巷往事——蔡氏鴻昌馬店傳奇

七、

走近靜謐的小巷,再次走進蔡氏鴻昌馬店,家銳家的房屋雖然隔成了長長的幾個小開間,但是維持著馬店的原型。昏暗的牆壁上汙漬、水漬斑斑,牆壁上掛著幾張古老的照片,照片裡的人端莊儒雅。大大小小的木頭柱子,支撐著搖搖欲墜的樓閣。家銳告訴我,哪裡是曾經的溜馬場地,哪裡是商賈、馬幫腳力住宿的地方。只要細心觀察,你不難發現,一些幾異其主的房屋,雖然幾經改建、維修、加固,但是馬店正房的主木骨架卻是骨連著筋,依稀能夠看出蔡氏鴻昌馬店的輪廓、氣勢來。

說到父親,家銳的臉上擠出了一絲苦笑。文革期間經革命委員會和人民群眾同意沒收的樓一平一間,父親扯了幾十年都沒有扯清楚。執著、認真的父親把自己最後的光陰交給了“上訪”。父親最後一次踏上“上訪”之路,“上訪”的資料戲劇性地被盜,蹣跚著身軀顫巍巍的父親,昂天長嘆:“天意,不可違!”過去的歷史不是一個小老百姓就能夠說得清楚的,不幸的父親算是幸運的了。

八、

站在這曾經的古絲綢商賈、馬幫歇腳的集市貿易地,踏著青石鋪就的小巷,我似乎看到了蔡氏鴻昌馬店高高懸掛的大紅燈籠。穿過比鄰的馬店、我聽到了馬蹄聲、馬兒的嘶鳴聲、小二的吆喝聲、行走江湖的馬幫兄弟們豪放的拳歌聲,商賈撥動的算盤聲。

穿越小巷的古城牆遺蹟,帶著凝重與敬畏,甚至於不敢下腳,生怕踩痛了青石鋪築的歷史,蹦出個有故事的人物,或者某段前塵淵源。風雲變幻的歷史,已然過去。鴻昌馬店塵封在歷史的塵埃裡,像鋪就小巷的一塊普通青石,鋪就了會理古城歷史文化的厚重……

散文:小巷往事——蔡氏鴻昌馬店傳奇

(圖片來自於網絡)

顧問:朱鷹、鄒開歧

主編:姚小紅

編輯:洪與、鄒舟、楊玲、大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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