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21歲的姑娘，1998年她4個月大的時候，做了一個卵巢囊腫切除手術。因為屢屢腹痛，2016年檢查發現，兩側卵巢都不見了，去年年底再度確診，輸卵管和卵巢確實沒有了。
她的聲音聽不出一絲情緒：醫生說讓我做好準備後，就可以去醫院把子宮也切除了。其實有什麼好準備的呢，反正它（指子宮）也沒有用。
年輕的姑娘有個巨大的隱痛
湖北十堰是姑娘的老家，大約在她四歲的時候，其父老朱作為人才引進，舉家來到杭州。
2016年5月底，臨近高考，姑娘突然腹部劇痛，當時在醫院肛腸科住院，醫生一開始從她的症狀懷疑她是不是腸梗阻。
斷斷續續治療持續了一兩年，姑娘反覆住院，狀態時好時壞。與此同時，姑娘考上大學，進了自己最喜歡的遊戲設計專業。
但是她一直有個難言之隱，21歲了，還沒有來月經。
在這幾年裡，她測過雌激素，畸低，因此她一直口服雌激素藥。但是月經還是沒有來。
多年疑惑的根源找到了
2016年10月，浙江大學醫學院附屬第一醫院的診斷結果幾乎將姑娘徹底打倒：“雙側輸卵管、雙側卵巢未見”。 媽媽抱著姑娘大哭起來：你都不會有孩子了。
之前也反覆做過B超，但是醫生都覺得看不清楚，這一次是通過腹腔鏡才清晰地檢查出來的。多年來身體的各種奇怪症狀在有了這個結論以後也都好解釋了，比如為什麼一直沒有月經。
為什麼會這樣？
家人一致懷疑是姑娘4個月大時，在老家十堰的那次手術。
或是因為21年前的一次手術
從2016年開始交涉，歷經一番波折，今年年初，老朱拿到了1998年十堰東風總醫院的原始病歷。
姑娘21年前的病歷
根據1998年十堰東風總醫院的“出院小結”，當時做的手術是左側卵巢囊腫切除。
記者也聯繫了十堰東風總醫院醫務部，有關工作人員說，這個事情他們都知道的，姑娘的父親來過好幾次。當年給小姑娘做手術的醫生還在醫院裡任職，因為當時是給月齡那麼小的姑娘做手術，大家印象還是深刻的。
醫院經過調查，詢問了醫生並核對了病歷，認為當時手術沒問題，切除的是囊腫，並沒有涉及卵巢。而姑娘當時的診斷中就發現卵巢子宮還有附件270°扭轉，醫生推測這種扭轉引發缺血性萎縮，所以“卵巢不見了”。
但是姑娘和家人根據腹腔鏡檢查，認為卵巢輸卵管與子宮等連接的邊緣如此光滑，“消失得那麼幹淨，不像是自行萎縮的”。
東風醫院建議姑娘走司法程序。
不僅僅是不能生孩子那麼簡單
“這件事情實在太大了”，在老朱跟記者的交流中，他反反覆覆說這句話。
沒有卵巢和輸卵管，對一個女人來說不僅僅意味著不會生孩子。醫生說，危害是多方面的。
因為沒有卵巢，所以不會分泌雌激素。而女性缺少雌激素，打個比方就像提前進入更年期，內分泌的失調會導致身體出現各種異常症狀，比如骨質疏鬆。
學遊戲設計的人，常常需要在電腦前久坐，但是她不行，一兩個小時就會腰痠背痛，現在已經出現腰椎頸椎等多項不妥，“我沒法像我同學那樣放肆地使用我年輕的身體”。
醫生說，雌激素缺乏還會影響女性的情緒，心煩氣躁易怒，甚至抑鬱。在大一時，姑娘曾經得過嚴重的抑鬱症……
正是因為服用雌激素，姑娘出現了來月經的情況，但是因為陰道先天閉合，淤血無法排出，因而造成糾纏多年的腹痛。醫生建議，下一步可能需要切除子宮，然後終身服用雌激素。
20年前的事情該怎麼告
現在擺在老朱父女面前的問題可能只有起訴一條路了。
算不算醫療損害，20年前的事情還能不能追究。記者諮詢了浙江東鷹律師事務所金志傑律師。
金志傑律師說，老朱父女如果要啟動法律程序，主要有三個問題。
第一，核心證據問題。醫療糾紛的核心證據就是病歷等資料，幸虧現在已經找到病歷，如果可能的話進行封存。
第二，要查明當年醫務人員的診療行為與女孩的損害結果之間是否存在因果關係，以及醫務人員是否存在過錯等問題，那就需要通過醫療損害鑑定。
根據現在清晰的B超或者內窺鏡等醫學手段，應該是能夠查明卵巢和輸卵管是自行萎縮還是被切除的。
一般說，可以在起訴之後申請法院委託鑑定，醫療鑑定相對專業，會有醫學會參與，在鑑定過程中一般還會組織雙方進行聽證。
第三，訴訟時效。一般來說，向人民法院請求保護民事權利的訴訟時效期間為三年，從權利人知道或者應當知道權利受到損害以及義務人之日起計算。
但是還有一個最長權利保護期間是20年。即自權利受到損害之日起超過二十年的，人民法院不予保護。目前距離女孩手術已經超過20年，那麼要結合具體案情來看，手術後如果還接受過後續相關治療，那麼最長權利保護期間可能可以考慮從後續治療結束時起算。法律上也有規定，有特殊情況的，人民法院可以根據權利人的申請決定延長上述的權利保護期間。
最後，金志傑律師說，因為被告方是湖北的醫院，手術也是在湖北做的，一般情況下，這個官司要到湖北十堰當地去打。
大三的姑娘很拼，她參加各種社團，高挑的個子跳起街舞來特別有力量，她還在準備考研。記者問姑娘，你有男朋友嗎，“沒有，很想，我特別特別想有個人能在我身邊”。“那你會告訴他你的情況嗎？”“我不！”
來源：錢江晚報（qianjiangwanbao）
廣州日報全媒體編輯：葉涵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