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爺爺奶奶(小故事)'

不完美媽媽 大學 溜溜球的春天 2019-0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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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穿著一件淡粉色的連衣裙,就像盛開的桃花。爺爺說。

他穿著筆直的軍裝筆直地走著,像一尊黑鐵塔。奶奶說。

那時,奶奶正在大學讀書,是一個美麗熱情的姑娘。爺爺剛從解放戰爭的硝煙中走來,身上還帶著濃濃的鄉土味兒。

春天的河水激情澎湃,奶奶的辮子,隨著羞澀的步伐在肩上一跳一跳,爺爺雙手拘謹地垂在身體兩側,身體飽滿地撐著軍裝。

我想掐你一下,行嗎?奶奶說。

為什麼?爺爺睜大了眼睛。

我想知道你是不是鐵打的。奶奶俏皮地歪斜著腦袋。

儘管掐,你的手不疼就行。爺爺爽快地伸出了胳膊。

奶奶翹著蘭花指,用大拇指和食指使勁兒地掐了過去,卻只將軍裝揪起了一個尖兒,奶奶紅了臉,爺爺笑眯了眼。

美女愛英雄,這話很適合那時的爺爺奶奶。

從此,奶奶對爺爺表達愛與恨的方式就有了一個奇特的習慣,翹起蘭花指,伸出拇指和食指掐爺爺的胳膊。

抗美援朝打響了,爺爺以前的部隊參加入朝作戰,爺爺遞上參戰申請,但上級只有一個回答: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爺爺被留在了軍校。

爺爺的老班長趙二娃來和爺爺告別。爺爺說,有什麼交代的?趙二娃說,如果犧牲了,請你照顧我的妻兒。爺爺說,沒有問題。

參加戰爭的軍人都很吝惜字句。趙二娃參戰的第二年犧牲了。爺爺找到了趙二娃的家鄉,找到了趙二娃的妻子,趙二娃的妻子正在生產。女人哭著喊著叫著丈夫的名字,生下一個男孩兒就死了。爺爺將男孩抱回了家,取名趙援朝。

一年後,奶奶也生下了一個兒子,取名李懷友。援朝和懷友住同一個屋,上同一個幼兒園,又進同一個學校讀書。兩人和所有那個時代的男孩子一樣,容易爆發,他們覺得打架就是表現英雄氣質的最佳方式。

他們在家裡互相打,在學校站在同一個陣線上和別的孩子打。每次打完,灰頭土臉地回來,爺爺都高興地拍他們的腦袋,說,兒子們,打贏了嗎?

援朝和懷友便興奮地拽著爺爺的手晃盪,連連喊,贏了,贏了!

爺爺就哈哈大笑起來。

奶奶不樂意了,有這麼教育孩子的嗎?

第二天早上,爺爺的胳膊就多了很多紅點點。援朝和懷友很好奇,怎麼所有的蚊子都在胳膊的同一個地方叮呢?爺爺神祕地衝他們擠擠眼睛,然後咳嗽一聲,大聲說,以後不許打架了哦,要好好學習,建設祖國。

奶奶斜了一眼爺爺,說,這還差不多。

一天,援朝在學校裡因為籃球,和高年級的一群孩子打了起來。懷友聽說了,不由分說地成了援朝的援軍。最後,懷友被抬了回來,懷友的腿骨折了。爺爺氣得直罵援朝無能,既然打不過,為什麼不採取以退為進,分而擊之的戰術?

爺爺還沒有罵完,奶奶的蘭花指就伸了過來,爺爺“哎呦”一聲,捲起了袖子,一個尖尖的掐印紅紅地印在了胳膊上。

打架還有理了,還戰略戰術!奶奶理直氣壯地黑了臉。

爺爺裝模作樣地哼了起來,哎呀,有印子了,黑鐵塔的美好時代都被你掐跑了。

奶奶的臉就紅紅粉粉起來。

援朝和懷友相互做了個鬼臉吐著舌頭悄悄地笑了,他們終於知道“蚊子為什麼總在同一個地方叮了”。

援朝和懷友高中畢業,部隊招兵,援朝和懷友都想去,爺爺猶豫了,奶奶堅決不讓援朝去,結果,懷友參軍了。援朝說奶奶偏心,好長時間不理奶奶。

後來援朝考上了大學,奶奶爺爺為援朝隆重地慶祝了一番。

援朝入學前,爺爺給援朝講了一個故事:淮海戰役最慘烈的時候,我入伍了,新兵?班長問。是。我回答。跟在我後面。班長說。一天,一發炮彈打過來,我蒙了,班長一把將我推進一個彈坑,撲在了我身上,當我和班長從炮彈震出的灰塵中爬出來的時候,旁邊的戰友都犧牲了。班長就是你的父親趙二娃。我答應過他要照顧好你,所以,沒讓你參軍,當兵是要隨時準備犧牲的……

再後來,援朝和懷友分別成了家,有了孩子。奶奶把孩子們都留在了自己身邊。你們幹好工作就行了。奶奶說。

援朝的孩子叫“小尾巴”。奶奶說,這胖小子和他爸簡直一個模子出來的。懷友的孩子是個漂亮的女孩兒,叫“倩倩”。

邊境開戰了,懷友隨部隊進入了戰場。一個秋天的清晨,很冷,幾名軍官來到爺爺面前,鄭重地敬了個軍禮,首長!然後將一份陣亡通知書交給了爺爺。

奶奶慟哭起來,抱著爺爺的胳膊一下又一下地掐著,爺爺顫抖的眼皮裡滾出一顆顆渾濁的淚珠,但身子一動沒有動。

爺爺病了,病得很重。

小尾巴的婚事要操辦好。爺爺費力地說。

爺爺一直希望小尾巴和倩倩成為情侶。

春天到了,桃花開得正好。爺爺努力地朝奶奶笑了一下,說,你再掐我一下,看我還是不是鐵塔。奶奶翹起蘭花指,將拇指和食指伸向爺爺的胳膊,掐完後,爺爺的胳膊上一片淚痕。“還……是……鐵塔!”奶奶淚水滂沱地摟著我笑了。

我,就是小尾巴。我和倩倩終究沒有聽爺爺的話,我們始終是最親的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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