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青埂峰下,頑石動了凡心,卻不想紅塵滾滾,終是千千劫。做一回“人間惆悵客”,卻是狼籍殘紅的傷痛。
情,能難講的字,又不得不說的事。
斯人已去,空留秦淮。往昔那場亂世,一代美女,都成過往人心的思念。心痛之餘,也只是塔克拉瑪干沙漠裡風乾的胡揚,沒有了溼氣。心痛便成了淡淡的追思。
成名
一個男人,忍受不了別人對自己所愛女人的褻瀆。森森寒氣的寶劍,藉著月光下,可以看到暗紅的血液,在滴滴的流淌。這本來是場亂世,亂了的人心,只有強者手中的寶劍,才可以束縛住人心的紛亂。
農民軍本是來制止紛亂的,卻成了紛亂的製造者。
北京城裡換了天,卻不是百姓們的天。無非是那些勝利者胡作非為的天。
池塘裡的水滿了,出來的全是些沒見過世面的小魚小蝦。何曾見過荷花騷動。難怪金庸先生在《碧血劍》中表達了憤懣。一場造福的運動,成了井底之蛙者們的掠奪。
殺戮,搶奪,成為樂趣之時。
一雙窺視的眼睛從山海關外射來。
那是大清貪婪已久的眼神,加上覆仇者吳三桂的眼神,匯成了一股力量。
在那一刻,北京城裡仍然是鶯歌燕舞,紙醉金迷。溫柔鄉里走一遭呢。
歷史垂青了大清,讓他們有機會問鼎中原。
歷史成就了陳圓圓,讓她成為萬眾男人心中的女神,因為一個男人為了她,犧牲了歷史的進程。
“衝冠一怒為紅顏”便成了男人對女人的最高獎賞。
無論對與錯,那份衝動。定然會讓陳圓圓的心澎湃。
帶著二十萬鐵骨錚錚的甲士來拯救心上的女人,這不是每個女人都可以享受的,可以遇見的。
刺眼的刀光劍影下,是顆柔情似水的心。再美妙的詩句,此時也是蒼白無力。
在這風起雲湧的江湖,只有鯤鵬去逍遙,只有鳳鳥可笑梧桐。
大清笑傲政治的江湖,陳圓圓名垂風情的江湖。
出身
江南,最富足之地便是今天寧滬杭地區。即有滾滾東逝水的長江,也有波濤洶湧的東海。兩股強大的水源,總會在天空泛起白雲千朵。而後,便是細雨綿綿。
江南的雨網像一張臉膜般,滋潤了女子們的肌膚。吹彈可破,白裡透紅,晶瑩剔透,膚如凝脂。這些詞藻成為貼在江南女兒身上的標識。
陳圓圓出生在江南的常州。
“揚州胭脂蘇州花,常州梳篦第一家”可見常州與女子結下了不解之緣。
陳圓圓本姓邢名沅。過繼給了姨夫家,改為陳姓字圓圓。又入蘇州梨園。
明清時期,梨園中的女子與妓女算是同行。在梨園裡是學習,學習讓男人們醉心的手藝。琴棋書畫樣樣皆行。更多的是表演,表演的好壞,決定未來的出路與價值。
我查看過史料,表演基本上是女人激發男人想像的暗示。不知道陳圓圓的表演如何。不過,從她後來的名氣來說。這種暗示應該是成功的。要不,她也如眾多秦淮千百女子一樣,過著曇花一般美麗的寂寞的賣笑生涯,無名無姓地了此一生。
秦淮往事
秦淮河畔是騷客們風花雪月之地。穿越時空,玉樓瑤殿影,春殿香女魚貫出,自是花紅柳綠。公子搖扇飄香,贏得美女莞爾一笑,絕然春宵一刻。難怪,現代的著名作家朱自清,也不放過讓人失魂落魄之地。
縱是千年時光的流轉,還可以從古人無數次的描寫中,去感受到秦淮河那旖旎的風光。
可惜,陳圓圓並非是秦淮河裡的光影。
之所以把陳圓圓算成了秦淮八豔。或許,秦淮已然不單純指的是南京的秦淮河了。而指的是整個江南的繡榻錦帳。
不過,透過薄紗錦帳,陳圓圓的風采與名氣,還是從蘇州吹遍了整個江南。
“渺渺盈盈,遮遮掩掩,嫋嫋亭亭。”陳圓圓從遮遮掩掩的少女,變成了娉婷的少婦。
每個絕倫的少婦後面都有說不完的風流韻事。
陳圓圓亦是如此。
貢若甫曾經為陳圓圓贖過身,只可惜為正妻所不容。正妻不容侍妾的事,古代並不常見。對風月場出身的陳圓圓不容,最重要的理由也就是風化。對於再有光鮮色彩的陳圓圓,也只能是一聲長嘆!
人生至此,心已暗淡。
還好,貢若甫的父親看見她後,竟然說道:“此乃貴人也。”至少,沒讓陳圓圓揹負著債務離開。
“此乃貴人”算是對陳圓圓未來的一種期許。或許,真在她身上看見了某種靈驗之氣。
古代的女人何時貴重過?即便有,也是依附於兩個男人。一個是床第之上的男人,一個是懷過生過的男人。
身為妓女的陳圓圓,基本無緣於生育。母以子為貴,只是夢中驚醒時的傷懷,寂寞無人時的垂淚。南柯夢罷了。
那麼她的貴只能體現在她床第之上的男人了。
英雄愛美人,話特俗氣,事卻永遠會發生的。
對於陳圓圓來說,英雄的含義或許是懂風月更多的男人。而背後,最重要的是可以讓她有避風躲雨地方的男人。
雖說,陳圓圓此時正是豆蔻梢頭二月初的如花女子。然而,墮落紅塵久已,深懂浮萍任水流的無奈。對於有心機的她,不可能不盡早去尋覓她的理想歸宿。
我想起張愛玲那句“出名要趁早”。
陳圓圓便是“早得歸宿早靜心”。
她愛上了江南才子冒闢疆。
才子佳人的故事,或許算是圓滿的結局。
足可以成為後世特寫的材料了。
可惜,亂世的逆流,在歷史的長河中泛起浪花來。
江南遠離紛爭,卻感受到戰爭的黑雲催壓過來。風雨飄搖的大明,震動了江南桌子上的酒杯,酒水微微的顫動。
人心開始亂了。
陳圓圓的歸宿,又一次被亂的人心所幹擾。
就在她十九歲時,離開了江南的桃花雨。
揣著一顆忐忑的心,來到了已然頹廢的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