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自：《天南地北莊河人》

莊河鄉村人別樣的精彩人生

文圖/蔣寶春

仁子，俺們屯裡的人，今年六十多了，人老實憨厚，但心眼也不少，屬於傻中精的那夥人。他心靈手巧，什麼活都會幹，鄰里有活找著了逢求必應，儘管有些技術活是二把刀，但出門幫工也都能混個大工匠的活，我曾經的偶像。論輩分，我叫他三爺，我奶的遠房親戚。他是我們屯裡唯一的上門女婿，一輩子靠“出大累”養家餬口，非常的勤勞，什麼季節幹什麼活，知道抓錢，在家坐第二把交椅，說了不算，老婆當家。

仁子在鄰里有一定的威望，誰家有雜七雜八的活都喜歡找他幫忙，他從不拒絕，無論在哪兒幫工（幫工，不給錢白乾），大夥都愛和他開玩笑鬧樂子，他也不惱。三十歲之前的那幾年，剛從城裡回來，是我的人生低谷期，不懂得腳踏實地的幹，整天想的多，什麼都想幹，幹什麼賠什麼，所以“泥（mi）”在家裡。那時候有一大把子虎勁，年輕幹活不知道藏奸，誰家找工幫忙，我都是往死裡幹，生怕人家說耍滑，靠著誠懇的虎勁，也獲得了鄰里的好評。每逢誰家找工幹活，經常能和仁子碰到一起，說說笑笑好不熱鬧，我輩分小，愛往他身邊湊，沒大沒小的也喜歡和他開著玩笑。在農村，誰家找人幫忙幹活，在傍晌午的時候都會有一頓“斂飯”，基本都是饅頭、花捲和湯之類的。每當我狼吞虎嚥“猛造”的時候，仁子都在邊上小聲捅咕我：“少歹啊，‘晌會兒’吃的再熊也比‘斂飯’強”！仁子靠經驗吃飯，我靠耍虎勁吃飯，現在動不動在人眼前開玩笑，我還拿這事逗他，他總說我是“糟譏”他。

仁子腦袋特別聰明，用老百姓話講叫“不空”，勤於精打細算不丟本，有鄰里人開玩笑說他是膠皮腦袋。年輕芡，他在我家不遠處的鹿場上班，鹿場是鄉辦企業，能在那裡上班僅次於現在的“鐵飯碗”，一般的關係是進不去的。那時候在鹿場上班的小夥，一個打光棍的都沒有，大閨寧都搶著給，也就是那個時候，仁子做了上門女婿，抱得美人歸。除了勤勞，仁子還有較強的組織和領導能力，再加上勤勞肯幹，當時的廠長老李頭把他提拔到了管理層。在鹿場鼎盛時期，他曾經坐到了頭把“交椅”的位置上，說明他還是很有能力的。後來在改革大潮湧來的時候，鹿場賣給了個人，曾經紅極一時的鹿場工人，都下崗了，仁子也回家當了羊倌。

他智商高，反應快。有一回，他不知道怎麼把老孃們惹惱了，正趕上鄰里的二圓子晚上去他家玩，在大門口就看見仁子在屋裡被老孃們揍的一“呱唧”響，二圓子趕忙推門進去尋思給勸勸架。仁子看有人來，他怕丟人，機敏的說老孃們：“白瘋啦，倒瘋‘什麥應’你說”？他巧妙地化解了尷尬，二圓子出來就當樂子講給大傢伙聽，大傢伙都認定他挨老婆揍是真的，仁子就說二圓子“埋汰”他，根本就沒那麼回事。再後來，二圓子去了“癟外（北大荒）”，再不回來了，這事就在沒有人再提了。他耍錢輸贏不賴嘰，我們幾個夥伴都喜歡和他玩，總找他玩“三打一”。“三打一”在農村有著悠久的歷史，他歲數大，當然玩這個經驗就很豐富。他總是在我們面前吹牛，說玩這個有把握，保贏。後來發現他總是輸多贏少，因此他又得了一個響亮的外號：“吧喔”。

唯一讓仁子保不住本的，是耍錢，介玩意再怎麼會算計，點子背了也是白搭。仁子喜歡耍小錢，但從不大賭，都是一塊兩塊的玩，打些小麻將小撲克，總平均是輸錢。老孃們看的緊，也不給撥款，他就偷著玩，輸了就借。後來他耍錢，老孃們不管了，當然更不會給他撥一分錢的款，上趟集市買點東西回來，想貪個十塊八塊的費老勁了。這得怪他自己，耍錢這玩意都是有輸有贏，他贏了的時候，回到家就憋不住，眉飛色舞的“顯擺”，結果都被老孃們沒收了，輸了回家能看出來，啞巴悄悄的。後來長心眼了，贏錢就藏在煙口袋裡，但回家表情就暴露了，到“後尾兒”還是被人翻弄去了。再後來更拐了，贏錢了不往家拿，放到麻友手裡存著，留著下回好玩，這事他家老孃們現在肯定不知道。每到年底，他耍錢都會拉下一“啪啦”子，其實也不多，也就幾百塊錢。儘管耍錢老孃們不給撥款，但他心裡有底，他的二女兒長得如花似玉，在城裡找了婆家，每到春節回來，都偷偷幫他還賭債，我們都羨慕仁子有福氣。

農村這塊舞臺，到處都是形形色色的淳樸和故事，有時候也夾雜著些許的無奈。有人說，做上門女婿就是“受下”，但仁子不是，把老孃們當組織，堅決服從組織領導，是他的智慧，恩恩愛愛，誰當家還不一樣。仁子用自己聰慧的腦袋和勤勞的雙手，演繹出了別樣的精彩人生，倒也逍遙快活。

作者簡介

蔣寶春：鄉土作家，網名小溪，莊河市馬道口人，莊河市書法家協會會員，大連市作家協會會員。經營“浪漫島休閒農莊”，朋友們都稱他島主，喜歡寫充滿鄉土氣息的散文，擅長畫蝦。代表作《好友阿文》、《我的鄰居》、《堂叔阿發》和《我的奶奶》等，作品在《文苑春秋》《莊河之窗》等雜誌有發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