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久天長」讓我哭不出來

「地久天長」的先期評論特別“感人”,所以在去電影院之前,特地備好了紙巾,生怕會出現類似「我不是藥神」的崩潰場面。

但是,看完整部電影后,除了有幾個場景比較有感觸外,其他也就還好。其實,當看到開頭部分,劉星和沈浩在河邊嬉戲的鏡頭時,就大致猜到後面的劇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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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採用了交叉剪輯的方式,把現在和過去的時間交織在了一起,隨著觀影過程的一步步深入,你才能逐漸拼湊出整個故事的來龍去脈。

看完電影后,有幾個鏡頭不是特別理解,便查了一些報道和評論。最後發現,原來電影刪減了一部分。

刪掉的鏡頭大概是這樣的:麗雲做了人流後,工廠召開了大會,表彰耀軍和麗雲的這種大無私的奉獻精神,貌似還給了一些金錢上的獎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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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來,電影結尾部分就顯得比較合理了。表彰這件事,想必也是海燕促成的,所以她會趴在麗雲耳邊說“有錢了能生了”之類的話。

這也從另一方面印證了,電影中的其他兩個細節。

一個是美玉下海之前,他們一行人去監獄裡探望新建。美玉說了句耀軍提了先進,耀軍直接回了一嘴“沒轍”。(具體是誰開口提的,可能有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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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個場景是,劉星和沈浩在打遊戲,麗雲在和耀軍在討論下崗的事情時,她說了一句話,大概意思是“這個先進也不是我們硬要來的”。

據說,電影其他地方也有刪減,不過都不怎麼影響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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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久天長」的片名截取自歌曲“友誼地久天長”,整部電影講的是一對夫妻,失獨後的悲慘境遇。雖說悲劇能淨化人的心靈,但看完電影后,自己並沒有悟出什麼生活哲理或態度,反而憋著一口氣。

一直在想,自己為什麼會鬱悶,原因可能就是,電影裡缺乏角色反思的鏡頭。當劉星和麗雲身處險境的時候,耀軍會奮不顧身地抱著他們往醫院跑,卻對造成這樣結果的原因置之不理。起碼,電影的畫面裡是沒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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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情書》裡面,少女樹的爺爺,也有兩次揹著家人向醫院跑去的情節。

第一次,他背的是自己的兒子,結果沒有搶救過來。這件事在樹的媽媽心裡,也產生了某種積怨。所以當樹發燒,爺爺又想揹著她上醫院時,樹的媽媽表示了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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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在一場爭執中,樹的爺爺和媽媽直面了多年前的事故,最終算是對往事進行了和解。我們需要的,正是這種既提出問題,又給出標準答案的優良作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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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導演在創作「地久天長」的時候,其意圖是想把反思的工作,寄託在觀眾身上。不過,歷史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其實大家心裡都清楚,完全不需要再做一些無意義的複製粘貼。

我們期待不一樣的東西,而電影裡的主角,還是和以往一樣,只是相對無言。而且還用包裝後的「友誼」,來掩蓋問題的本質。長此以往,這樣的題材無論拍多少遍,也註定不會有什麼突破,只能自顧自憐。

以至於,我們只能把看點放在演員們身上。不得不說,看完電影后,印象全部停留在了王景春和詠梅的表演裡,「地久天長」算是一個“演員成就電影”的典型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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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看到了耀軍和麗雲,從不抗爭到悲傷,再到順從命運後的習慣性逃避。「地久天長」雖然是在講友誼,不過我們只看到了友誼帶給他們的負擔,只看到了關係太好帶來的苦果。

從某種程度來看,“地久天長”也算是一種諷刺,耀軍和麗雲揹負“友誼”這個高大上的字眼,就像那個被剪掉的榮譽一樣,什麼都不能做,只能乾巴巴的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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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又說回來,王景春和詠梅演的是真好。

記得有一個場景,小年這天晚上,茉莉來送餃子。耀軍和麗雲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招呼茉莉喝水。在綠色煙花的襯托下,兩個人的表情死一般淒涼,「歡樂」儼然已被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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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的好幾場哭戲,也給自己印象很深。

劉星出事後,麗雲扭頭躲在被子後面的哭;與茉莉分別時,耀軍在汽車裡的哭;夫妻倆上墳時的哭,以及面對沈浩懺悔時的大滴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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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哭戲看著很動人,也特別真實。尤其是耀軍,那種在悲傷欲絕的情況下,一口氣提不上來的無力感。身邊沒有親人離去的人,是體會不到這種感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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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自己在看這些鏡頭的時候,代入感有點差。跟表演沒什麼關係,感覺問題出在講故事的邏輯。

耀軍有一段在汽車裡哭的鏡頭,看到這段的時候,隨即便聯想到了周迅的《李米的猜想》。周迅在汽車裡哭的鏡頭只有短短几秒,但在之前其實是有大量的情緒鋪墊,所以代入感很強,看的時候非常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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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地久天長」裡則有很多其他干擾的因素。就比如,電影快要結束的時候,沈浩在耀軍和麗雲面前懺悔這段。

搬椅子坐著說的行為,就已經很突兀了,再加上“身體里長著一課大樹”的言論,感覺實在對不起麗雲滴落在羽絨服上面的大塊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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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種文鄒鄒的字眼,也出現在影片中的其他地方,搭配接地氣的場景,確實有點突兀,讓人不太舒服。

比如“時間都停住了,剩下的只有等待死亡”,其實可以換成生活沒什麼奔頭之類的話。還有“女人的第六感”,難道不能換成直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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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的來說,電影在細節方面處理的都很好,記得有一場是耀軍和麗雲在大街上找王源,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那些路邊隨意飄散的塑料袋,讓人特別有親切感。

其實,從耀軍會跳舞吹口琴,麗雲會主動提出離婚就能看出來,兩個人還是很有涵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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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海燕害死了麗雲肚子裡的孩子,自己的孩子沈浩又害死了劉星。硬是把兩個這麼有涵養的人,逼得逃到了一個言語不通的地方。

私以為,海燕一家人是沒有快樂的權利的,看到他們活得那麼好,對耀軍和麗雲實在太不公平了。即便劇情設定是,海燕一家靠賺錢來麻木自己的神經,抱歉還是無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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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從內蒙跑到了福建,耀軍和麗雲還是要面對各種問題,鄰居們的閒話,王源的脾氣,以及苦悶的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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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當麗雲察覺到耀軍的一些異樣時,可能覺得他已經從事故中走出來了。原本支撐自己活下去的稻草沒有了,又不想成為耀軍的包袱,麗雲只能奔向死亡。

這種只為別人活,不考慮自己的行為,挺讓人揪心的。就像瑞奇·熱維斯《後半生》裡面的安妮一樣,每天都會去墓地,陪伴自己去世的老公,並表示“現在就挺好,如果我先走了,他肯定會受不了。倒不如,就讓我來承擔這份痛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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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就是,電影的結尾不太喜歡,有種電視連續劇大團圓的感覺。既然是一出悲劇,還不如一悲到底。比如,星星在外面出意外去世了。覺得太悲涼的話,也可以是星星出了意外,留下一個孩子被送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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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看完電影后自己就在想,父母肯定會喜歡這樣的結局,除了感動之餘,還能順便教育一把,“你看看,還是得有個孩子,這樣老的時候才有奔頭。哎?之前給你介紹的對象,你怎麼不聯繫人家了。”

諷刺的是,前兩天的微博熱搜還是“18年出生率普遍下降”,原因就不用多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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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電影的後半程,有點像在看賈樟柯的《江湖兒女》,同樣是背景離家,同樣是在年老的時候出於某種原因,又回到了故鄉。發現這一代導演貌似都特別喜歡,描畫一些“回不去的故鄉”的命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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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三十年的時代變遷,除了對關鍵劇情的走向有點作用外,其他只是單純作為一種時代背景布而存在的。感覺撇去一些特定事件後,把兩家人的故事放到現在,也不違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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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了那麼多,其實我們還是需要這樣的電影的,正如姜文評價髮型和電影繁榮的那段幽默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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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看完電影之後,忍不住也想和耀軍一樣,就著花生米,和故友們一起喝幾杯。當然,年代已經不再是那個年代,友誼也不一定會像當初承諾的那樣,地久天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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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很多人在評價這部電影的時候,會先入為主把胡波帶進去。個人覺得,既然我們看到的是電影,還是單純討論電影本身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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