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 ╳ 林宛央● 來源公號 ╳宛央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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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院裡錯過了《你好，之華》，昨天在家補了。
很多人把這部電影定義為愛情片，我卻覺得並非如此。整部電影看下來，有一種世事難料的破碎感，那是關於人生的，愛情只是小到不能再小的一部分。
或許因為巖井俊二是該片的編劇和導演，所以整部電影其實很有日式風格，讓我想到了《情書》，但更讓我想到了《海街日記》。
《你好，之華》是兩姐妹交錯的人生；《海街日記》則是四姐妹的人生。
兩部電影都是以葬禮為切入點，鋪開一段甚至幾段人生，沉重中另有生機，這裡頭能看出導演對生死的思考。
人生啊，站在最後一個時刻望過去，是一場倒放。周迅飾演的之華，站在姐姐之南的人生盡頭，倒放了姐妹倆的一生。
之華給我們回放了什麼呢？
有中年女人在婚姻中的孤獨。
姐姐去世，之華本來是要去同學會公佈這個消息的，卻不知道為什麼那個瞬間選擇了隱瞞，心甘情願被大家誤認為是姐姐，並且以姐姐的名義，給一箇舊相識寫信。
之華都寫了些什麼呢？
“我先生帶回來兩隻大狗，說我們一起養，其實還不是讓我來養，我覺得他是故意在整我。”
“我先生讓婆婆在我家住一段時間，我覺得他是故意的。”
……
都是一些極為瑣碎的事情，但有一種曠世的孤獨。
原來每個中年女性都有那麼多心碎，不能說給老公聽，孩子未必會理解，講給熟人聽容易落得個或被嘲笑或被同情最後人言可畏的下場，那麼講給不會再見面的人聽吧。
萍水相逢是最好的說話對象。
那一瞬間，我彷彿看到了深夜寫日記的自己，也彷彿看到了平常不怎麼愛說話，卻把所有心事寫在小說裡的朋友。
看到了千千萬萬的女性在日日復夜夜的瑣碎中，渴望偶爾崩潰一下，釋放一下的身影。
原來，我們都是孤獨的人。
我想這是之華理解婆婆也在給別人寫信，願意幫婆婆送信的理由吧，老年人的孤獨，像是油鍋上煎著薄餅，翻來覆去。
我們治癒自己的方式是，和萍水相逢的人說心裡話，如果他突然造訪，那麼便如周迅一樣，對鏡自照，轉頭借支口紅塗上，讓對方相信：我很好。
難怪監製這部電影的陳可辛要說，如果有人寫信，開頭是一句：“你好，之華”，那麼之華的回覆一定是：“我很好。”
之華給我們倒放的人生裡，就有這些我很好的時刻。
老公弄了兩條大狗給她養，是好煩啊。
但當看到杜江飾演的之華老公，微笑著拍下之華帶著孩子一起遛狗的照片，你又會明白這個男人多眷戀之華，他害怕之華和自己的婚姻生活日漸無趣。養養狗，也許能改善那種一成不變的狀態。
那條狗，不是果然讓家裡變得生動有趣了嗎？
婆婆和自己住在一起是好煩啊。但幫婆婆做個送信人，不也讓之華感受到了很多快樂嗎？
弄壞了自己的手機是好煩啊。但看到杜江像個小孩子一樣用兩個紙杯做個傳聲筒給之華玩，我瞬間就明白了為什麼40多歲的之華，還能有那樣美好的，天真的樣子。
何況，這個男人還愛著之華珍惜愛護的家人。杜江自己在接受採訪時也說，導演希望他在電影裡能表現出溫暖的感覺。
之華的人生，又很像我們大部分人，如果有人問一句：“你好嗎？”
想來想去，可能還是隻有這一句：“我很好”。誰的人生不是“我很好”中另有一絲遺憾呢？
太完美的人與事，像泡沫，往往埋著破碎的伏筆。
像之南。
之南的人生，如果站在中學年代看過去，應該是奼紫嫣紅才對。那麼漂亮，那麼聰慧，那樣人人豔羨的青春，那讓之華日漸滋生出自卑的完美姐姐，誰又能用悲觀的想象，去描繪她的人生呢？
可是站在人生盡頭倒放，之南的人生卻是那樣的無常。
你想象中她應該住漂亮的房子，穿漂亮的衣服，遇見一個美好的人，抱歉，這些都沒發生。
她嫁了連中學都沒上完的混蛋，她二十年來，始終被那個男人家暴，逃不脫走不開，最後在抑鬱症中喪失了所有力氣，選擇了自殺。
站在十幾歲的那個豔陽天裡，你怎麼敢想這是之南以後的人生？
可偏偏就是。
命運波詭雲譎。
我想我有點理解為什麼年輕時的之南總是生病，帶著口罩，也許那是一種暗示吧。
它隱隱地警醒我們：人生的翻雲覆雨，在你還未做好準備時已經到來。別喪，也別慶幸，它未必是壞的，也未必是好的。
這就是之南寫在畢業典禮上那段話真正的意義：
“如果你問我未來的夢想和目標，我一下子也沒法說得特別具體，但是我覺得這樣也很好，這恰恰說明我們的未來有無限可能，我們的人生選擇豐富多彩。我們在場的每一個人，無論是過去現在 還是將來，都走在自己獨特的人生道路上。也許有的人能實現夢想，也許有的人不能。”
這樣的畢業致辭其實不是少年能寫出來的，少年不會說有的人夢想不能實現。
那是巖井俊二們、陳可辛們，還有早就走過了青春的人們，在回憶過去時的一聲感慨。只有經歷過的人，才懂人生無常的意味。
電影給了我們一個命運悲愴的之南，但電影也給了我們一個命運溫暖的之華。
回憶，不是用來讓我們絕望的。
那是用來告訴我們：人生的底色，有悲涼，但也有溫暖，你要學會接受這種無常。
我特別喜歡電影最後，是之華和幾個孩子們一起唸完了之南的這段話。那仍然是在告訴我們，每個人的人生都還有無限可能，不管你是十幾歲，還是四十幾歲，不管那個可能是喪的，還是好的，都不要怕。
接受、和解，放下。
有人說，為什麼電影裡從來沒有之南長大後的樣子。我想，那是因為，之南作為無常的一種載體，誰也說不清楚那悲傷到底是什麼吧，每個人的不幸都不一樣。
可是，之華的樣子誰都記得。
你好，之華，你好，那些人生無常中的溫暖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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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宛 央 女 子 —
林宛央
瀟灑派小妖精，暢銷書作者，影視編劇
一個不走千篇一律的人生，卻過得比誰都瀟灑的姑娘
忌矯情，治拎不清，喜歡你的不盲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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