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星女郎”鄂靖文:不管角色大小,都應該有演技

周星馳 美女 西遊伏妖篇 綜藝 徐克 澎湃新聞 2019-02-16

2014年,鄂靖文參加湖北衛視的喜劇綜藝節目《我為喜劇狂》獲得冠軍。不久之後,她收到一位陌生副導演的電話,邀請她參加周星馳監製、徐克導演的電影《西遊·伏妖篇》。鄂靖文滿心歡喜地答應。副導演說,這次戲份比較少,鄂靖文說“有臺詞就行”。當時的鄂靖文一心想見識一下大劇組是什麼樣,也想見心中的偶像周星馳。

結果到了現場,不僅沒有周星馳,換上裝才發現,非但沒有臺詞,還得站著抱孩子。一個大場面的夜戲連拍了六夜,大部分時候和她沒關係,但必須裝扮好隨時待命,或者抱著孩子。她就是鏡頭中很難引起注意的人肉背景。

專訪|“星女郎”鄂靖文:不管角色大小,都應該有演技

《西遊·伏妖篇》截圖,抱著孩子的鄂靖文

“當時就想撂挑子走人,但副導演求我幫忙。”這是中戲表演系科班出身的鄂靖文,唯一一次完全沒有臺詞的“龍套”經歷。她人生第二次和“龍套”這個詞扯上關係,還是和周星馳有關。

再一次接到這位副導演電話的時候,鄂靖文連連拒絕,她完全不相信對方說周星馳想找她拍戲的話了,沒想到這次會是《新喜劇之王》的女主角。

今年春節檔,周星馳重新迴歸了久違的質樸小人物喜劇,雖然票房不如前作,內容有炒冷飯之嫌,但仍有觀眾看出當年“喜劇之王”的強顏歡笑與心酸。鄂靖文飾演的女主角如夢是“女版尹天仇”,抱著對演戲的一腔赤誠跑龍套多年,生活的一切還讓她把“谷底”一再跌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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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喜劇之王》劇照,鄂靖文飾演如夢

細數歷任“星女郎”,從張柏芝到莫文蔚,從黃聖依到林允,清一色的大美女。鄂靖文不是這一類的。她當然不醜,但要在新人輩出美女如雲的影視圈出頭卻不容易。大學畢業的時候,學業優異的鄂靖文,一度為自己“滯銷”而苦惱,別的同學排著隊等劇組副導演錄VCR的時候,她直接選擇更實在的“去食堂搶飯”。

畢業後她演了些話劇,最長的時候有大半年沒有工作。積蓄用完就回爸媽家“蹭吃蹭喝”,一邊焦慮到自我懷疑,一邊跟父母嬉皮笑臉逞強。這些都和《新喜劇之王》裡的如夢很像。更像的是,這部電影給角色和演員本身同樣“如夢似幻”的體驗,影片裡的小夢最後終於憑藉自己的堅持獲得了肯定,而鄂靖文也居然“像做夢一樣”成為周星馳電影的女主角。“我一直在努力,在我的能力範圍內不停努力。因為我一直都沒有放棄,才最終使得星爺能偶然地看到我。我和小夢都是如此。”

2月15日,1989年出生的鄂靖文將迎來自己30歲的生日。如果沒有《新喜劇之王》這部電影,她的30歲也許會過得更焦慮一些,而現在,一切是一個嶄新的開始。“我去年的時候還在想,我那麼不容易,等到三十歲的時候要給自己出一次大血買個特貴的禮物,沒想到現在居然有一份這麼好的禮物。30歲,對我來說是重生和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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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話】

今天不被打,就已經很開心了

澎湃新聞:這個角色和你生活中有沒有相似的地方?

鄂靖文:相似的是性格的部分,因為如夢是大大咧咧的,像一個打不死的小強,沒心沒肺,大家嘲笑她、挖苦她,她也覺得沒所謂。生活中我也是這樣的人,一些性格的點我跟她還是挺吻合的。但我是通過面試被星爺選中的,可能是面試的時候,他看出來我有一些潛在的特質,和這個角色比較靠近。

澎湃新聞:在這個戲中有各種扮醜的造型,之前在很多喜劇節目裡你也非常“豁得出”,就完全沒有包袱嗎?

鄂靖文:這就說到我特別悲傷的話題了,我第一天來試妝的時候,化妝師給我化妝,但沒怎麼化,就打了一個粉底,弄了一個髮型,說“星爺不喜歡化妝,妝一定要淡”,我說“好好好”。結果後來給導演看完以後,導演說“為什麼要化妝,為什麼要打底,全部卸掉”。我當時一聽,內心是崩潰的,簡直太可怕了,不讓化妝不讓打底,對於一個女演員來說是一種致命的打擊,但是沒有辦法。星爺也給我做了心理建設,說“我們這個角色,就是要你醜,越醜越好,這是對你的設定,這也是要求,你必須要配合”。既然導演是這樣要求的,那就只能這樣了。你說從一個女孩子的心理來講,肯定都是會有一點牴觸的,但從演員的角度,從工作的角度,我的角色就是粗糙的,每天風吹日晒,生活很不容易的一個普通女孩,那素顏怎麼了?看上去沒那麼光鮮怎麼了?這是我的角色設定,我就要接受它,這就是義無反顧,就是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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澎湃新聞:這個片子裡為了跑龍套被虐得也是很慘,都是真的被打嗎?發生了哪些特別慘烈的事?

鄂靖文:他們都是真打,我記得七個小矮人那場,就是一群外國演員,他們本來就很壯很結實,拿著鐵板凳,有的拿著鐵鍬,就打我。雖然導演有說不要很使勁不要很用力,但是他們要做出很用力的感覺,有可能會控制不住。他們肯定不是故意的,但是由於他們要演很用力,就經常會真的很用力地落到我身上,我還特別瘦,後背都是骨頭。那一場連打了兩天,拍完以後渾身疼,覺得太慘了。還有一場是我被泡在一個池塘裡,演群眾演員,大概晚上泡了四十多分鐘沒能出來。到結束了說可以上來的時候,我根本上不來,我說“不好意思我上不來了,渾身已經僵掉了”,然後工作人員像撈死屍一樣把我撈上來,他一個壯漢都已經撈不動我了,因為我真的癱在那了。

還有一次演被摔,有兩個人“一二三”啪把我摔出去了。拍前幾條的時候,導演過來說“不行,摔得太輕,你們得用點力摔,把她飛出去” 。可能是我捱打的戲太多了,每天在片場一看劇本,今天是捱打,明天一看劇本,明天是捱罵。我拍到後來已經降低要求,對人生的要求已經很低了。每天在片場覺得,今天沒有捱揍的戲,是正常演戲,我就很開心了。

澎湃新聞:如夢這個角色在電影裡非常執著於“演技”這件事,作為一個小龍套也要死磕,但今天的現實好像是,做演員演技越來越不重要了,你怎麼看待“演技”這件事?

鄂靖文:演員有演技是最起碼的吧,這是基礎。沒有演技稱不上是個合格的演員。

如果你想做演員的話,不管是大角色還是小角色,都應該有演技,不是說你的角色很小,戲份很少,就可以不認真不負責。像我從小學舞蹈的,老師就教導我們,不管是站在舞臺的哪個位置,你都要非常認真專注地跳,不能因為你不是領舞,你站在角落裡,你就不拿出百分之百,大群舞你也得好好跳,因為是一個整體。一部作品也是一樣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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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時的鄂靖文

澎湃新聞:今年春節檔有好幾部喜劇,相比之下《新喜劇之王》的票房也沒有那麼好,有些觀眾覺得周星馳的喜劇是不是過時了,你怎麼看?

鄂靖文:我覺得周星馳不會過時,“周星馳”三個字永遠代表一種風格,在觀眾心中也永遠會有他的位置,我相信無論什麼時候,都會有觀眾希望看到他的電影的。

別人錄VCR,我去食堂搶飯

澎湃新聞:這些年你一直在各個電視臺的喜劇綜藝上演小品,做喜劇是真的喜歡還是一種“另闢蹊徑”?

鄂靖文:也沒有刻意選擇喜劇道路。在中戲學的就是很正統的表演,各種類型都演,也不知道自己要走這個路線。畢業後演話劇,喜劇演的比較多,就有些人說我在這方面蠻有天賦的,自然而然就走上這條路了。

澎湃新聞:讀書的時候是什麼狀態?形象不夠出眾的話,質疑應該從要報考表演系的那一刻就開始了吧?

鄂靖文:倒沒有,我考中戲的時候還蠻順利的,中戲是選演員的,不是選模特,也不只是看重美貌,還是要會演的。因為我從小學舞蹈,舞蹈功底還挺給我加分的,考的時候就感覺老師還挺喜歡我的。而且那時候還沒怎麼學過表演,老師也覺得我挺有天賦的。

我在學校特別用功,我們入學儀式的時候,全校學生開大會,老師說中戲很嚴格,你們別想著考進來就能出去賺錢,一定要踏踏實實在學校學習。老師說,“我告訴你們一個可以在學校賺錢的好方法,就是拿獎學金。”當時我就深深記住了這句話,從大一開始就特別努力,每天早上都堅持出早工,好多同學到後來都不堅持了,我還每天出。而且我所有的課都不缺席,大的公共課、理論課我都是坐在最前排的。那會兒不僅拿學校的獎學金,還拿了全國的獎學金,還賺得挺開心。後來發現別的同學片酬賺得更多。

專訪|“星女郎”鄂靖文:不管角色大小,都應該有演技

澎湃新聞:中戲是一個美女如雲的地方,有沒有對自己外貌感到不自信而茫然的時候?

鄂靖文:學習的時候就想著成績好點,到畢業的時候發現“銷路”堪憂會有點焦慮。我們到大三大四就允許出來拍戲了,會有導演過來挑人,從來沒有挑中我的時候。一次不中兩次不中,我也就不去了。每次下課老師說“一會兒有導演來挑人,大家別走留下來錄個VCR”,我就說算了算了,我去食堂搶飯了。

那時候開始,我知道自己註定不是一個靠臉或者靠一個VCR就可以被導演選中的女演員,這一點我很清楚。

澎湃新聞:怎麼消化這種挫敗感呢?

鄂靖文:年齡小的時候想法也比較膚淺,會覺得不被選擇完全歸結於自己長相不夠美,覺得“好看的就是機會多”,雖然事實大多數時候也是這樣的。隨著年齡變大,演了一些戲,想法也沒那麼膚淺了,知道演員這個行業也不光是看臉的,你漂亮的話,可以走漂亮美美的那個路線,你有演技,或者能夠給觀眾帶來快樂,觀眾也會認可你的,也會有一小小點屬於你的掌聲和可以發揮的小天地,慢慢的也就沒有那麼自卑了,對於自己也是一個成長的心理過程。

專訪|“星女郎”鄂靖文:不管角色大小,都應該有演技

之前都不知道幸運是什麼滋味

澎湃新聞:無論是片中如夢的經歷,還是你個人的經歷,你怎麼看其中偶然和必然的關係?

鄂靖文:我一直在努力,一直在我的能力範圍內不停地努力,不停地演,才能讓別人有機會看到我。是因為我一直都沒有放棄,才最終使得星爺能偶然地看到我,如果我要是放棄了,他就不會看到我的作品。

澎湃新聞:之前那麼多年裡,有沒有像電影裡如夢一樣“心態崩掉”的時候?

鄂靖文:心態不好的時候,就是有一段時間長期沒有工作,演員是很被動的,都是被別人挑選,長時間沒有人來選你,你就會自我懷疑,自我否定。人都會這樣吧。最長有大半年沒有工作,吃著老本,花自己的積蓄。花到積蓄不夠了,就回老家到爸媽身邊蹭蹭他們的飯。那時候心裡挺壓抑的,不敢讓爸媽看出來,怕他們跟著擔心,還要故作輕鬆地跟父母說,“沒工作就歇息歇息唄,沒什麼啊”,但心裡好難過啊。

澎湃新聞:做了多年的喜劇人,又是通過這樣的一部電影讓廣大觀眾認識你,會不會擔心今後被定型?

鄂靖文:我不擔心定型,如果是懂行的人,應該也能看到我不光是能演喜劇,在別的情感方面也是可以演的,我覺得我不會被定住。

澎湃新聞:馬上就要30歲了,很多人覺得30歲對女演員是個“坎兒”,你自己有什麼樣的感受?

鄂靖文:我之前一直沒什麼感覺,沒發生在自己頭上永遠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以前看採訪看好多女演員說什麼三十歲的焦慮,戲也少了,臉也不好看了什麼的,但是對我來說,30歲是一個很幸運又很幸福的一年。我之前還說,三十歲很可怕,等我三十歲的時候我要給自己出一筆“大血”,跟姐們商量我送自己什麼樣的禮物,沒想到就得到了這樣的一個生日禮物,簡直是太珍貴了。三十歲的時候我收穫了幸運,之前我都不知道幸運是什麼滋味,居然在三十歲體驗到夢想成真的感覺。經歷了這次,可能以後機會更多一些了吧,所以現在幹勁更足了,心裡更踏實,三十歲像重生和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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