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札記｜中美元首會晤出爐背後：低調幕後外交和特朗普一家

2016年11月14日，特朗普贏得美國總統大選剛剛過去5天，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與他進行了約半小時的通話。

“特朗普兩次提出要跟習主席儘早見面。”復旦大學國際問題研究院常務副院長吳心伯日前向澎湃新聞（www.thepaper.cn）透露說，關於中美元首會晤的意願，就是特朗普在這次通話中提出來的，以他的風格，“如果不是他本人的意願，恐怕很難這麼積極地推動中美元首會晤。”

在2017年4月4日的白宮吹風會上，特朗普政府一名高級官員也證實，是應特朗普邀請，才選在華盛頓之外舉行與習近平主席的會面。特朗普日前在接受英國《金融時報》專訪時，也談及即將與習近平的首次會面，“我非常尊敬他，非常尊敬中國。如果我們實現了某種非常戲劇性、對兩國都非常好的事情，我一點兒都不會意外，我希望結果如此。”

此前在3月30日，中美官方同日宣佈，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將於4月6日至7日在美國佛羅里達州海湖莊園同特朗普總統舉行會晤，此時距離正式會面僅剩一週時間。近日，中美雙方外交官員均對外證實，過去幾周，中美官方圍繞兩國元首會晤的具體安排進行了“長時間、持續的協商”，保持著密切的溝通。

從今年1月20日特朗普宣誓就任美國總統，到中美敲定元首會晤，僅兩月有餘，而圍繞中美元首的這次私人會面，籌備工作如同在和時間賽跑。

老朋友基辛格、特朗普女婿庫什納再擔重任

英國《金融時報》日前報道稱，目前正在牽頭美方對中美首腦會晤準備工作的正是特朗普的女婿、總統高級顧問賈裡德·庫什納。美國有線新聞網（CNN）4日的報道證實了這一點，稱其“主導了”中美元首會晤中的“某些因素”。

吳心伯此前對澎湃新聞披露說，早在特朗普當選之後到執政之前的過渡階段，中國主要是通過駐美國大使館與庫什納建立了聯繫。而在特朗普上臺執政之後，庫什納在中美關係中扮演起了相當重要的角色。

《華盛頓郵報》近日披露，在中美之間庫什納這條溝通渠道的建立過程中，曾經在中美建交中發揮關鍵作用的美國前國務卿亨利·基辛格再次扮演了極為重要的溝通角色。

報道稱，在去年11月中旬，基辛格在特朗普大廈會見了當時尚在候任期的特朗普、庫什納和目前已經辭職的前國家安全顧問邁克爾·弗林。在這次會面中，特朗普請求基辛格前往北京向中方傳遞自己的信息：雙邊合作的所有問題都在桌面上。

《華盛頓郵報》稱，正是在基辛格去年12月訪華期間，中方也表達了兩國領導人儘早會面的願望。

儘管特朗普在臺海問題上質疑“一箇中國”原則的表態一度引發中國強烈不滿，但此後不久的2016年12月上旬，中國國務委員楊潔篪在出訪拉美途經紐約期間，會見了美國當時尚是候任總統國家安全顧問的邁克爾·弗林。

《華盛頓郵報》的報道稱，12月6日，返回美國的基辛格會見了包括庫什納在內的特朗普高級助手們，鼓勵他們與中國國務委員楊潔篪舉行會面。12月9日和10日，楊潔篪和中國駐美國大使崔天凱兩次前往特朗普大廈，與特朗普團隊的高級成員會面，地點就在庫什納的辦公室。

澳門大學國際關係教授、全球與公共事務研究所所長王建偉在日前給澎湃新聞的撰文中寫道，中方為此進行了不聲張卻卓有成效的幕後外交。“一方面中方堅守底線，保持定力，特朗普如果不在‘一箇中國’問題上做出明確承諾，寧願不和他通話；而一旦美方重新確認兩國關係的既有政治基礎，北京也表現出極大的靈活性。正是這種原則性和靈活性的結合，完成了這一看似‘不可能的任務’。”

中國大使館“做工作”，特朗普女兒春節“補”拜年

整個過程中，中國駐美使館發揮了重要的溝通、交流和銜接作用。

儘管特朗普在2017年春節打破了美國總統十多年的慣例，沒有向華人拜年，但是在大年初五（2月1日）當天，特朗普的長女伊萬卡·特朗普卻攜2歲的女兒阿拉貝拉出席了中國駐美國大使館舉辦的2017春節文化活動，恭賀中國新年。這一消息一時成為中外媒體關注的焦點。

據新華社報道，中國駐美大使崔天凱、美國國會眾議員馬洛尼、國務院亞太事務助理國務卿拉塞爾、子午線國際中心主席霍樂迪及500餘名美國嘉賓參加了當日的活動。英國《金融時報》近日報道稱，中國大使館在影響特朗普家人方面做了不少工作。

當天，伊萬卡特地給女兒阿拉貝拉穿了一身喜慶的紅色衣服出席活動，藝人們送給阿拉貝拉剪紙，兔年出生的她用中文說要“兔子”。而在第二天，中國農曆正月初六（2月2日），伊萬卡還發布一條女兒唱中文歌的視頻，配文最後的“新年快樂”也是用中文所寫。

中國駐美大使崔天凱在活動上發表演講時說，2017年對中美兩國而言都是非常重要的一年，兩國關係面臨著新的機遇。中方期待雙方繼續相向而行，推動中美各領域交流合作不斷取得新進展，為實現各自重要國內議程創造良好的外部條件。

許多媒體將伊萬卡到中國使館拜年的舉動視為特朗普為了避免失禮於中國而進行的補救動作。中國現代國際關係研究院副院長袁鵬此前在接受澎湃新聞採訪時也認為，伊萬卡造訪中國駐美大使館的行為“肯定不是個人行為”。

美國約翰·霍普金斯大學高級國際研究學院院長及該院中國研究系主任戴維·蘭普頓（David M.Lampton）教授此前在接受澎湃新聞採訪時表示，“一件明顯的事情是，他的女兒和女婿影響力非常大。依我理解，他們相對溫和一點。我們會看到家庭在其中會發揮很大的作用。”

值得注意的是，據美國彭博社報道，在2月1日伊萬卡拜訪中國使館之前，伊萬卡的丈夫、特朗普的總統高級顧問庫什納已經與中國駐美大使崔天凱進行了一次閉門會談。據一名白宮官員透露，庫什納和崔天凱進行了“廣泛而積極的對話”。

對於兩人間的密切溝通，CNN在4日的報道中披露稱，在與中國駐美國大使崔天凱的討論中，庫什納草擬了一些中美元首會晤的日程。

元宵節通話化解緊張，密集互動商定元首會晤

2月8日元宵節前後，特朗普給習近平主席發了一封賀信。而就在特朗普致信次日，習近平與特朗普通了電話，這是特朗普就任美國總統以來，兩國領導人首次通電話。

中國現代國際關係研究院副院長袁鵬此前對澎湃新聞表示，特朗普的致信與女兒伊萬卡的拜訪正好在整個春節期間的一頭一尾互相呼應，“顯示他希望通過這種方式，拉近中美之間的關係，發展一種建設性的美中關係。”

通話之後，中美兩國官員間的互動更加頻繁。2月17日，中國外交部長王毅在德國出席二十國集團外長會期間會見了美國國務卿蒂勒森。這是1月20日特朗普上臺以來，中美兩國外長首度會晤。

王毅與蒂勒森會面4天之後的2月21日，中國國務委員楊潔篪應約與美國國務卿蒂勒森通電話。6天之後，楊潔篪應美國政府邀請於2月27日至28日對美國進行了訪問。這也是自1月20日以來，中國政府首次派出部長級以上官員訪問美國。復旦大學國際問題研究院常務副院長吳心伯對澎湃新聞表示，楊潔篪此訪“第一個任務就是推動中美高層互動”。

中國香港媒體《南華早報》援引一些中國外交人士的話稱，楊潔篪是中美元首峰會的關鍵推動者，稱其在最近幾周“投入了其大部分的時間和精力促成這次峰會”。

在不到一個月後的3月18日，美國務卿蒂勒森訪問中國。王毅在記者會上表示，此前兩國元首進行了兩次電話溝通，為下階段兩國高層交往打下基石，並表示雙方就近期安排兩國元首會晤事進行了深入討論，啟動了相關準備工作。

有美國媒體隨後報道稱，正是這次訪問敲定了佛羅里達會晤的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