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江民間有一句俗語叫做“豬骨換糖膠”，不知道大家聽說過沒有。以前生活困難的時候，湛江人沒有糖果餅乾之類的零食，糖膠是主要的風味消口。每當有糖膠客經過，孩子們就像打雞血一樣，興奮地找出家裡的各種東西去換，如破銅爛鐵、雞毛鴨毛、牙膏皮、雞腎衣，還有就是豬骨了。
湛江的糖膠，從什麼時候開始有不知道，但製糖膠的原料唐朝就有了。據《徐聞縣誌》記載，唐朝貞觀年間，徐聞縣民間出現製糖的作坊，用牛拉石轆榨甘蔗汁，鐵鍋蒸煮，然後用瓦器分裝，製成黃沙糖或塊糖。
農村自制糖膠
糖膠有的人又寫成“糖糕”，其實要寫成膠字才準確，因為實物就是軟軟的膠狀物。糖膠製作是一項很講究技巧的工藝。先用清水把黃糖或白糖煮成適度的糖漿，倒入抹過食油的小鍋，置於盛滿水的木盤中旋轉擺動，開成膠狀捲成一團，然後掛在木鉤上，用人工反覆拉長，使其吸收空氣膨脹成橙黃色的糖膠。這個過程，費時又費力，即考驗人的靈巧，又考驗人的耐性，做起來真不容易。
糖膠配入其他材料，可制花生糖、芝麻糖、薑糖、薄荷糖、陳皮糖等，香甜美味，很受歡迎。這些糖膠一般製成條狀，或是圓餅狀。糖膠客就用挑著擔，沿街叫賣。有人來買時，就用剪刀剪成一小塊一小塊的稱重賣。只有陳皮糖太硬，需要用錘子敲。
湛江傳統的芝麻糖膠
其實我們小時候，最喜歡的還是那種不加料的清糖膠，成圓形的糖膠卜，插上竹籤的雞腿糖，在嘴裡舔上一舔，那濃香的甜味讓整個人都“飄”了。
以前糖膠客做糖膠不是直接賣的，而是換一些破爛去賣掉換錢。因為那個時候窮，直接說多少錢一塊糖，很多家庭捨不得，而家裡有些不用的東西，扔掉也是扔掉，何不換糖膠給孩子吃？不過最積極參與“豬骨換糖膠”的還是孩子們，有些調皮的孩子把家裡的拖鞋剪壞拿去換，把牙膏擠掉用牙膏皮去換，甚至把家裡煲飯的鍋砸了去換，大人發現後定是一頓暴打！
後來有些大人騙小孩子，說糖膠有毒，吃糖膠客抹鼻涕做的，吃了拉肚子，嚇得小孩子不敢吃了。其實，大人這樣說，就是為了防止“敗家”小孩拿好的東西去換，或是弄壞家裡的東西去換。
湛江的糖膠卜類似麥芽糖
為啥要用豬骨換糖膠呢？豬骨有什麼用？原來，過去沒有化肥，除人畜的肥料外，最廣泛使用的是骨實燒灰的骨粉，也是農民心目中肥效最好的一種有機肥。但那時候肉都很難吃到，骨頭就太難找了！有些擔貨郎或收賣佬到處收購骨頭轉買給農民。
於是，這一行就出現了。一些精明的小販便自己製作糖膠，挑著擔子走村過鄉，穿街走巷，利用孩子們對高熱量甜食的渴望，換取各個家庭的骨頭、頭髮、鴨毛、雞腎衣等廢品。後來，人家就把這些小販稱為“糖膠客”。話說那時吃太多糖也不怕胖啊，因為窮，每天攝入的食物太少，所以糖膠對兒童來說是本能的強烈慾望，根本控制不了，寧可破壞家裡的東西去換！這真是利用人性的弱點呵呵！
糖膠客每到一處，搖著鈴鐺或敲打小鑼，笑容可掬，吸引小孩子圍觀，吵吵嚷嚷，非常熱鬧，所以又有“爽過糖膠客”的說法！大人用豬骨等廢舊物換到糖膠，兒童有得食自然歡樂無比，大家都開開心心，你情我願，這種交易過去在湛江及周邊兩廣地區十分盛行，已經成為我們童年歡樂的回憶。
我之前在遂溪農村，遇到了兒時的一位糖膠客阿公，他是南亭人，已經當糖膠客幾十年了。雖然現在他已經八九十歲兒孫滿堂了，但已經習慣了走街串巷辛苦賣糖膠的生活。有幾次家人把他的工具藏起來，他又想辦法找到，又出去。他說，他已經辛苦慣了，閒在家反而會生病！多麼勤勞的一位老人，用賣糖膠養活了全家，晚年也不閒著，這樣勤勞的老人，在兩廣農村有很多。
湛江遂溪南亭的糖膠客阿公
現在這種糖很少有賣的了，雖然有更高級的糖果出現，但童年時糖膠的美味卻什麼都替代不了。外地網友說，類似於這種糖他們那裡也有賣，叫做“米糖”、“打糖”、“麻糖”、“麥芽糖”等，有用零錢買的，也有用破爛換的，看來這回憶屬於全中國的孩子了。那叮叮叮的敲鑼聲，就跟仙樂似的！
上次我到湛江赤坎三民路的老街，看到一個雕塑小品，就是糖膠客拿著玩具與孩子們在一起。孩子們開心地圍在糖膠客身邊，就像見到親人一樣！這個場景真是太熟悉了，幾乎是每一個湛江人的回憶，所以入選旅遊老街的民俗小品，展示給來自全國各地的遊客看。
赤坎三民路老街的小品雕塑
雖然現在糖膠很少見了，但“豬骨換糖膠”這句話還一直在民間流傳。這句話本是中性詞語，是闡述一種交易現象，但在各種歷史時期，卻被人們賦上不同的色彩，引申為不同的含義。物質貧乏的年代，被貶為利用手中權力換得物品的手段；人情淡泊時，是指那種算計得很精的刻薄人；現更多是指金錢開路辦事，諷刺腐敗不正之風……這五個字，真是一言難盡呀！
關於記憶中兒時的糖膠和糖膠客，你有什麼想說的，歡迎留言討論喔！（本文部分素材已得到湛江民間歷史學家駱國和老師原創授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