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真實故事在線的第234個故事
自從接了那單“一元團”，我的導遊生涯從此宣告結束。本文為作者採訪所得，為表述方便，採用第一人稱敘述。
壹我叫王波，80後，出生於雲南昆明。在被吊銷執照前，我已經當了十多年的導遊了。
我的學歷只有中專，在做導遊之前，我是一家百貨公司的收銀員。薪水微薄，連養活自己都困難。後來，一個在旅行社做計調的朋友告訴我，做導遊很賺錢，帶一個團下來，一天能拿兩三百的導服費。他建議我考個導遊證，以後去做導遊。
我覺得這個主意不錯，便在工作之餘備考導遊。考了兩次，我終於拿到了導遊證。
剛拿到證的那兩天，我晚上興奮得睡不著覺，滿腦子都在幻想一天賺兩三百塊的生活該有多麼美好。
可沒過幾天，我發現想帶團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容易。我跑了五六家旅行社，人家都以“你是新導遊，經驗不足”為由，將我拒之門外。所幸，我那個做計調的朋友知道後，向一家旅行社推薦我，我才接到了人生中的第一個團。
那時，旅遊團都按照成本加利潤，明碼標價，旅行社不存在虧本的情況，主要靠導遊做口碑和質量。所以，我靠著自己的勤奮與親和，為自己贏得了人氣和不錯的收入。
可沒過兩年，隨著各種掛靠的旅行社越來越多，為了吸引遊客，旅行社之間開始犧牲服務和遊玩的品質，想盡辦法降低旅遊團的報價。之後，雲南的旅遊市場愈演愈烈，進入靠低價取勝的惡性競爭模式。
最初，我是非常抵制這種行為的，很明顯：旅行社又不是傻子，團費低了，他們肯定想辦法從別的地方撈回來。所以，旅行社和當地購物點達成返點協議，遊客如果不購物，旅行社就可能要虧錢。
可作為導遊，知道大家出來玩一趟不容易，肯定想多看點美景，多知道點當地風土人情，所以我帶人購物不是那麼積極。有一次，我帶完一個大理麗江三天兩夜的團，累得不行，結果旅行社老闆沈哥只給了我200元的導服費。
我氣得當場高聲叫道：“我辛辛苦苦三天，你就給我200塊錢？打發叫花子呢？”
沈哥冷冷地看了我一眼道：“你自己看看這個團購物的情況，心裡沒點數嗎？差點本都沒賺回來。給你200塊，還是我自掏的腰包。”
“遊客是來旅遊的，又不是來買東西的！”我不服氣：“我是導遊，不是推銷員！要賺錢，就像之前那樣定價就行了啊。”
“我們不也有純玩團（無購物團）嗎？但你看看有人來嗎？”沈哥抽了口煙，隨手拿起手邊的一個杯子說：“你看，一個看起來一模一樣的杯子，你賣20塊，其他人只賣10塊，你看有沒有人到你這來買？即使大家知道那10塊的杯子可能質量不好，一想到又不妨礙使用，他們當然會去買10元的杯子。而且，將來後悔，他只會怪賣杯子的人沒良心，而不會怪自己當初為什麼不選那個20塊的。你不想餓死，就只能賣10塊，甚至是9塊。”
聽完沈哥的話，我一時語塞，不知道說什麼好。他過來拍了拍我的肩：“想賺錢就多和其他前輩討教經驗，遇到出手闊綽的遊客，一天賺幾千都沒問題，比你之前好多了。”
沈哥的話，對我的觸動很深，也把我對帶旅遊團購物的心理障礙消除了大半。我本人看著實誠，又能說會道，自從放開了手腳帶購物團後，我的收入果然水漲船高。
由此嚐到的甜頭，讓我變得恨透了那些報了低價購物團卻死活不肯購物的遊客。在我看來，他們就是純粹出來佔便宜的，白為他們服務幾天不說，還得倒貼買水買零食的費用。
試問各位讀者，換做是你，你能不生氣嗎？
貳
2014年，我被李姐挖到了她的旅行社。李姐一頭短髮，性格幹練，是個說一不二且讓人敬畏的女人。那時，旅遊業行情一片大好，她的旅行社順應時勢，越做越大。
僅過了兩年，李姐的公司就從原來破舊的辦公樓搬到了昆明市區的高級寫字樓。李姐能有這番成就，全在於她會“賭”。不是賭博的賭，而是她敢接待一些價格低到令人瞠目結舌的團，再通過導遊們的努力，靠著購物所得的利潤大賺一筆。
帶這種團，對導遊的要求極高。為此，我自學了營銷心理學，揣摩每一位導遊的購物心理，適時誘導，不知不覺讓遊客買、買、買。憑藉光鮮的業績，我一直是李姐手裡的頭牌。後來，李姐又額外給了我一筆錢，讓我幫她培訓新導遊……那兩年，我的月收入從來沒有低過五位數。
從2016年開始，李姐的膽子更大了，開始和全國一些旅行社合作倒賣人頭，各地旅行社以極低的價格甚至零團費幫她拉客戶，她還給對方提成。
就是說，遊客還沒到昆明，我們就要賠上一筆。這還不算！接下來，遊客遊玩過程中的門票、住宿以及大巴等費用，也且由我們承擔。用腳趾頭想一想，這都是鉅虧的買賣，可李姐卻做得如火如荼，逼得許多旅行社紛紛跟風。
這種“零團費”旅行團，以購物為主，遊玩為輔，很快導致雲南旅遊的投訴不斷增長，特別是在旅遊旺季。許多旅行社迫於壓力都很謹慎，可李姐覺得別人不敢做的事，對我們來說是個機會，她還是暗地裡接。為了防止出現意外，她都把這樣的團交給我帶。
2016年3月的一天，我又接到李姐的電話，讓我帶一個三天兩晚的“一元”團，從昆明到麗江、大理、西雙版納，包含門票、機票和食宿。天啦，一元錢？！
以前，線路還只是大理和麗江，現在幾乎橫穿了整個雲南省，團費卻是一元錢。我感覺太離譜了，有點不想接，李姐就不斷給我做工作。迫於她的壓力，我最終還是接了。
“王大導遊，這次賭的這個團你得給我好好帶，不然我們要賠死。”我上飛機前，李姐在電話裡叮囑我道：“這次的購物金額若沒有二十萬，我們就會虧，你知道該怎麼做吧？”
“那你為什麼還要拿這種團啊？”我回道。見我不高興，李姐立馬說：“哎呀，我這不是想到你有這個能力嘛。”
見我不再說話，李姐又交代：“我還是要再強調一聲啊，一定要注意溝通技巧，千萬不能強制消費。要是撞到槍口上，對你、對公司都不好。”我嘆了口氣，淡淡地回了句：“知道了”。
李姐似乎還不放心：“我這幾天去解決了好幾個投訴。全是投訴強制消費的。這些遊客自己想佔便宜，到頭來還要反咬我們一口，真的噁心。你帶這種團一定記住，儘量不要和他們起衝突。”
“好。”掛掉電話，我的心裡五味雜陳。雖然我經驗豐富，但價格這麼低、線路還這麼長的團，我確實是第一次帶。如果購物額度不夠，我肯定是白辛苦一場；如果情況好，當然也可以大賺一筆。
我拿出行程單，盤算著中間哪個購物店可以狠狠宰一筆。
“王導，該上車啦。”和我同行的另一位導遊叫了我一聲，把我從沉思中拉了回來。
叄
低價旅行團一般乘坐的都是紅眼航班，遊客們乘坐的飛機當天又晚點了近三個小時。我和地接小方已經在機場等了五個多小時，期間滴水未進。我是白天到的麗江，提前和小方對接了行程，並確認了酒店房間。
凌晨三點，遊客們下了飛機，我把他們帶上大巴後，開始了銷售的第一步：向遊客們推介雲南納西族的服裝——手繪馬甲。
我告訴遊客，來麗江遊玩要享受這裡的慢生活，穿著納西族服裝，走在古城，才有韻味。大家雖然疲憊，但對接下來的旅途充滿了嚮往，紛紛掏錢購買。只有兩位女士，摸了摸面料，擺手表示不要，我也沒有強求。
第二天的行程是遊覽麗江古城，古城裡的翡翠店是我們的主戰場。我並不想一開始就推銷，因為這會讓遊客們產生警惕，大大降低購買的機率。退而求其次，我先講一些相關故事，效果會更好。
“我們雲南的翡翠玉石是相當出名的，不但成色好，而且是有靈性的。不知道大家有沒有聽過麗江一米陽光的故事……”大家都饒有興趣地表示想聽，我開始講述愛情傳說，並加上美好祝願的洗腦推銷。
隨後，我再帶他們去玉石、翡翠店，銷量很容易就上來了。有兩個土豪遊客進店就開始買，幾千上萬的鐲子，買起來眼睛都不眨一下。見有幾個遊客猶豫不決，我便上去和他們聊天。不聊別的，就拉拉家常。聊開了，他們的錢包也就鬆開了。
憑著這些銷售套路，我成功讓團裡的大部分遊客多多少少買了一點。但我也留意到有兩個遊客一進店便藉口上廁所，消失得無影無蹤，直到要動身去下一站時，她倆才悠悠緩緩地出現。
“姐，這是去哪了啊？”我上前問道。
“上廁所啊，之前不是和你說過了嗎？”其中一個矮胖的女人回道。另一個女人稍微年輕一點，瘦高，皮膚黝黑。後來，我才知道矮胖的女人叫陳穎，瘦高的女人叫李明娟。
“主要是怕你們走散了，下次請早點回來。”我儘量保持語氣平和。“好的、好的，謝謝您。”說完，兩人便逃一般地竄上了大巴。
令我不爽的是，她倆不僅不買東西，當別人問她倆買了什麼時，李明娟就不屑地說：“在這種地方買東西，肯定會挨宰，我倆才不傻！”
到了下一站，她倆不好意思再借口上廁所溜掉，但進店隨便轉了一圈便出去了。我見狀，便上前詢問：“姐，這麼快就出來了啊？不再多逛逛？”
“不逛了，沒什麼喜歡的。”李明娟訕訕地衝我笑了一下，“等看到有喜歡的再說吧。”陳穎也補充了一嘴。
我強壓著內心的不滿，再次勸道：“姐，你們這次團費基本沒花錢，還不如把省下的錢現在花了，買些禮物給家人帶回去多好啊！”陳穎有些嫌怨地說：“不想買，下一站再說吧！”李明娟還鄙夷地對我擺擺手，讓我離開。
一時間，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得默默地走開了。不知道這兩個女人是在裝傻還是真的不識趣，我決定接下來專門盯著她們。
當晚，我給李姐打電話吐槽了這件事：“真的是些鐵公雞。”我憤憤不平地說，“沒錢就不要出來玩啊。”李姐也附和道：“這種人才是顯示你王導三寸不爛之舌的時候了。”
可能是白天對那兩人隱忍太多，李姐的話瞬間激起了我的好勝心。我下定決心，一定要讓這兩人放一次血。
肆
令我惱怒的是，不知是不是故意和我作對，在去大理的遊玩過程中，李明娟和陳穎不僅自己不買，竟然開始攛掇團內的人捂緊荷包，還說什麼謹防套路，不要被騙啥的。
我暗自算了算，走了一半的行程，十萬的購買額都很勉強盤攏，更別提二十萬的保底了！這樣一來，不僅李姐賠了，我幾天的辛苦也白費了。一路上，我開始和李明娟二人明爭暗鬥，許多話就差擺在面上了，但我還算剋制，關鍵時刻沒有撕破臉。
到了行程的最後一天，在西雙版納植物園回酒店的大巴上，我算了算，購物金額只有15萬，虧是肯定的了，但為了少虧點，我在大巴車上又開始推銷雲南的茶葉。
我捧著幾盒茶葉，激情萬丈地說道：“這是我們在當地商家中仔細甄選出來的，還為大家爭取到了最低折扣，是送給大家的福利，您再也找不到比這更實惠的了。”
“不用了。我們不需要。你煩不煩啊，一路上都沒看什麼景，大部分時間都進了購物店……”陳穎說道。她的話在車廂引起不小的騷動，確實行程緊，任務重，哪裡有多的時間安排遊玩。許多人也小聲附和，發起了牢騷：“就是，你們這購物點也太多了。” 還有人說：“這哪裡是來玩啊，就是來購物，不買還不讓走……”
幾天的購物游下來，遊客們的怨氣大有被點燃爆發之勢。我一聽這話，一口氣直堵胸口，心裡直罵：“你們也不想想，花一塊錢能玩這麼多天？！天上又沒餡餅，你們這是明知道有貓膩還來，說到底，還不是想貪便宜！”
這時，坐在離我不遠的李明娟又說道：“我算看透了，你總說優惠、最低折扣，其實一路上都在想辦法宰我們。你賣這些東西，肯定也是有回扣的吧！”
此話瞬間點燃了我心中的怒火，連日來的積怨和憤恨讓我無法剋制地脫口而出：“我去你M的！有回扣怎麼了？！沒有回扣靠你們這種花一塊錢就想來騙吃騙喝的人養我嗎？”我的臉頰因為憤怒而發燙：“當初是簽了購物協議的，我們包了你們的機票、車費、門票、吃住，你們卻想一分錢不花，靠買瓶水都不夠的錢純玩四天，讓一幫子人跑前跑後，賠錢又賠笑臉地白辛苦四天。你們的良心在哪裡？窮鬼沒錢就不要出來玩！”
原本嘈雜的大巴，瞬間安靜了下來，我成了全車的焦點。遊客們朝我投來複雜且尖銳的眼光，我懶得理，出了這口惡氣，心中舒爽多了。
遊客中又傳來窸窸窣窣的議論聲，我正準備再教訓這兩個女人時，陳穎站出來說道：“你有種再說一句。”
“說就說。你倆的良心被狗吃了，聽到了嗎？全車人有哪個像你們倆一樣一毛不拔的？還要不要點臉啊？出來旅遊，不花錢，憑什麼？我今天就是罵你們了，怎麼樣……”
我噼裡啪啦，把壓在心中的憤懣全都罵了出來，陳穎和李明娟也一直反常地沒做聲。罵完後，本該感覺很解氣的我，卻隱隱有些不安，卻又說不出來。
伍
果不其然，行程剛結束，我便接到了投訴。
“之前我怎麼和你說的？”李姐大發雷霆，一見我便衝我吼道：“聽說還被錄了視頻！現在人家說要去旅遊局告我們，你知不知道？”
我呆住了。李姐見我不說話，揶揄我道：“虧你還是金牌導遊，沒本事說服人家買東西就算了，你居然還當著全車人的面罵人家，你這些年都白乾了嗎……”
李姐越說越激動，我都無法相信，這是以前把我誇到天上去的那張嘴。良久，我終於開了口：“這事是我的錯。”
見我認錯了，李姐嘆了口氣說：“你先回去吧，我們都等著上級部門的通知吧。”兩天後，李姐給我打電話：“我已經私下找人和對方溝通了，我們給她們一人賠償500元，你再去給對方當面道歉，對方就同意刪除視頻。”
我小心翼翼地問：“那……我還能回去帶團嗎？”在李姐開口前，我又補上了一句：“下次見您，我會順便把您上次看中的那塊表給帶過去。”
“我怎麼捨得讓你走呢？”李姐的態度變得溫和了許多，不過她又說：“最近要整治購物團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生意不好做了啊！”
掛掉電話，我整個人癱倒在了沙發上。這幾天以來，我沒睡過一個好覺，巨大的無力與疲憊感每天都牢牢包裹著我。現在，神經終鬆了下來，睏意也隨之而來，我昏睡了過去。
沒想到，第二天，李姐又給我打來電話：“你趕緊過來一趟。”沒等我再問，她就掛了電話。等我趕到旅行社，我發現李姐正在和兩個領導模樣的人說話，心中當即升起不祥的預感。
見我來了，李姐趕緊向他們介紹，說我就是那天的帶隊導遊王波。其中一個人把我帶到隔壁的屋子裡，詳細詢問了當天的事發經過。整個過程，我像被審問的犯人一樣，得知我的確罵了遊客後，那人表情複雜地出去了。
隨後李姐進來了，她說：“王波，你被解僱了。從今天起，你被上面吊銷了導遊執照，之後不得從事導遊業務。”
沒等我緩過神來，李姐又拿出手機遞給我：“你自己看吧。”我看一眼，差點沒昏過去。手機顯示的是一條附了視頻的微博：“雲南導遊強制遊客消費，還對我們破口大罵。真是窮山惡水出刁民。”
看看這條博文高得驚人的轉發和評論量，視頻都不用點開，我便已經知道發生什麼了。
“因為你，我要被罰2萬，公司要被罰5萬，還得停業整頓6個月。真是謝謝你啊。”李姐冷冰冰地說。見我還沒反應過來，她又說：“你先回家吧，公司對你的處罰後面再說。”
那一刻，我真想大罵：“處罰？怎麼處罰？我都被開除了！再說了，當初是誰非要接這種一元團，出了事為什麼都由我來背……”
可我知道，即便這些話說出口，也於事無補，我只得咬牙吞下這枚苦果。
陸
那條視頻博文隨後帶來的惡劣影響，遠遠超出了我的承受範圍。網上的各種惡評撲天蓋地，網民們全在網上跟風瞎罵，罵雲南人，罵雲南的旅遊現狀，我痛苦萬分。
我覺得是我害了我的家鄉，害了我的同行名聲，更害了我在公司的同事。屈辱感與罪惡感折磨得我整宿失眠。更嚴重的是，我發現我除了導遊這個行業，別的都不會。可接下來一家人的生活怎麼辦？孩子還這麼小，他會不會被人欺負……
各種混亂的思想在我腦袋裡擰成了麻花，一天凌晨，我終於崩潰了，發出怪叫聲。後來，我被老婆送去了醫院，醫生診斷我患了重度焦慮症。得知我患病的緣由後，醫生建議我不要再接觸外界的任何消息。
回家後，老婆沒收了我所有的電子設備。我像個犯人一樣被關在家，每天只能吃藥吃飯睡覺。藥物讓我每天昏昏沉沉，並迅速發胖。我偶然一次在鏡子看到了那個眼窩深陷、面色浮腫的自己，突然意識到，為何我就要這樣被毀了？網上傳播的全是我罵人的鏡頭，但這背後的原因，他們可曾知道？我為什麼不能把前因後果說出來？
對，我至少要把當天發生的事情全貌給說出來。在徵得老婆同意後，我寫了一篇文章，標題為《你花1元騙吃騙喝，我罵你怎麼了？》。我儘量不加修飾地還原了當時的真實場景，並託之前旅行社的朋友要來了李陳二人和旅行社簽署的購物協議以及和解協議，拍照上傳到微博。
在文章中，我控訴她們不但花1元錢玩了個嗨，還倒賺499元，到頭來卻出爾反爾，發出視頻讓事件發酵，實在可恥！幾經猶豫後，我還寫了我因為這事被吊銷了導遊執照且患上了焦慮症的事。
文章一出，輿論風向瞬間變了。
有激進的網友說：“原來這兩人蔘加的是零團費購物團，那活該被罵。”還有網友說：“我不贊同導遊罵遊客，但遊客也有問題，明知是零團費，還參團，又想得到品質旅遊，怎麼可能呢。”
評論倒戈後，竟然還有人將兩人的信息給人肉了出來，發短信打電話過去先問候人家祖宗十八代，勒令她們向我道歉……
網絡的力量讓我覺得恐怖，又無比諷刺。最終，陳穎和李明娟刪除了微博，還在微博上向我道了歉。我也見好就收，刪除了自己的那篇文章。因為我不想事情再度發酵鬧得更大，說出事情的全部經過就可以了。
這件事後不久，雲南的旅遊市場來了一場大地震。2017年4月，雲南省出臺了 “22條”措施，對雲南省旅遊市場進行全面整治和綜合監管，剷除了“不合理低價遊”的生存土壤。截止至2017年12月30日，雲南省已吊銷40家旅行社經營許可證，其中就包括李姐所在的旅行社。
現在，我已徹底告別導遊這一行，和老婆商量後，我們拿出所有的積蓄做了電商，力爭把雲南最好吃的水果和農產品賣給全國人民，讓大家領略多彩雲南的豐饒物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