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往昔風采血染 續征程不忘初心:對越自衛反擊戰參戰老兵胡躍民

越南 射擊 大黑山 通遼市婦女聯合會 2019-04-06
憶往昔風采血染 續征程不忘初心:對越自衛反擊戰參戰老兵胡躍民憶往昔風采血染 續征程不忘初心:對越自衛反擊戰參戰老兵胡躍民

“憶往昔風采血染 續征程不忘初心”報告團7位成員,事蹟感人致深,他們用實際行動踐行著“不忘初心、牢記使命”的錚錚誓言,用熱血和生命詮釋著忠誠和信念,我們今天的幸福安寧,是因為有他們為我們負重前行。軍人這份職業承載著太多的責任和付出,通遼女聲將為您推出7位英雄的故事,讓我們一起感受榜樣的力量。

憶往昔風采血染 續征程不忘初心:對越自衛反擊戰參戰老兵胡躍民

永駐的軍魂

憶往昔風采血染 續征程不忘初心:對越自衛反擊戰參戰老兵胡躍民

大家好,我叫胡躍民。很榮幸站在這裡參加這次報告會。我講述的題目是《永駐的軍魂》。對越自衛反擊戰已經過去三十年,很多記憶都已經塵封,即便是家人我也從不輕易提及。直到被邀請參加這個報告會,我的記憶才逐漸喚醒,戰場上的一幕幕也越來越清晰。

我於1985年10月應徵入伍。在新兵集訓期間,部隊裡傳出一些風聲,我們可能要上前線了。聽到這個消息,我們有激動,也有擔心。激動的是,這麼長時間的訓練終於能派上用場,誰不渴望建功立業,殺敵報國?擔心的是,戰場上,生死就是瞬間的事,誰也不敢保證一路平安,榮耀歸來。後來部隊根據個人志願及平時表現,從六萬人的部隊中挑選出838人,組成第十二偵察大隊,於86年8月進入老山前線,我就是其中的一個。

有人跟我說,你當兵趕上戰爭,也沒選擇的餘地。我一笑而過。我有選擇嗎?其實吧,我也有選擇。我完全可以在訓練的時候開個小差,在請願的時候消極應付,我也可以在上前線的時候裝個災鬧個病,安安全全躲在後方,像現在的年輕人一樣,不相信甚至不知道,在祖國西南邊境曾經有過一次戰爭。我沒有多崇高的理想,也談不上什麼覺悟。我也知道,國家不會因為我不上戰場就輸掉戰爭。可我是個軍人。服從命令是我的天職,保家衛國是我的使命。國家相信我,讓我穿上軍裝,讓我抗上槍。現在國家有需要了,我能退縮嗎?這前線,你讓我選多少次,我還是要上!

在前線的一年多時間,我總共參加了五次戰鬥。今天,我就把最驚心動魄的一場戰鬥,也就是1227行動,跟大家講述一下。

那是1986年12月底,大隊根據情報,準備對越南境內大黑山高地實施捕俘作戰。根據前期偵察,每天上午9點左右,會有零散越軍從高地上下來打水。行動目標就是活捉這名打水的越軍,獲取情報。12月27日凌晨3點左右,我們捕俘分隊經過一夜奔襲,抵達大黑山陣地。經過現場觀察,發現敵陣地距水池有100米遠,於是在這100米山路上設置了捕俘陣地。我作為警衛員,緊緊跟在行動指揮“三號”首長身邊,在離捕俘點100米外的地點隱蔽。上午9點多,從敵人陣地裡下來一名越軍,扛著一支槍,擔著兩個水桶,一步一步接近伏擊圈。在這裡介紹一下這個伏擊圈,捕俘分隊由捕俘組、指揮組、火力組、接應組組成。捕俘組還分第一捕俘組、第二捕俘組,前面還有警戒組。

這個越軍慢慢接近伏擊圈,警惕性很高。走著走著,他突然不動了,死死盯著警戒組的位置。我心頭一緊,要壞事,暴露了。果然,這個越軍丟下水桶就往回跑,邊跑邊叫。伏擊圈距離敵陣地只有不到100米的距離,這等於是進虎口拔牙。還沒動手,老虎先醒了。三號首長當時急的直拍地。我看捕俘組連長鬍桂林竄了出去,他手裡握著無聲手槍,對準逃跑的越軍射擊,同時,偵察參謀傅平山也竄出去撲倒了這個越軍。

這時候,敵軍陣地上各種火力已經開始向捕俘組射擊了。

這種作戰是深入敵境,一旦暴露,撤退必須爭分奪秒。三號首長趕緊喊了一聲:“快撤!”這一撤,隊伍就散了。我和三號首長的撤退路線有大約三百米的開闊帶,沒有植被,如果跑出去就直接暴露在敵人火力下。三號首長一看,跑是跑不出去了,我們倆就朝著更深入敵軍的方向尋找隱蔽。跑到離敵人高地不到150米的地方,找了一個隱蔽點。這時候開始,我就有些害怕了。我問首長:“這兒能行嗎,頭上可就是越軍陣地啊!”首長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果然,敵軍對我們附近的搜索很鬆。那天凌晨3點左右,也是冷,也是害怕,我開始打哆嗦,我的大腦裡開始過電影一樣,回閃以前的點點滴滴,當時心裡就想:我這麼多年是白活了,這回真要死在這了。三號首長髮現了,趕緊抱住我,不停的給我鼓勁,“小胡,你還年輕,你一定能活著出去。你看天上的北斗星,你衝著這個方向走,就能回到我們祖國了!”那天晚上首長跟我說了很多,像是安慰,也像是交代後事。首長不止一次跟我說:“小胡,我要是被人抓住了,你記住,一定要連我帶那些越南兵一起打死,我們絕對不能當俘虜。”三號首長摘下帽子,在用嘴在嚼。我知道了,他的帽子裡面有記號,是我給他寫名字,他要把字嚼掉,不給越南人留下任何有價值的信息。

我看他把五四手槍對準了自己的頭,然後又指了指我們胸前的八二式手雷,這個手雷,也就是我們常說的光榮彈。首長這是告訴我萬一真到了絕境,就選擇自殺。我們開始做最壞的準備,把身上的探雷器、照相機拆解、損壞扔掉,不留給越南人。

天慢慢黑了,我和首長從隱藏點出來,在灌木叢林中尋找突圍方向,因為到處是雷區,我都是先探一段安全距離,再打手勢讓首長跟過來。大約6點左右,我還在前面探路,三號首長突然大喊一聲“有人!”我回過頭,看見一名越南兵從石頭後面露出半身,已經舉起槍了。我轉身同時,手裡的槍也響了。當時太緊張,整整一梭子子彈全打光了。那個越南兵從肩膀到胸口被掃了一排,當時就斷了氣。槍聲一響,越南兵也就圍了過來。

我和首長也顧不上地雷,拼命往前跑,敵人一邊追一邊朝我們射擊。後來,我們被追到一個斷崖上,無路可逃。三號首長撿一塊石頭,扔了下去,聽不見迴響,肯定挺深。這回真是絕境了。首長再次舉起手槍對準自己的頭,說:“絕對不能當俘虜,跳吧,我先跳。”我點了點頭。三號首長抱了我一下,跟我說了一句:“保重。”三號首長這個擁抱啊,我說不出來,那種感覺,有訣別,有不捨,有愧疚,有堅定。那種感情,真是勝過千言萬語。

三號首長最後跟我說了一句,“小胡,如果你活著出去,一定要證明,我李鵬不是貪生怕死的人。”緊接著,三號首長縱身跳下懸崖。

這時候敵人上來了,我也聽不見首長的聲音。完了,這回真完了。

絕對不能當俘虜,絕對不能當俘虜。我耳邊一直迴響著三號首長的話。我不能給首長丟臉。我得活著,我得出去給三號首長證明,他沒貪生怕死,他對得起戰友,對得起自己的軍裝,他沒給中國軍人抹黑。我順勢把身上的背囊甩向越軍,跳下了懸崖。

寧可摔死,不當俘虜。刮刮蹭蹭,我的身體被樹枝藤條抽打的快沒有知覺,最後不知道掛在什麼東西上。掙扎了一番,可算是摔在了地上,我當時就想,我是不是已經死了。越南兵在崖上面就是朝著下面亂槍掃射、扔手榴彈。子彈、手榴彈片就在我身邊亂飛。過了一會兒,敵人不打槍了,我感覺他們已經離開了。就開始找三號首長。我一邊爬,一邊輕聲喊:“三號!三號!”心裡就想,這下完了,三號是摔死了還是讓敵人亂槍擊中了?爬了有一會,腳後跟突然子被人拉住了,我本能的側身出槍,手指已經扣在扳機上。“是我。”我聽見了三號首長熟悉的聲音。當時我真想撲到首長身上大哭一場。

沒時間感概上天的眷顧,還得繼續跑!就這樣,我和三號首長白天隱蔽觀察,晚上尋路突圍,渴了就喝幾口爬滿蝌蚪的汙水,餓了就嚼幾下農田裡的秸稈,我們在灌木叢下的河水裡泡了一天,屎尿直接就在褲襠裡解決。就這樣,等到我們到了我方邊境,被一個壯族邊民發現,跑去報告戰友時,已經是1月2號。我躲在樹叢裡,看著從山上跑下來接我們的戰友,我彙集全身的力氣只喊出三個字,“我在這!”隨後我洩氣了,連續緊繃的神經徹底放鬆了,整個人攤在地上,失去了知覺。

等我清醒過來的時候,得知在12月27號當天,捕俘組8人就已經突圍出去。我的戰友傅平山參謀看見捕俘分隊撤出了,但是隨隊指揮的領導、警衛員,也就是三號首長和我沒出來,又返回敵重圍,尋找我們兩人。最後暴露,激戰六天六夜,壯烈犧牲。他的遺體被惡毒的越南人澆築在水泥裡,只留下一個頭顱露在外面。

每次回憶起這場戰鬥,我依然心有餘悸。過去這麼多年,可能生活中某個場景,一下就把我拉回那個時候,我也不知道在夢裡驚醒過多少回。可我沒後悔過。從我上前線的那天,就已經做好隨時為祖國犧牲的準備。古來征戰幾人回?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怕死,就別穿這身軍裝。

88年1月,戰爭接近尾聲,我們正式從前線撤回。89年,我也結束了自己的軍旅生涯,選擇回到故鄉通遼。雖然脫下軍裝,可我從沒忘記自己身為軍人的榮耀和自豪。2016年,我們第十二偵察大隊1227行動小組部分成員,再次相聚老山前線,重走了一次曾經戰鬥過的地方。再驚心動魄的戰爭,也有歸於平靜一天。大家有說有笑,拍照留念。傍晚時分,天慢慢暗了下來。大家突然都不言語了,默默朝著一個方向站成一排。沉靜許久,三號首長深吸了一口氣,壓抑著對戰友三十多年的愧疚和懷念,喊出我們所有人的心聲:“傅參謀,傅平山,我們來看你啦。”那一刻,所有人熱淚盈眶,哭成一團。

生活中的困難哪,一輩子也解決不完。有時候我也感嘆命運不公,轉念一想啊,生活中這點事兒,跟戰場比算什麼?

記得有一次我們躲避敵人追捕,敵人的子彈就在我匍匐的頭頂帶過,打起來的土揚了一帽子,稍微偏一點,我就沒命了。

還有一次,我們執行任務,就是原地休息那麼一會兒,一個戰友就犧牲在敵人佈置的地雷上。

這樣的事太多了,生死就是一瞬間。

但我始終堅信,國家送我們去戰場,因為我們是部隊中的佼佼者,這是國家對我們的信任,對我們的重託。與其抱怨,我更想像軍人面對戰場一樣面對生活。

我也相信,黨和國家不會忘記我們。部隊裡有句老話:轉業不轉志,退伍不褪色。作為一個退伍老兵,我從來沒忘記自己接受過的教育和訓練,從未忘記自己身為共產黨員使命和職責。我希望能在今後繼續發揮自己的餘熱,為國家、為政府做一些力所能及的貢獻。就像離開部隊時說過的話:“若有戰,召必回!”

今天我站在這裡和大家回憶從前,真心希望在座的你們能繼承發揚我們黨艱苦奮鬥、不懼犧牲的光榮傳統,堅定信仰,排除萬難,用熱血和汗水,譜寫你們生活中、工作中的勝利篇章!

憶往昔風采血染 續征程不忘初心:對越自衛反擊戰參戰老兵胡躍民

往期回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