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再說抑鬱症矯情,它曾殺死我的愛人 | 在人間

2017年,世界衛生組織發佈過一項數據:

在全球,抑鬱症患者的數量,已經超過3.4億。

而在這3.4億人背後,一起和抑鬱症苦苦對抗的,還有他們的伴侶和家人們。

在電影《丈夫得了抑鬱症》中,丈夫時刻想變成爬蟲動物。

妻子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哄他說:

變成爬蟲類,就感受不到這種溫暖了哦。

別再說抑鬱症矯情,它曾殺死我的愛人 | 在人間

無論對誰來說,戀人得了抑鬱症,都不是一件好受的事。

我們和幾十個抑鬱症患者,以及他們的戀人,聊了聊。

那些意料之外的答案,讓我們無比感慨。

他們用方式不同的愛,努力贏得這場相同的戰爭。

監督吃藥,崩潰時的擁抱,無聲的陪伴。

一點一滴的溫暖,匯聚成抑鬱症患者們的力量來源。

在聆聽這些故事時,我們無數次感覺到愛的美好。

他們最想對伴侶說:

無論結局如何,我都要謝謝你,陪我走過這一段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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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成為治癒他的良藥

@汐徊水 花羽落:

“如果可以,我想分擔她一半的世界”

大一暑假,女朋友查出重度抑鬱症,需要依靠藥物治療。

在很多人心裡,抑鬱症只是敏感脆弱。

他們不瞭解的是,失眠、耳鳴、流淚、自我否定、記憶力下降……

都是這個病無法控制的症狀。

她覺得所有食物都索然無味,所有笑話都無聊不堪。

就連說句話,也要調動全身力氣。

對於愛情,她也時常自我掙扎。

在英語書上,她摘錄了《挪威的森林》裡,精神病患者直子的一段話。

她說,這也是她想對我說的:

因為我愛你,所以常常想跟你道歉。

我的愛沉重、汙濁,裡面帶有許多令人不快的東西,比如悲傷、自憐、絕望。

我的心又這樣的脆弱不堪。

我自己總被這些負面情緒打敗,好像在一個沼澤裡越掙扎越下沉。

而我愛你,就是把你也拖進來,卻希望你救我。

可我想說的是,因為我懂得你的珍貴,所以愈加愛你。

每天,我們一起吃飯,上課。

我提醒她按時吃藥,在她沒食慾時哄她吃飯。

她狀態不錯時,我陪她運動,騎車,散步。

她累了,我帶她坐在校園河邊的長椅上聊天。

有些人不理解,我們為什麼會天天膩在一起。

其實原因很簡單——

因為我想竭盡全力保護她。

我不願意不明真相的風言風語刺激她。

只有這樣,她才能不受外界的傷害,平靜地調節自己。

廖一梅的《戀愛的犀牛》裡有一段話,我印象深刻:

以前,我也不相信一個人的願望可以大到改變天空的顏色,物體的形狀,使夢想具有如此真實可觸的外殼;

但是現在我知道,那是因為願望還不夠強大。

如果可以,我真想分擔一半她的世界。

我們兩人的願望加起來,也許就足以改變天空的顏色。

@Spark:

“你是我陰影裡的唯一一絲陽光,沒有你我早就崩潰了”

和抑鬱症患者談戀愛是什麼感受呢?

有時我是他生命裡的陽光,有時我們互相扶持。

首先,他很自卑。

我們在一起一年半,他無數次被其他女生示好。

在健身房被搭訕,被服務員阿姨誇長得帥。

可他依然覺得自己完全沒有吸引力,有女友真是不可思議。

其次,他內心在意我,外表卻常常表現出漠不關心。

有一次他不肯去看心理醫生,我哭了,說我們在一起沒有未來。

他只會一遍遍問:“你還好嗎?”

但就是不來安慰我。

沉默一段時間後,他才哭著告訴我:

每次你生我的氣,我都很自責。

覺得很對不起你,讓你不快樂。

你是我陰影裡的唯一一絲陽光,沒有你我早就崩潰了。

並且,他對什麼事都不感興趣。

但只要和我有關,他一定不會拒絕。

跟我跳華爾茲,陪我逛一天街,跑遍全城到處找吃的。

是的,有時對抑鬱症患者來講,伴侶就是一切。

同樣,無論他的病怎樣發展,我也離不開他了。

每天早上醒來,看見他湊在我肩上安睡的樣子,我都會想:

就讓我們互相依偎,扛過人生的風雨吧。

其實在國外,抑鬱症、焦慮症很普遍。

學生心理出了什麼問題,都有專人疏導。

我真心希望,心理疾病在國內也能被大眾真正理解,接受,並且給予幫助。

畢竟我們這一代,是被精神困擾的一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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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川:

“她曾提到去死,我卻不知道怎麼接話”

我曾經和一個輕度抑鬱的姑娘在一起。

有一次,凌晨三四點,她在電話裡低聲哭泣。

我語無倫次,只會說些輕鬆的話逗她。

但我也能感覺到這些話有多無力。

不知怎樣才能幫到她,真是最難過的事情了。

和抑鬱症患者談戀愛,像是在觸碰一個與世隔絕的冰冷靈魂。

最讓我心碎的是,她曾經提到去死,我卻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因為我不知道自己的安慰,對於她承受的痛苦有多少意義。

所以,在一起一年後,我們終於還是分開了。

她提出想獨自生活一段時間,我沒有再試圖挽留。

我知道,即使割捨不了,

我也沒有能力帶給她溫暖,成為她的太陽。

多年以後我才明白——

她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認同和理解。

我也深深地認識到,抑鬱症不是抑鬱狀態,不是讓人變得多愁善感的情緒。

它是一種疾病。

它真實影響著身體機能,破壞了人們對快樂、幸福和希望的感知能力。

祝她現在一切都好,這是我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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渴望愛,又牴觸愛

@杪雀:

“真希望能收到一句生日快樂”

春天裡,只有我一個人願意和他說話。

他眼裡好像總有什麼東西。

有一次我從背後叫他,他回過頭,好像能馬上哭出來。

問他時,他又笑著否認:

我一個鋼鐵直男,怎麼會哭呢?

他當然會哭。

當他被我偷偷拉住手時。

當他生日,收到唯一一個我說的“生日快樂”時。

他詫異地看著我,就像流浪狗被陌生人餵了香腸,伸出爪子想要握握手。

除此之外,他對死也很有研究。

他說自焚很浪漫,高溫會瞬間摧毀痛覺神經,他將在光芒中結束自己黑暗的一生。

但現在,他最嚮往的死法是世界末日。

把所有吃穿留給我,為我擋下從天而降的巨石,對我說:

快跑,我愛你。

這是他能想到的,最浪漫也最有價值的死法。

如果你看到這裡,對不起,我騙了你。

沒人願意和我談戀愛,上面這些都是我的幻想。

可我也真心希望,有人能對我說句生日快樂。

能在我哭的時候踢我一腳,告訴我:

嘿,我在呢!

@朱山山:

“對不起,我向你展示了所有的醜陋”

我就是那個抑鬱症患者。

對於戀人,我深懷歉意。

因為在我心中,戀人是最美好的存在。

可我向她展示了自己所有的醜陋。

醫院出診斷結果那天,我逼她在我進診室之前離開。

這一切,都源於我害怕她知道,我是一個怎樣的怪物。

確診後我去開處方藥,在大廳看見一個大約三歲的小女孩。

她皮膚很黑,穿著花仙子的小裙子。

鼻樑掛著比頭還大一號的遮光鏡,在大廳打轉,嘴裡唸唸有詞。

很明顯,她是一個痴呆兒。

但我很羨慕她,甚至想成為她。

我快被周遭的一切壓垮了。

腦海裡唯一閃過的想法,就是不要連累我的戀人。

我不無辜,也不敢謊稱自己無罪。

深夜裡,女朋友總追問我,在低語什麼。

對不起,是她最不想聽我說的那句“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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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帶我走出抑鬱


@銀六:

“他說,只是一個小病啦”

我男朋友是個胖胖的東北男孩,不擅長甜言蜜語,但很務實。

知道我有抑鬱症後,他只是溫柔地抱著我,吻掉我的眼淚。

他說的一番話,我永遠不會忘記:

如果最開始我就知道你有抑鬱症,肯定不會選擇和你戀愛。

人嘛,都有趨利避害的一面。

可我是和你在一起了之後,才知道你有抑鬱症啊。

先入為主,我先愛上你,自然覺得你怎麼都好,怎麼都可愛。

抑鬱症只是件小事,我才不至於因為這點小病,就選擇放棄你。

“只是一個小病啦。

這是我聽過最溫暖的話。

的確,他給我的所有許諾,真的全都做到了。

在他的貼心陪伴下,我的抑鬱症痊癒啦。

@一隻布朗熊:

“她好了,我們要結婚了”

在一起後,我發現她內心的陰霾,比我想象中還多得多。

她時常疲憊,發脾氣,低落,想獨處。

服藥後產生的頭痛、噁心,以及其他不良反應,也困擾著她。

這些症狀,她都無法控制。

看著她在泥沼掙扎,我決心把她救出來。

我不聰明,所以過程很笨拙,但很堅定。

慢慢地,我懂得如何幫助她。

她頭痛時我該怎麼做,生氣時我該怎麼做。

後來,她看了新的醫生,換了藥。

也在我的監督下,養成了按時吃藥的習慣。

慢慢地,她好起來了。

現在我們要結婚了。

親愛的別怕。

以後所有的路,都有我陪你披荊斬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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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抑鬱症,他離開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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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紳女:

“我永遠記得你們,愛你們”

昨晚,我和朋友喝酒。

他剛剛和相戀7年的同性男友分手。

男友是臺灣人,患有躁狂抑鬱症、精神分裂等心理疾病,必須定期回臺灣拿藥。

他們在上海,男友沒有全職工作,只能接一些調音的散活。

因此,我朋友毫不猶豫地承擔兩人開銷。

男友媽媽在臺灣,我朋友也主動照顧她的生活。

為了鼓勵男友的音樂天賦,朋友還為他辦過小型個人音樂會。

希望創作的天賦和熱情,可以給他的世界帶來一點光。

7年下來,朋友摸索出一套和抑鬱症戀人溝通的語系——

像孩子一樣擁抱他。

像對孩子說話那樣輕聲告訴他,自己很愛他。

可即便是愛,也會帶來負擔。

他男友覺得無以為報,想要逃避,甚至幾次走向自殺邊緣。

因為認定自己爬不出來,也不想再拖累深愛的人。

最終,他們還是選擇了分手。

昨晚,一個朋友說:

30歲以後要記住,人永遠要最愛自己。

另一個朋友說:

人生何必要那麼戲劇化呢。

這些戲劇故事留著拍電影就好了。

我在一旁聽著,覺得這些答案無比正確。

是啊,何必呢?

何必選擇一段註定艱難的戀愛?

何必嘗試拯救一個千瘡百孔的靈魂?

如果那個朋友能談一段輕鬆的戀愛,一定會比現在快樂。

可我又何必在回家的車裡哭呢?

那個明知不可為,卻依然為愛付出的朋友。

那個揹負傷痛,依然笑對世界的戀人。

我會永遠記得你們,也愛你們。

@小胸省布:

“曾被你如此熱烈地愛過,是我的榮幸”

這封信,是我寫給愛人的回信。

“我最愛的小雪,重慶的天氣越發熱了。

我翻出了一起逛街時買的短袖短褲。

一穿上,就開始抑制不住地想你。

想我們在一起的日子。

那時我們下班一起逛超市,買菜,散步,夜晚相擁而眠。

分享喜歡的音樂,就連口味也不謀而合。

嫌那些常用的婚禮音樂太俗,你還為我們以後的婚禮建了一個歌單,叫《婚禮進行曲》。

回想起來,那是我一生最快樂的時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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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幸福總是戛然而止。

家裡的電熱水壺壞了。

你說,你太痛苦了,一直苦苦思索出生和活著的意義。

於是你弄壞水壺想觸電,嘗試了掛繩,最後都失敗了。

即使有我存在,依然無法幫你戰勝抑鬱。

我拉著你去了醫院。

你被確診為重度抑鬱。

出來之後,你再也不是原來溫柔堅韌的小雪了。

你變得寡言,害怕和任何人交流。

當然,除了我之外。

那是我們最難熬的一段時間,但還好,有我在。

我幫你把一週的藥配好放在藥盒裡,每天監督你吃。

一起去嘗試任何你可能喜歡的事。

你果然喜歡上了玩水,可惜夏天很快就過去了。

現實給了我生命中最沉痛的一擊。

2018年4月17日,我跟公司去雲南旅遊。

到雲南第二天,你媽媽告訴我,你沒去上班。

我頓時腦子一愣,下意識地覺察事情不妙。

你極有可能又陷入了糟糕的境況,心情不好。

我火速聯繫了沒去旅遊的同事,找物業管理和開鎖師傅打開房門。

萬幸,他們說你只是躺著床上不動,戴著大耳機聽歌。

還化著妝呢。

我鬆一口氣,改簽了機票,託他們照看你,馬上飛回來。

可還沒等我到家,派出所和物業的電話就狂轟亂炸。

他們說,你已經走了。

那是下午4點。

我摔爛了手機,感覺天旋地轉。

原來,你當天凌晨已經去往另一個世界。

他們沒有認真確認,因為他們和我一樣,從未接觸過這麼可怕的疾病。

小雪,我回來了。

你卻沒有像我期待的那樣,在家裡熱烈歡迎。

回來這幾天,我認真地做事,就像你曾經交代我的那樣。

陪你父母處理事情,安撫他們,送他們回家。

打掃房間,扔掉你不喜歡的小粉鞋,整理了你亂七八糟的衣櫃。

把摔壞的手機修好,把所有關於你的資料導了出來,拷貝到各個地方。

我一個人在房間裡不知道做什麼,只好又花了一天時間,記錄了所有過往。

我打開了你留給我的信。

你說你只是去另一個世界,追求另一種生活。

可是,你是我最為珍貴的寶貝呀。

沒有你的日子,我實在無法想象。

你曾經說,少說一句愛我,以後就沒機會補上了。

我到現在才懂。

怪我太疏於表達,太頑皮樂觀。

整天對你嬉皮笑臉,忽略了那麼多細節。

這一生還沒有走到結局,就已經沒有了期待。

我必須努力開心起來,聽你的話,代替你照顧咱爸媽,繼續走下去。

去吧,我最親愛的人。

曾被你如此熱烈地愛過,是我的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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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令時刻:

你身邊有患抑鬱症的朋友嗎?

也說說你們的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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