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球時報駐美國特約記者 肖巖】連日來,美伊對峙依舊。美國總統不斷威脅伊朗“要小心”,伊朗總統則每次都強硬以對。在美國,到底有哪些人是對伊朗強硬的“鷹派”?從總統國家安全事務助理博爾頓,到被總統戲稱為“野獸”的國務卿蓬佩奧,從美國國會議員到華盛頓智庫學者,希望通過軍事行動或“顏色革命”改變伊朗政權的美國人確實不少。正如伊朗外長扎裡夫所說,美國有以博爾頓為首的“B隊”,他們渴望戰爭,排斥外交。對伊朗而言,有這些反伊“急先鋒”在,想與美國改善關係真是難上加難。

博爾頓為打伊朗又撒謊

據伊朗邁赫爾通訊社報道,按照伊朗外長扎裡夫6月初的說法,以推動美伊戰爭為己任的對伊強硬派領軍人物有四個,除美國的博爾頓外,還有沙特王儲、阿聯酋阿布扎比王儲以及以色列總理。博爾頓肯定不會否認這一點。《紐約時報》報道稱,白宮形勢室6月召開會議,討論是否發動對伊空襲時,包括博爾頓、蓬佩奧在內的內閣高官支持空襲,反而是美軍高級將領主張謹慎從事。

博爾頓是美國出名的主戰派,他曾建議推翻伊朗、伊拉克等國政權。博爾頓曾寫過名為《投降不是選項:在聯合國和海外捍衛美國》的自傳,他也被戲稱為“一心想搞垮伊朗的耶魯高材生”。《大西洋月刊》專欄作家彼得·貝納德認為,博爾頓十幾年來一直主張對伊強硬,其表態可謂無所不用其極。美國發動伊拉克戰爭前,很多人撒謊說薩達姆政權擁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當時在小布什政府任職的博爾頓也在其中。博爾頓今年5月稱,美國情報顯示“伊朗打算攻擊美在中東駐軍”,此番言論遭到伊朗駐聯合國大使的怒斥:“博爾頓就和當年一樣撒謊!他在小布什政府攻打伊拉克前,也是喜歡宣傳這種虛假情報”。

博爾頓與蓬佩奧一直在爭奪特朗普政府外交和安全事務的主導權,但在伊朗問題上,兩人均持強硬立場。彼得·貝納德認為,博爾頓與蓬佩奧取代麥克馬斯特和蒂勒森,意味著美國在伊朗問題上全面走向強硬。美國《紐約客》的分析認為,為鼓動美升級對伊制裁,博爾頓和蓬佩奧總會製造出各種理由。比如,今年1月,伊朗發射一顆衛星後,蓬佩奧立即表示伊朗在“威脅國際安全”,並稱美國“不能袖手旁觀”。不過,五角大樓和情報機構當時建議特朗普政府不要加速與伊朗的衝突。

反伊智囊團看好“壞警察”

在美國國內,至少還有兩股勢力助長現政府對伊的強硬政策:戰略界保守派與國會共和黨強硬派。據《環球時報》記者瞭解,一家此前鮮為人知的總部位於華盛頓特區的保守派智庫——保衛民主基金會(FDD)對特朗普對伊政策的影響超出外界想象。FDD聘請的高級研究員都很有“實踐經驗”,如有駐韓美軍的退役上校、土耳其前議員、美國財政部反恐問題專家、伊朗能源問題研究專家等。據一位美國學者介紹,博爾頓與這家得到阿聯酋等中東國家資助的智庫關係很深。FDD首席執行官馬克·杜博維茨,被認為是“美國在伊朗制裁問題上的智囊團”之一,他在特朗普上任後不久向白宮遞交了一份7頁的伊朗政策備忘錄。他在給白宮國安會的這份政策建議中寫道:伊朗很容易受到強制民主化戰略的影響……伊朗政權的結構本身就會引發不穩定、危機,甚至可能崩潰,因此美國推動伊朗政權更迭有很大空間。一些看過備忘錄的人還開始討論,“如何煽動民眾騷亂,以建立一個自由和民主的伊朗”。據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報道,今年6月,保衛民主基金會還與美國國務院“全球接觸中心”合作有關“伊朗虛假信息項目”,通過互聯網和輿論戰,打壓美國國內“對伊朗政權過於溫和的聲音”。

據《紐約時報》報道,自去年5月以來,博爾頓多次力主美國對委內瑞拉和伊朗展開軍事行動,一度讓特朗普非常生氣。特朗普此後闢謠,稱讚博爾頓和蓬佩奧都“乾得很好”,但在重大外交問題上向來由他本人做決定。在杜博維茨看來,雖然特朗普本人並不願意開戰,但他需要類似博爾頓這樣的“壞警察”,因為這些對伊強硬派會為美國創造更多的“外交談判空間”。

美國國會也是反伊大本營之一,其中包括林賽·格雷厄姆、湯姆·科頓等強硬派共和黨參議員。波斯灣發生油輪遇襲事件後,湯姆·科頓稱美國必須就此向伊朗發動軍事打擊,共和黨參議員約翰·肯尼迪則稱伊朗是“癌症”,“我們現在必須讓他們窒息”。

去年以來,博爾頓、蓬佩奧等美國高層多次出訪沙特、阿聯酋、以色列,試圖打造“中東戰略聯盟”。美國國際政策中心前不久的一項“外國影響透明度”調查顯示,一些國會議員的反伊立場與美國的中東盟友遊說有關係。2018年,這些中東國家斥資至少3000萬美元用於反伊宣傳。其中國會眾議院少數黨領袖、共和黨議員凱文·麥卡錫收到5萬美元。麥卡錫痛批伊朗是“全球恐怖主義的來源”,應當對所有針對以色列和沙特的襲擊負責。此外,接受親美中東國家捐款的美國智庫,也主張對伊強硬。華盛頓“中東研究所”的伊朗項目僅2016年至2017年就收取中東某國2000萬美元捐款。

共和黨佔了強硬派主流

奧巴馬任內,美國政府通過祕密渠道與伊朗談判,並最終在國際社會幫助下重啟與伊朗關係。但特朗普上臺後,美伊關係急轉直下。特朗普政府打壓伊朗的表面理由是“伊核協議過於孱弱”,無法制約德黑蘭發展核武、威脅地區安全的能力。但據《環球時報》記者觀察,美國對伊政策分為截然不同的兩派,這兩派立場的根本區別,是究竟如何定位美國與伊朗這個中東地緣政治大國的關係。

美國前國務卿基辛格是德國猶太人後裔,作為國際戰略家,他曾在《世界秩序》一書中提到,伊朗是中東地區國家意識最悠久、最連貫的國家,也是治國傳統最完整、最複雜的國家。更重要的是,在他看來,伊朗領導層過去40年來公開支持創立另一套世界秩序,與(美國主導的)現有秩序唱對臺戲。基辛格2014年時還表示,“伊朗的危險大於伊斯蘭國”。

美國現任政府及美國共和黨大多數人士認同基辛格的判斷,視伊朗為美國在中東利益甚至美領導的世界秩序的挑戰者。共和黨人主張依靠以色列、沙特等中東傳統盟友,全面圍堵伊朗在中東的地緣政治影響力。不過,共和黨人在對伊具體政策上也有分歧。包括參議員蘭德·保羅在內的一些相對溫和的共和黨人主張美國不退出伊核協議,可以在導彈、支持恐怖主義以及伊朗地緣擴張等問題上增加新制裁,但反對將美伊矛盾上升到軍事衝突,反對美插手伊朗內政。而以博爾頓為首的共和黨強硬派則主張對伊全面施壓,一方面實施“極限施壓”,一方面支持伊反對派策動顏色革命,伺機推翻伊朗現政權。共和黨強硬派還主張對伊空襲甚至發動軍事行動。美國中東問題專家艾肯·阿爾德米爾告訴《環球時報》記者,在美國國內及中東多股勢力的鼓動下,美國未來發動對伊空襲的可能性依舊存在,而美伊戰爭是否能避免也很難說。

除了扎裡夫所說的“B隊”外,美國國內另一派聲音則主張與伊朗和解,這派聲音曾經的代表就是時任總統奧巴馬,其背後則是國會民主黨人和布魯金斯學會等自由派智庫。這派聲音認為美國應當承認伊朗是伊斯蘭世界重要的政治力量,通過談判勸說伊朗放棄核武。奧巴馬政府認為,在伊朗棄核之後,美國應扮演中東“離岸平衡手”角色,讓沙特、以色列、土耳其和伊朗等中東“棋手”相互平衡,而美國則扮演“仲裁者”角色,以減少硬投入,獲取最大利益。

在近期美伊關係緊張的同時,包括眾議長佩洛西在內的國會民主黨人表示,特朗普政府單方面退出伊核協議,破壞美國國際聲望,使美在伊朗問題上被國際社會孤立。民主黨人警告現政府謹慎應對與伊朗的關係,尤其是在發動軍事行動問題上必須得到國會正式授權,而不應自行其是。

在美伊朗裔,心態挺複雜

侯賽因·瓦里瓦德20多年前從伊朗移民美國,現在是個工程師。侯賽因告訴《環球時報》記者,在中東國家中,伊朗是在美移民人數比較多的,超過100萬人,主要居住在加利福尼亞州以及紐約、首都華盛頓一帶。據他介紹,伊朗人赴美移民經歷過3個高潮: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當時伊朗政府與美國關係很好,老百姓來美移民比較多;70年代伊朗發生伊斯蘭革命後,一些生活受到衝擊的伊朗人赴美定居;80年代兩伊戰爭後,又有一部分伊朗人來美。在美伊朗人重視子女教育,擅長做生意,因此教育和生活水準都不低。很多在美伊朗人從事工程師、醫生及工商業等工作。在哈佛、耶魯、普林斯頓等美國頂級名校中,至少有500位伊朗裔教授。一些伊朗人在美國商界赫赫有名,比如優步公司CEO達拉·科斯羅薩西,但在政界,還沒有什麼特別有影響力的伊朗裔。

侯賽因稱,部分伊朗裔由於個人背景的原因,支持美國政府在核武等問題上對德黑蘭採取強硬態度。不過,他們對特朗普限制發給伊朗人來美簽證的做法也十分不滿。有伊朗裔認為美國應發動軍事進攻,推翻伊朗現政權,但也有不少人認為如果伊朗陷入戰亂,美國將無力幫助伊朗實現戰後重建,伊朗因此可能重蹈伊拉克和阿富汗的覆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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