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一代宗師 武林楷模——憶山西形意拳巨擘布學寬先生

文/嶽劍峰 2014年

【名家】一代宗師 武林楷模——憶山西形意拳巨擘布學寬先生

布學寬(1876~1971年),中國著名武術家,曾任中國武術協會委員,中華全國體育總會山西分會委員,太谷縣人民政府委員、政協委員、武術協會主席。

布學寬先生致力於武術傳播,德高藝精,上至省長、下至小學生,無論直傳弟子,還是再傳門人,他總是親身示教,誨人不倦,從而桃李芬芳,在山西形意拳壇上形成了一支龐大流派,為弘揚中華武術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一、特殊機遇、特定環境,我成了先生的“小鬼”

1947年我出生在山西沁縣老根據地(我原籍晉南臨猗縣),父親是一個基層的領導幹部。少年時的我在祖父的薰陶下走上習武道路,習練當時流傳的大小紅拳。1959年我在晉中靈石地區上學期間,又學上了當地的通背拳、迎風掌等拳械,從此一發不可收拾,由於“不務正業”,學習成績逐年下降,終於在初中臨近畢業不得不輟學參加了工作。

1964年至1966年“文化革命”前,我在省級機關工作,由許多省領導是我父親的老上級和戰友,所以我便得到了常人難以企及的溺愛,他們閒暇時會拿我的武功開心:“小鬼,能飛簷走壁了嗎?”“小鬼,踢個五腳。”偶而也會看看我和警衛戰士玩拳摔打。他們無意中說到賀龍元帥也會武,並關心山西的布學寬等,我激動異常,順便提出想拜望形意巨擎布先生。王大任省長和吳雲夫部長都樂了,他們說:“想試試捱打吧,哈哈。”誰知機緣湊巧,國家體委一個副主任來山西檢查體育工作(1964年)去了太谷,布老先生全程陪同。我隨領導去山西農學院,他約見了布先生,並親自介紹說:“小鬼愛武,學了好多,你給撥調撥調!”當時太谷縣的縣領導也在場,布先生樂呵呵欣然應允。從此我便同先生有了不解之緣。

二、一代宗師,原是慈祥老人

布先生住太谷縣文昌廟1號大院,我因工作只能週日或假日去他家裡玩,時年(1964年)已88歲高齡的布先生,依然高挑俊朗,英氣逼人,他能抖碗口粗大杆,面不紅氣不粗喘。糾正我的動作時,他一把抓住我的小臂,頓感如虎鉗一般力逾千鈞。我那時愛頂力,這恰恰是壞事。先生一鬆一沉之間,便將我整個人掀起,騰空擲出。我好長時間迷糊難解,但布先生卻是信手拈來收放自如。

布先生也隨領導把我當成“小鬼”,偶碰到一些他的老徒弟來看他(我碰到過孫師傅,車師傅,張師傅以及許多叫不上名字的老輩,當問到我是誰時,先生總會樂呵呵地介紹說:“這是省長的馬弁。哈哈哈!!”我也陪著笑笑,但當時並沒理解他的介紹。由於布先生把我當“小鬼”我也就在他身邊毫不顧忌,別的大人來看他,都是在北房東間小屋靠牆根正襟危座,恭敬聆聽先生教誨,而我卻能隨便坐炕上斜躺或斜靠,自由自在。先生有時還和我在炕上遞手逗趣教招,老少無間,其樂融融。

上面提到的孫師傅,車師傅,他們偶爾教教我。布先生總是叮囑他們別傷到我,尤其孫師傅魁偉高大喜愛動手,但我在他們面前也就是一個小孩罷了。布先生介紹我時還忘不了加一句:“我倆是三八節。”哈哈一笑。原來時年他88歲,我18歲。布先生還有一個“九兒”:年齡和我差不多,在上大學,因而先生也就把我當成膝下“小兒”了。

三、不遺餘力推廣武術,一代宗師無架子

布先生是國家名人,省裡武術界權威,太谷縣政府委員,按理說已功成名就,坐享天倫,但先生年屆九十,卻以高齡之軀,在全縣乃至全省普及推廣武術及健身功法,並且親身示教和表演。這種孜孜不倦為武術事業奮鬥一生的精神,真是難能可貴。

1963年我在晉南工作時,當時幹部療養院張福山先生就向我推崇和介紹布學寬先生,後來我向先生提起,先生對我更是寵愛有加。“英雄無歲,江湖無輩”,這句名言先生做到了極致。先生對武術愛好者總是來者不拒,老少不擋,先生還親自教授門內隔代弟子及再傳弟子,這些人後來大都成了山西武術界的精英。我記得當時他說過省武術隊的張希貴、李三元、愛摔跤的劉春芳等人是他的徒弟(後來知道李三元是他的隔代弟子)。記得1965年為了參加省運會,當時晉南專區選拔的武術隊員,由張福山先生介紹,河津薛盛才老師帶隊到太谷集訓,專請布先生教授形意拳。那時布先生已屆九十歲,他門下弟子無數,但先生卻一定要親身示教,集訓隊中一男一女兩個隊員學了“雜式錘”和“進退連環”套路。先生的高風亮節,完整呈現於世人,這也正是一代宗師為武林做出的表率和楷模。

【名家】一代宗師 武林楷模——憶山西形意拳巨擘布學寬先生


四、武藝超群、功臻化境

布先生十多歲就習武(他自述),1900年又拜形意大師車毅齋專修,數十年間精形意,喜八卦、善太極、愛戳腳(鴛鴦腳),又擅長拳對練、器械對練,十八般武藝精化熟通:明陰陽、懂變化。他常說:“練拳煉功、一順百通。”“柔行氣、剛落點。”順氣血運行之理,明剛柔相濟之道。他教拳以五行六象為主,教我卻是“連環手”“獅吞手”以及快捷用法為主,他說因為是我有其他拳底子,要我“急用先學”,做好領導的保鏢,這也符合我的性格特點,更是樂意為之。這也算是布先生的“有教無類”吧,他善於因人因地施教,也造就了車派布式風格特點。

布先生常說:“何為師父?師者、傳道、授業、解惑;父者、喂身、喂勁、喂招。只有身體力行,方是為師之道。”我後來將他這話說給首長聽,領導讚歎不已,並筆錄記了下來。九十歲高齡的人,拿他自身喂勁,讓我現學現用,我又先學的是通背,迎風掌等,速度快、衝勁足,我誠惶誠恐,惟恐有失,但先生毫不在意,鼓勵我儘管使用,可是我無論無何都難在他身上應用。當時我年少又受溺愛,臉上下不來就亂來,長拳通背,連環手法亂使一通,總想碰上一下,誰知不管怎樣無規,總難侵動半分,先生一個化勁、一個顧法,生生地將我拒之門外,總感覺到先生魯上被一種難以入侵的罡氣罩著,根本不能入懷近身(有時先生為照顧我的情緒,提高習武興趣,有意讓我“好使”一招半式)。我和先生這種嬉鬧學拳的過程,有時也難免遭人誤會。一次孫師傅碰見,就嗔怒地給我一掌,我飛出很遠,但沒受傷。布先生當即嚴責了他,才知是誤會。

在兩年多的時間裡,先生給了我常人難及的優惠,閒暇之餘,先生會對我講一些過去走鏢護院用的“脣典”,也叫“江湖春點”行話。“硬送一錠金,不吐一口春”。還包括一些練武“鬆身”“換勁”“鬆活彈抖”“引勁、化勁”“連環散手”等個中不傳之祕,以及他眼中的郭雲深、孫祿堂等人的真實見聞。這些專業內容待以後有機會再予以闡述,總之先生影響了我一生,讓我受用一生。

布先生在我眼裡是神,是祖師爺,是一個德高望重的慈祥老人,是童心未泯的壽星。先生愛我極深,親送我一張照片,我一直極珍貴地保存著。

五、深切懷念,音容猶在

造化弄人,好景不長,在和先生相處的兩年多期間,正值“文化大革命”,上至中央,省委,下到縣級、地方,一古腦兒遭遇浩劫,凡是大小領導都統統成了“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省裡領導遭難了,我的家庭也遭抄家,父親也被關押批鬥,從此我離開了太原,也離開了敬愛的先生,直到1971年下半年。最後一次見到布先生時,我五內俱裂。那時96歲的先生已染沉痾(我懷疑是“文革”中、心受大症,要不然他肯定會活百歲以上的),躺在炕上兩眼緊閉。聽說我看他來了,他眼不睜,雙腮抖動,美髯也剃了,雙脣腹語,是想告我什麼已難以分辨。我無法控制自己,快步跑向太谷火車站無人處大哭一場。神仙似的布先生怎會成這樣?現今我已快70歲了,一輩子都沒想明白!痛哉、哀哉!先生駕鶴西去已四十多年了,因這段特殊的機遇和經歷,我總視自己為布先生家庭一成員,這是永生難忘的記憶。

布先生給了我一生寶貴財富,由於文化水平低,不善言詞表達,我只能順序敘述這一珍貴難忘的階段,藉以聊表寸心。

【名家】一代宗師 武林楷模——憶山西形意拳巨擘布學寬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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