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子,這些年你錯過了什麼

小王子 兔子 狐狸 快樂活此生 2017-04-11

小王子,這些年你錯過了什麼

他是一個散發著書香氣息的孩子,我們相遇在青草泛起鵝黃的季節。

那天清明雨後,我因惡作劇惹哭了鄰家小妹而被奶奶趕出門反省。興許是沾了雨水的緣故,院子中央的梨花白的病態顯得有些弱不經風。悶氣還沒撒完就看到連這花都像小姑娘一樣哭哭啼啼,心中不禁來了火,狠狠地踹了樹幹一腳。

枝頭的花兒紛落而下。

小王子,這些年你錯過了什麼

“你這樣踢他,他會疼的。”

一抹乾淨的聲線傳入耳中,回頭,只見一顆栗子樣毛茸茸的小腦袋。我已記不清他的語氣神態,唯一深入腦海的便是那白的可以看到血管的皮膚和兔子般的雙眼。

微風捲起落花把它們吹得凌亂,他緩緩地彎下腰撿起一瓣夾在書裡,“我叫禾田,剛剛搬來住在那邊。”他指了指房子的方向然後輕輕走過我的身旁。他走過去的時候有蘋果淡淡的清香,時間就此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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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我念初中,結識了這個生命裡最重要的人。

我是蘇夏,一個在大宅子里長大的小鬼,有愛我的奶奶和一隻名叫王子的小貓陪伴。因為喜歡惡作劇所以成了人們眼裡頑劣的少年,直到那人搬來以後好像一切都變了。禾田是典型的“隔壁家的孩子”,就連最愛我的奶奶也常常嘮叨著“寶貝孫子啊你就不能消停一會兒,你看看人家小田,房間裡堆的全是書呢。”

年少輕狂如我,好奇加上嫉妒,一個惡作劇的鬼點子在腦海形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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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阿姨口中得知禾田懼怕蟲子就故意拿了毛蟲玩具突然出現在面前嚇他,不出所料,他被我嚇得不輕,後退了幾步,睜著那雙本來就大的兔子眼呆呆地看著我。

“書呆子,連個蟲子都害怕以後可怎麼活啊!得了,跟哥混,哥罩你!”我拍了拍胸脯痞裡痞氣地對他說。原本以為他會拒絕,沒想到這個呆子竟認真的點了點頭。望著他那傻樣我笑出了聲。

今天運氣怎麼這麼好,欺負了人竟還收了個小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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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了把子之後我經常帶禾田和王子走街串巷,我們去過很多地方。在落日的餘暉中,他告訴我這個世界上最崇拜的就是父親——一個風趣幽默的大學教授。我就彈了彈他的腦門說怪不得你只會讀書還那麼呆原來是有個教書的爸爸啊;在開滿野花的小丘上,他問我為什麼要給小貓起名王子,我就說當然讓是想讓這隻土貓顯得高大上一些。他摸了摸王子灰色的長毛笑著對它說還以為你的主人是因為喜歡《小王子》那本書才給你起的這個名字。我就頗有些無奈地告訴他其實我不愛學習更不愛看書。

回去之後,我的書桌上就多了一本《小王子》,是禾田那個呆子送給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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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也就是轉眼的事兒,一晃我們都升入了高中,禾田一如既往的優秀我一如既往的貪玩,我們上下學依然結伴而行,他還是小弟我還是大哥,時間彷彿沒有在我們的友誼上刻意留下些什麼。禾田本就生的清秀,各方面又全能情書自然接踵而至。也許是童年頑劣本性的驅使,每當他收到的卡片我都一律強行銷燬。在外人看來他的高冷不知傷了多少女孩的心只有我知道他只是無辜背鍋。有時我竟也自私地希望時間可以停止,這樣我們永遠不會長大,少了那些嘰嘰喳喳的追求者,那他身旁的人就只會是我。好像有什麼已經開始變的不同,心裡最柔軟的防線慢慢瓦解,一種不為人知的的感情在升溫發酵,等待質變的發生。

寧靜總歸是要被打擾,那些曾經築起的友誼之牆也沒有看起來的堅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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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那年禾田的父母離異,他的父親愛上了聰明富有的女研究生,於是拋下了母子二人獨走他鄉。母親傷痛欲絕從此落下了精神上的病根。就這樣,原本幸福美滿的一家人走的走,瘋的瘋,總之是散了。從那之後我幾乎再也沒看見禾田發自肺腑地笑過。他並不是頭疼母親看病所需的費用和以後的生活,而是因為那個一直在他心裡有著崇高地位的父親背叛了這個家庭。他心心念念想要成為的男人,給他生命,教給他知識的男人就這樣憑空地消失,為他的生活蒙上了一層不可言喻的陰影。他開始變的叛逆,最喜歡和老師作對,因為他說看到老師就會想到那個負心的男人。他討厭所有惺惺作態對他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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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都說一個好的習慣養成很難,可一個壞的習慣養成只要三天。禾田用了不到三天的時間學會了逃課,打架,抽菸……那些原本他不屑去做的事情現在被當作家常便飯,那個記憶中有著兔子眼睛的少年漸漸模糊,隨之代替的是一個痞子樣頹廢的不良青年。自從他墮落之後,我們的共同話題也越來越少,慢慢疏遠了對方而漸行漸遠。我體會到了他的疏離,卻又急於把他從這泥潭中拉出來。我不止一次的勸說他回到正軌,可他偏偏一意孤行甚至更加放肆地在外面亂搞事情。到最後,就連一直都很同情禾田遭遇的奶奶也讓我離他遠一點,說他已經不再是那個人見人愛的小傢伙了。但無論如何他都是我從小玩到大的竹馬,是我一手帶大的弟弟,我同時又見證了他由一個三好學生變成現在這個鬼樣子的過程,心中的苦澀又能對誰去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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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甘心便去他做兼職的商店外等他,可直到打烊的那一刻我等來的卻是我最不想看見的畫面。深秋的夜晚禾田穿著單薄的衣衫被一群小混混圍在中間,其中那個黑胖子還叫囂著敢不還錢看哥幾個今天怎麼修理你這個小兔崽子!

我的腦子一下子發生了短路,禾田欠債了?他們有那麼多的人,現在該怎麼辦?我思考不過三秒,也不知道從哪來的勇氣就衝到禾田的面前伸出手臂護著他。亂棍落下的時候我看見了那雙兔眼掙得好像多年前我用毛蟲玩具嚇他時一般又大又圓。

後面的事已記不太清總之我是頭裹著紗布在醫院昏迷了三天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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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糊中我總是夢見那個有著兔子眼睛的少年傻傻地對我笑,我們牽著一隻灰色的土貓漫步在緋紅的夕陽下,他一臉認真的對我講著小王子的故事,說他好羨慕小王子因為一直有狐狸至死不渝的陪伴。我就揉了揉他栗色的頭髮對他講傻瓜你不是還有我嗎?可還沒等來他的回答,下一秒他的臉就變的模糊,周圍的一切都開始掉色,世界一片漆黑,我再也找不到我的兔子少年了。

猛然驚醒,強光刺痛了我的眼睛。這哪裡還有什麼夕陽和灰貓,映入眼簾的是醫院純白的天花板和奶奶憔悴不堪的容顏。

“禾田,禾田呢?奶奶,禾田他有危險!”

任誰都沒有想到我在昏迷了這麼久之後醒來脫口而出的竟是他的名字,奶奶抹了抹老淚縱橫的臉罵我是個沒良心的狼崽子。她老人家在這裡守了我三天三夜都不問問自己親奶奶身體怎樣倒是先喊了那個小王八蛋的名字!人家把你害成這樣你還來勁了是不是。

頓時我望著雪白的天花板失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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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一個禮拜我回家休養時才得知自從那天過後禾田就再也沒有回來過,他把精神有問題的母親託付給嬸嬸後便離開了,他讓嬸嬸轉告給我一句“對不起”。聽到這裡,我的心卻彷彿得到了平靜。我最愛的弟弟啊,你是時候要自己出去闖一闖了。其實說對不起的應該是我,你說你想要像狐狸陪伴小王子那樣的溫暖,我許下了諾言沒有辦法把它兌現。

這應該都怪我是個不愛看書的學渣吧,那本你送給我的《小王子》如今都落滿了灰塵卻還沒有開封。自然就領略不到狐狸和小王子的默契了啊。我不像你那麼懂文字渾身散發著書香氣,我是一個粗人,只能在你受到欺負的時候擋在你的面前護住柔弱的你。

小王子,這些年你錯過了什麼

我一直不太懂我對你的感情,即使你在消極墮落,我也沒想過放棄你,因為無論怎樣都改變不了你善良的內心。那天我看到你在外面鬼混的時遇見流浪的小貓還是忍不住給它餵了你才咬了一口的香腸。禾田也許你真該走出去拋下所謂的怨恨去看看這個世界。美好的事物那麼多為什麼要帶著怨恨生活呢?

今晚我終於拆開了你送我的《小王子》,坐在窗邊生平第一次認認真真地看起了書。微風拂過,院中的梨花飄來幽香,我又想起了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睜著圓圓的兔眼對我說“你這樣踢他,他會疼的。”

從那時候起我就知道你是一個多麼善良的孩子了。

那晚,梨花,微風,淺眠,你又一次出現在了我的夢境裡。我們牽著灰色的土貓講著小王子和狐狸的故事一直走到落日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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