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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來了一本影集。
她翻開上面的一頁，拿給我和徐海忠看。那上面有一個穿綠軍裝戴綠軍帽的女孩兒全身照。那女孩兒身材苗條，長得相當漂亮，眉是眉，眼是眼的，即使那鼻孔有些朝上，但並不影響她給人的整體美感。她說這就是當年她中學畢業時照的。那時流行女孩子不愛紅妝愛武裝。她那身行套是照相館提供的。她那時的姿色和她現在一比，還真是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上，她要不說是一個人，你還真認不出來。
這一天，她在我和徐海忠面前等於開了個訴苦會。她把那個影集收起來之後，又說了一通她生孩子帶孩子的苦。她說著說著，還鼻涕眼淚地一塊兒下來了。她哭著說：我下輩子可不能再當女人了！我受不了那份刺激！我上輩子是做了什麼孽啊！
在她擤鼻涕擦眼淚的空兒，我有意告訴她，蘇玲和那個吳秀文正在找她，要追回袁斌付的那筆印刷費。她聽了，竟吼了起來。她說：她還關我要錢？我還沒找她去算賬了呢！她這些年從老劉身上套走了多少錢，她自己心裡不清楚嗎？我一直不願跟她糾纏罷了。她每月給廠里人做工資單，都提前跟會計捏古好了，虛報人名虛報出工天數，騙老劉的錢！這事有人親自打電話跟我揭發過！她是個什麼東西？！她也就是長得醜點，她要是一朵花似的，恐怕得把老劉這個人都得掏空嘍！我不是跟你講了嗎？她在廠裡就敢跟老劉往淋浴房鑽！她那個男人更不是個東西！小算盤打得精著呢！真是為了錢，什麼也不顧了！她蘇玲敢沒臉到那個份上，跟他有直接關係！他是她能給他拿回錢來，在外邊怎麼著都行！
說到這兒，她忽然告訴我：實話跟你說，那天，你們找上我那個家的門，我當時還就在屋裡。那房子賣是賣了，但我和買主還有未了之事。當時，我一聽到你們的聲音，我就知道你們是幹什麼來了。我能見那兩個傢伙？我當然得躲啦！你們後來在那小區門口又打了起來，我都知道！
這更是讓我沒有料到。要早知道是這樣，那天，我就應該讓蘇玲讓吳秀文堅持進那屋。當時，怎麼聽那老者沒說兩句話，就走人了呢？她說的你們在那小區門口又打了起來，顯然是指我當時被吳秀文從那出租車裡拽出來拽倒在地的事。她看到了那一幕，無疑是把事情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她急於出國走人，恐怕跟那事有直接的關係！她就是要躲那兩個人，躲我！這會兒，她主動把這事說出來，也分明是在告訴我：你今天來的目的，你不說，我也早知道！你不用轉彎子！我現在就可以正式告訴你，你也別反悔，你也別想再從我手裡把那筆錢套回去！
到了這份上，我也還真不知往下怎麼跟她交涉了。她把事情實質上已經說開了。她就是罵蘇玲罵李桂花，顯然也都有捎著我的意思，她明顯暗裡的無疑是把我也列入劉廠長的那些女人裡了。她是已有準備。我就是跟她翻臉，跟她明說我還真就是奔著這筆錢來的，她也不可能把吞到肚子的東西再吐出來！
我一時間沒了主意。而徐海忠這會兒也只是當開了聽客。他好像也不知從那兒切入，幫我向她挑明來意以使她就範。
到最後，找上門的我，倒沒詞往上跟了。我成了被動者，被她牽著鼻子往下走了。
只是有一點，我倒是還能把握住自己，那就是，不管她怎麼說劉廠長，怎麼把劉廠長說得一無是處，怎麼勾畫出劉廠長背叛家庭亂搞女人的醜行，也不會動搖劉廠長在我心中的大恩人的地位。
但又恰恰是因為這一點，我越發覺得她不好對付。她可以說把沒去花錢撈劉廠長的原因說得很充分了，我還能從哪個方面指責她？
我這會兒除了耐著性子聽她指桑罵槐般的說道之外，剩下的也只有無奈了。我只能在心裡暗暗對劉廠長說：你怎麼娶了這麼個老婆啊！不說她如何凶蠻，就是她耍出的騙到錢後就離婚這手，一般有點善良心的女人也是玩不出來的啊！
倒是我們向她告辭時，她又表示了一份親熱，那讓我又有些意外。
她先是把兩幅不大的木框金箔畫送給了我們。那畫有40公分長20公分寬，一幅的畫面是丹鳳朝陽，一幅的畫面是喜梅迎春。那雖然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倒也算得上精美。她說：謝謝你們能來看我，我明天就要出國了，留個念想。你們倆都是好人。
我不知她當時是出於什麼心態，但我看到她說出這句話時，眼圈又紅了。
接著，她又送我們下樓，且在那樓門口一直目送我們走遠。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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