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黃皮子誤入紙人身被困,張蘭幫其解圍,黃皮子感恩進了家門

小說 蘇北老侃 2019-04-21

小說:黃皮子誤入紙人身被困,張蘭幫其解圍,黃皮子感恩進了家門

下午睡到天黑黑,吃過晚飯,我媽教我將黃表紙折成薄薄的五方寶,跟撲克牌大小相當。

黃表紙分兩面,兩面的中央分別寫著篆體的‘淨’和‘清’,‘淨’字為白,‘清’字為青。我媽說‘白為日,青為天,黃表紙為地’,‘淨清’表示‘淨世清平’,配合張家的詞咒,可以起到驅鬼逐邪之效。

入夜,天空飄起了雪花,近了子時,更是疾風捲積著鵝毛大雪疾馳。

好一個亂雲低夜暮,急雪舞迴風。

“小淨,你身子單薄,這天氣,你還是待在家裡吧,我帶著大黃去”,老媽手持著渡頭燈朝著天空照了照。大雪在燈光下打著旋兒橫飛,刷在臉上如同鍼芒。

“不行,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再說了,我一個人在家暈倒了,不是更麻煩,呵呵”,我笑了笑,“媽,我也去吧,你都說過,我的眼睛比你的還犀利,看的還透徹呢。放心,兜裡都是糖,吃上一口,人就精神回來”

合上門,打著渡頭燈,我們上了路。

一路上我媽用軍綠大衣裹著我,大黃趴在我的懷裡,柔順而泛著熱。

“大黃,都說黃皮子的皮毛暖和,還真的不假,你在我懷裡就好似點了一個火爐子,不如改天你把皮毛脫了,給我做成護心夾算了”,我打趣說道。

大黃的“吱吱”聲起,一百個不樂意。

“切,平日裡還說對我好,皮毛都不捨得給,哼”

大黃吱吱著,罵我沒良心,脫了皮毛它自己就完蛋了。

“哈哈,跟你逗著玩呢。行路無聊啊,大黃,講講你是如何進了張家的門吧?我再聽聽”

大黃“吱吱”聲又起,大意是,你都聽了幾百遍,還問。

大黃進張家門比我早,那還是十多年前的事。

隔壁靠山村有戶姓劉的,家裡的男人下煤窯,煤窯冒頂子,塌了方,這人就被埋了,人死無屍。

劉家找到了我媽,請她幫忙,看看能否將屍體尋著,也能料理喪事,入了劉家的祖墳。

我媽一開始很是猶豫,最後敵不過劉家人的熱淚,便應了下來,但叫劉家人不要聲張。那時候砸廟破觀,反對封建迷信,我媽沒少被批,哪裡還敢冒著天下之大不韙而再做‘迷信’之事呢。

我媽找了橋頭扎紙人的柺子李,紮了一個三尺六寸的紙人,三尺六寸代表人的三魂六魄。

紙人脖子上掛上一個柳木牌,上寫亡人的生辰八字及死亡時辰,確定引對鬼魂上紙人。

再用小指勾上一點雄雞血,開在紙人眉心間,意為:開了陰眼,看的清路。

鍋底灰抓上兩把,撒在紙人的雙腳裡,意為:定鬼身。所謂:五斗米能讓人折腰,一兩灰能讓鬼魂走不掉。

子時需出門,子時陽弱陰,人走陽光道,鬼渡陰間橋。

再找個女人揹著紙人,陰背陰,招鬼魂。到了亡人的地面上,念上尋亡詞:“一聲喊你張三呀,陰神快快歸紙身,二聲喊你張三呀,陽神速速入紙心;三聲喊你張三呀,陰陽二元別混沌,四聲喊你張三呀,陰陽二元結同靈,五聲喊你張三呀,紙胳膊紙腿行不行”,亡魂一旦上了紙人身,這事就算成了。

頭七那晚,劉家媳婦害怕,拉著我媽做陪。子時近了,二人順著村道往煤窯子走。劉家媳婦心裡忐忑,揹著紙人緊跟著我媽身後。

月兒圓圓高懸,行人驚驚影單。

行至龜山望牙口,一隻黃皮子站在牙口尖子上望月吐納,聽了腳步聲,俯眼觀望,一眼看穿了劉家媳婦的背裹,裡面的紙人讓它兩眼泛了光。

這紙人開了眉心,三尺六寸身,這黃皮子還從未上過人身,這紙人剛好給它歷練歷練。黃皮子沒有細想,精魂飛離了身子,一個縱身躍,鑽到了紙人裡。

劉家媳婦只覺著背後一沉,緊接著感覺紙人的肚子忽而鼓起,頂著自己的後背,忽而又凹下,“嗷”的一嗓子驚嚇,撒腿往前跑,邊跑邊鬆著揹帶,打算將紙人往地上扔。

“小心,紙人不能沾地”,我媽伸手將紙人接住,扯下裹著紙人的紅布,鋪開了墊在地上,將紙人放直了,“紙人腳沾地,冤魂野鬼鑽進去。千萬別沾了地”

紙人腹部一張一翕,渾身抖索著,我媽細眼觀瞧,紙人中有隻黃皮子精怪,這精怪此時還洋洋得意,故作人樣,動動手,扭扭腰,開心的不亦樂乎。剛要抬腿時,卻發覺腳上如敷千斤墜萬金石,動彈不得,頓時急的抓耳撓腮。

“你這精怪,好不懂事,你可知這紙人的雙腳放了何物?”,我媽說。

黃皮子精怪低頭瞧,發現滿是鍋底灰,頓時後悔莫及,雙腿跪地,又是作揖,又是磕頭,嚇的臉都綠了。

“看你吐納有些年頭,想來也不容易,今日放了你去,莫要頑皮了以後”,我媽小指沾了口水,將紙人的一隻腳捅了個窟窿,卸掉其中的鍋底灰,衝著那物說道,“我們要紙人尋人,姑且只能放掉一隻腳的鍋底灰,你現在用力脫了身吧”

那精怪鉚足了勁道,脫了身。出了紙人身,精怪回頭又是一拜,飛逝而去。

尋屍之事不表。

回來的路上,還是在龜山望牙口,那隻黃皮子雙腳站在一側的土包上,見到我媽,俯首就拜,我媽說,“去吧,以後切莫滋事”

那黃皮子望著我媽依依不捨,它心裡明白今晚遇到了高人。所以一路跟著我媽往家走,我媽在前走一步,它就在後面一瘸一拐的跟一步,好似小狗一般。

我媽回過頭來,衝著它笑,“你呀你,是不是剛剛傷了腳力?”

黃皮子連連點頭。

我媽取出一張黃表紙,又蹲下捏了些泥巴撒在上面,朝著黃皮子招招手,“你過來,將受傷的腳放上來”

黃皮子依話而做,我媽用黃表紙抱住了它的腳,“行了,不出一日,你便能行動自若”

黃皮子又是伏地拜謝著離去。

後來,屋門口隔三差五的會擱著野雞,蛤蟆,陪葬的銅錢之類。這些都是黃皮子報的恩。

漸漸的,我媽就跟黃皮子熟悉了,黃皮子也成了家裡的常客,隨時來隨時走,我媽給它取名‘大黃’,一來應了它的身份黃皮子,二來寓意著大徹天地,黃道順昌。

我媽撿到我之後,大黃更是盡心竭力的往家裡拿東西,甚至包括偷了村裡的雞鴨,也照樣送過來,為了這些事,大黃沒少被我媽打罵。

“哈哈”,我學著我媽的口氣說道,“大黃,以後切莫滋事,否則,定不饒你”

逗的老媽呵呵的笑,用力的擁了擁我的肩。

“等下到了北山窩,尋著王為民的墳,餘下的事情,全部聽我安排”,我媽囑咐道。

“好哩”,我答覆著,“媽,這五方寶如何使用呢?”

“小淨,這個你不會用,只有我能用,配合著咱們張家的詞咒才有效果”

“那你教教我唄”

“這些個教不得,只有沾了張家的精氣神,才行。你呢…”,我媽嘆了口氣,“不學了才好,你呢,你就安心的讀書,平平安安的過一輩子就行”

“哎,又是這些個精氣神,外人沒的練的說辭,就是不想讓我學”,我有些失望。

我媽微笑著不做聲,默默的看著我,往前趕。

北山窩地處龜山北側,光照常年罕至,植被多是些松子樹,野棗棵子。站在山頂,能看著一條隆起的丘脈從龜山西側延連至北,圍成大半個圈,像極了捲起的烏龜尾巴。圈內溝溝壑壑,小土包起起伏伏,馱著成百上千的墳包堆在這裡。

進了北山窩,正是風口,這風雪疾馳無所阻擋。

‘啪’的一聲響,一朵紙花隨風吹打在我的臉上,我朝著風向望去,不遠處有個墳,墳邊新立的花圈被風吹的散了架,稀里嘩啦作響。

“媽,我看到影影黑光從那個墳坑冒出”,我拿手指了過去,“想必就是那王為民的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