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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孫曉錦錦】
01
李葉，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再次聽到這個名字是好友說起的，他說他們鄰居家的兒子今年要結婚了，四個閨女帶著女婿來參加婚禮，唯獨缺了葉子。
02
葉子是他鄰居家最小的閨女，我曾經見過她幾次，大大的眼睛很漂亮。
葉子是家裡的第五個孩子，她父母從未上過學，大字不識，因為受到老一輩思想的影響，一心只想要一個男孩。
在她父母結婚後連生四胎全部都是閨女，到了第五胎依然是個閨女。
後來因為她母親得了病不得已摘除了子宮，卻不甘心家裡沒有男孩子，最後從遠方親戚家抱回來一個男孩，也就是葉子的弟弟。
雖然男孩是抱來的，但是家裡人對他都是百般疼愛，家裡最好的吃用全部都是屬於他一個人。
03
葉子的離開是在2006年除夕夜，那天葉子伴著徹夜的鞭炮聲離開了她生活十幾年的家鄉。
離開前她和母親吵了一架。沒有人知道具體的原因。
她和母親的爭吵驚動了鄰居，大家紛紛來勸和，說大過年的別置氣，葉子還是小孩子不懂事，孩子做錯事好好說就是了，不至於這麼打罵。這樣的道理她母親是聽不進去的，或者說是從來都不想聽到這話。
她母親嘴裡不住的喊著：生你幹什麼，就知道吃吃吃，一點活不做，光花錢還不掙錢，你個賠錢貨，大了也是跟人家跑了...賠錢貨！賠錢貨！！！
邊喊著邊繼續朝她打去，手裡拿著小手臂粗細的棍子一下一下朝葉子掄去。
好友說他沒少見她挨她母親的打，每次她都是躲著跑開，可是那天晚上她卻沒有躲，任由她母親手中的棍子一下一下打在她身上，本來哭喊著的她也不再叫喊，靜靜的站在原地，昏暗的燈光下眼裡充滿絕望。
打罵、勸和、拉架...這樣持續了近一小時，她母親才被勸回家，而她父親從始至終都沒露面，她弟弟只站在家門口看著母親打罵她，小小的他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場景。
04
她父母對她所作所為在整個村莊是人盡皆知的事，她自小學開始，在家裡洗衣做飯全是她的。
後來上了初中，離家遠要住校，本以為終於不用這麼累，不曾想家裡覺得住宿舍費錢，便讓她每天騎40里路回家住。她父母覺得這樣不止省了住校錢，也省下了一頓飯錢，是很划算的決定。
自那後她便開始了披星戴月的生活，初中是要上晚自習的，一直到晚上八點結束，家裡在周圍的同學回家都是結伴而行，而她家距離學校遠，村裡的孩子都是住校，她便每晚自己回家裡。在回家的路上有很長一段路是莊稼地，空曠的莊稼地和地裡的墳墓讓她每次回家緊張到極點。
我總無法想象一個女孩子每晚是如何這樣走來的。
葉子這樣雖然能省去一頓飯錢，其餘兩頓卻還是要花錢的，家裡捨不得給錢，每週只給她不到十元錢，在那個物價還沒上漲的時期，十元錢也是不夠的，她曾經和家裡提說錢不夠，不等她說完便被她父親打斷說家裡沒錢。
再後來上了高中，到了更遠的地方，學校規定每兩週回一次家，這次是不得不住校了，她的生活費也終於漲了，只是漲了不到100元，她告訴父母生活費不夠，父母聽不進去，只嫌棄她花的多。
和她一起要好的女生實在看不過去，便將自己多出來的零花錢給葉子用，剛開始葉子說什麼也不肯收下，最後在女生說是先借給她的，她才放心收下，承諾說等她有錢了一定會還她。
這樣的日子過去半年，在高一下半年葉子再沒去學校，是她母親的意思，讓她到市裡的一家工場做工，掙錢貼補家用，給她弟弟攢錢上學娶媳婦。
05
關於葉子跑了的這件事情很快在村裡傳開，本以為她父母會著急去尋，卻不曾想她父母根本不打算去尋，她母親見人便哭訴說家裡養了個白眼狼，只打罵她幾句就跑了，吃喝了家裡幾十年，還搭進去這麼多年學費，算是白白把錢給扔了，說完還不忘提醒別人道：女孩根本指望不上她養老送終，以後千萬別要閨女。
在葉子離開的三年後聽說她曾回來過，回來後她母親沒問一句她這些年怎麼樣，甚至沒有淚流滿面懊悔不已。
返到是她母親見她穿的乾乾淨淨的回來，知道她肯定在外面掙了錢，張口便問她要錢，說家裡沒錢了，她弟弟要上學交學費。她說自己沒錢，她母親開口便罵道：你這白眼狼沒錢回來幹嘛，怎麼不死外面！
葉子沒有說話，她第二天便離開了，走的時候給了家裡三萬元，走時她對母親說：這是我還您生我養我的費用，我知道這些不夠，但這已經是我這三年的全部積蓄了。
06
好友說他上高中時候收到過葉子的一封信和一整箱當季的新鮮水果，全是家鄉很難買到的水果。
曾經在葉子上初中的時候好友見她實在可憐便帶著她吃過幾頓飯，不想這孩子卻實實在在記在了心裡，以這樣的方式回報他，並對他說了感謝，只是她未曾留下她的具體地址，留下的電話也是空號，想是她並不想讓任何人找到她。
從那之後葉子再也沒回來過，一切音訊全部消失，如今不知她在何方，不知她是否安好。
望她能一切安好，請上天善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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