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未來主義風格再次成為2017年秋冬的重要趨勢，我們在討論的到底是未來的可能還是過去的想象？或者說，我們在討論的僅僅是時裝本身的未來嗎？
本季的未來到底未來麼？
當一艘名叫“香奈兒”的火箭從巴黎大皇宮緩緩上升，不少時裝編輯開始在他們的筆記本上快速地寫下“未來主義”，將其列為2017秋冬不可不提的一個潮流熱點。然而，為多家奢侈品牌提供過公關及市場策略的資深策略分析師Ana Andjelic則不這麼認為，甚至尖銳地批評這種將未來等同於火箭、太空和機器人的做法是一種虛偽的未來主義。
的確，如果我們在今時今日提起“未來主義時裝”，大多數人腦海中浮現的仍舊是上世紀60~80年代的那些金屬迷你裙、白色高筒靴、圓形的頭盔，或是科幻電影裡的機器戰甲，以及幻想中外星生物的詭異色彩。
《2001太空漫遊》
“未來”這個從字面意義來看應指代尚未發生之事的詞彙，在時裝界卻成了一種復古。如果未來已經發生，我們為何還要想象它？但若是回到過去，你或許能夠發現，所謂的未來主義時裝，只是在人們關於未知的想象中十分具象化的元素之一。
太空競賽催生的未來幻想
先讓我們想一想，上世紀60年代發生了什麼。那是第三次科技革命的前夕，晶體管計算機開始被批量生產，世界正沉浸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後經濟逐漸復甦的歡愉中，卻也籠罩著冷戰的陰影。美蘇之間的太空競賽讓人們前所未有地開始將視野投向地球之外。在這樣的背景下，科幻小說再次火爆，也成為了人們接近想象中的未來的途徑之一。
1968年電影《2001：太空漫遊》劇照
那麼上世紀60年代的科幻小說也有如此這般的影響力嗎？或許是的。但別忘了，那個時候，電影技術早已普及，科幻電影可比小說更受歡迎。而時裝工業的發展，不僅令科幻電影中的未來人類擁有了更具說服力的視覺形象，也令科學幻想中的未來世界走進了人們的現實生活。《星際迷航》系列電影中，人們在宇宙飛船裡使用通話器保持聯絡，並已經擁有了可以拿在手上的電腦PADD，而這些不就是今天的手機和平板電腦嗎？
上世紀60年代的《星際迷航》中所描述的22世紀人類所使用的“平板電腦”和“手持電話”
而當時的“未來主義設計三傑”——Andre Courreges、Paco Rabanne和Pierre Cardin，都以使用金屬和PVC等非傳統材質、採用白色或銀色等明快醒目的色彩（是不是讓你想起了宇航員的太空艙？）、以及具有建築感的幾何形設計，在時裝領域幻想著之後五十甚至一百年人們的衣著方式。
Pierre Cardin的設計展覽
雖然現在看來，我們的世界並沒有跟上他們當年的想象，然而他們的設計思路所產生的影響力卻延續到了今天。
落入俗套的未來
可惜的是，隨著上世紀70年代美蘇太空競賽的降溫以及之後二十年冷戰的落幕，當年Rabanne等人所掀起的未來主義時裝早已不再是時髦。不過，科幻電影仍然存在，也讓這種基於幻想的時裝時不時地就能來一次回潮。上世紀80年代的Thiery Mugler、以及之後的Alexander McQueen、Nicolas Ghesquiere等設計師，都曾將科學幻想和前沿技術作為靈感，演繹著屬於他們各自時代的未來主義時裝。
Thierry Mugler 1995 秋冬高級定製系列
而到了21世紀，大部分所謂的“未來主義時裝”都出現在科幻電影或聲光效果格外酷炫的舞臺上。比如Thiery Mugler，他充滿未來科幻色彩的設計曾經一度廣受好萊塢明星和流行歌手的鐘愛。在上世紀80年代爆紅之後，這個品牌卻迅速盛極而衰，評論界開始將他的設計與情趣內衣劃上等號。於是，Mugler在90年代關掉了品牌，乾脆專心為數百場馬戲表演和歌舞秀設計繽紛的舞臺服裝。
Thierry Mugler為全球巡迴馬戲表演The Wyld Show所設計的舞臺服裝
今天在時裝T臺上，仍然有不少設計師在繼續著未來主義的創作風格，Courreges、Paco Rabanne和Mugler等品牌也都找到了新的繼任者。如今的設計師們在創作未來主義時裝時的確擁有了更加便利的條件和更高科技的面料，呈現的作品也足夠具有科技感，但細究起來卻仍然缺乏想象。
紐約大學服裝研究碩士項目主管Nancy Deihl就指出：“即便是在2016年，人們在思考‘未來主義’時，仍然逃不出上世紀60年代的老路子。”外在表現上，他們似乎落入了兩種固定思維的陷阱。其一是以金屬的光澤和質感製造絢麗的視覺效果，以塑膠材質打造適合太空行走的款式，或抹掉縫紉痕跡以打造光滑的表面，以及用激光切割代替傳統的手工鏤空，除了面料做工更加細緻，造型上仍然和上個世紀並無二至。
PacoRabanne 1967年設計
Claire Danes身穿Zac Posen發光禮服
但這還算樂觀。另一種固定思路則充滿了“世界末日”的悲情色彩。舉個例子，在所有科幻電影裡，人類要麼穿著統一的灰暗色調的帆布制服，化身拯救地球的戰士；要麼就是如苦行僧一樣穿著大地色系的長袍和最普通的運動裝，躲避外星侵入者，或被高智能AI制定的算法所奴役
《星球大戰》1977
與其說這讓人們想起Kanye West所設計的Adidas Yeezy系列，不如說它們更接近中國的“秋衣秋褲”。
KanyeWest設計的Yeezy Season 4系列時裝發佈會
可是，這種冷酷到完全看不到人性血肉，或悲觀到將一切都變得機械化、模式化、難民化的未來主義形象，真的是人們所期待的嗎？
科技改變時裝
在今天，“未來主義”除了表面的呈現形式外，更包含了技術層面的新意義，且更深入地影響著人們的現實生活。Google工程總監Dr. Ray Kurzweil曾大膽地預測，在2025年，人們將能夠以非常經濟實惠的價格在家中使用3D打印機制作時裝。網絡上將提供許多現成且免費的時裝模板文件，奢侈品牌也可以通過官方網站提供可付費下載的設計。
Google Glass概念圖
高級訂製設計師Iris Van Herpen對這種3D打印技術的熟稔恐怕已經世人皆知，不過她最近則在同歐洲一家科研機構密切合作，探索人工培植生物材料的可能。或許在未來的幾十或一百年後，人們不僅可以在家中使用3D打印機自制服裝，還可以使用一小撮動物的毛髮或皮革就在實驗室裡培育出一整塊足以做成大衣的奢華皮草。
Iris Van Herpen 2017春夏高級訂製系列
而另一個未來可能成為時裝設計師們重點研究對象的則是可穿戴技術。那些由時尚品牌所設計的智能腕帶可以暫且不提了，無論他們看起來多麼不一樣，實際的功能都缺乏更高且更具實際意義的技術含量。然而Levi’s與Google的合作或許會讓你大吃一驚。Levi’s經典的牛仔外套中被織入了同色系的感應纖維，只要連接到可拆卸的感應器和手機，你就可以一邊騎著自行車，一邊通過在左手袖口上操作幾個非常簡單的手勢來接聽電話、切換音樂，甚至讓手機裡的導航軟件告訴你接下來該左拐還是右拐。
Levi’s與Google合作推出的智能騎行牛仔夾克
1985年開始上映的《回到未來》三部曲中，有不少有趣的科技想法，其中最令人嚮往的便是Nike的自動繫帶鞋。2016年，這個想法終於成為了現實。Nike的HyperAdapt 1.0運動鞋，大概會是你見過的最聰明的鞋子。在穿上它的一瞬間，鞋子就會根據你的腳掌大小自動調整鞋帶的鬆緊。雖然售價不亞於一隻Chanel的2.55手袋，但這樣的技術如果得到普及，並加上更智能的運動輔助功能，一定會成為所有運動愛好者的必備。
NikeHyper Adapt自動繫鞋帶運動鞋
Totwoo“綻放”系列智能首飾，除具備來電提醒和計算卡路里等功能外，還可以通過連接手機APP，令身在異地的戀人使用簡單的手勢動作用獨特的色彩和燈光傳送彼此的思念。
未來不僅是一件衣服
人們從沒有像今天這樣強調“當下”，時裝必須要符合“當下”人們的生活方式，反應“當下”女性的精神訴求，迎合“當下”年輕消費群體的審美偏好。於是，我們在千禧年之後的T臺上看到了更多過去與未來的交織。曾經的經典設計和新鮮的材質技術如同兩根藤曼，彼此纏繞著以螺旋式的路線演進。每一季，我們都能看到過去某個年代的影子，卻又和當時那個時代略有不同——時裝評論人會將其稱作“對經典的重新演繹”。
André Courrèges1971年的設計，攝影師Alain Dejean
然而，我們是否可以就這樣武斷地批評今天的時尚界毫無創新了呢？的確，在微觀的時裝層面，或許還沒有哪位天才出現，以一種前所未有的樣貌徹底改變我們的衣櫥。然而宏觀來講，時尚不僅僅是一件件衣服而已。除了上面我們提到過的可穿戴科技和高科技含量的面料之外，當品牌開始利用網絡和APP更加深入地與消費者進行密切地互動、獲取更加準確的消費行為數據。
未來人們或可使用VR技術在家中進行實景購物體驗
當人們可以通過VR實現身臨其境的秀場體驗（Dior曾在2015年推出過Dior Eye VR設備來向消費者呈現新季秀場的臺前幕後；Burberry也曾使用VR技術為媒體提供全新系列的預覽），或進行更加個性化的試衣及訂製；當社交媒體和電子商務成為了品牌營銷的主戰場，未來其實已經在時尚界悄然發生了。
Burberry使用3D全息投影技術的虛擬時裝秀
編輯、文字/Yoanna 圖片提供/東方IC、視覺中國 協助/吳楊光子
策劃：時尚芭莎時裝組
監製：於昆K'
微信編輯：Leon Dee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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