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據顯示英格蘭共計有超過1100萬觀眾觀看了英格蘭女足對陣美國女足的世界盃半決賽,這一數字甚至超過了5月底利物浦vs熱刺的歐冠決賽。長期報道英格蘭女足的《泰晤士報》女記者Rebecca Myers就對此發表了自己的感觸。歐洲女足運動正在蓬勃發展,我們或許也能從中得到一些感悟,原文如下:

收視人數超歐冠決賽,英格蘭女足的金盃夢碎卻看到曙光

我曾在去年觀戰女子足總盃決賽時潸然淚下:去往溫布利的路邊滿是兜售俱樂部圍巾以及其他商品的小販,兩隊的球迷摩肩接踵地踏進球場,而在落座後還發現報道那場女足比賽的記者人數是平時的數倍。

當比賽雙方踏上草皮時,震耳欲聾的歡呼聲甚至令我一陣暈眩:我們終於等到了這一刻?

當你此前已經習慣了置身於一座只有500名看客的破敗鄉下球場,實在難以量化描述在多達43000名球迷面前踏進溫布利時的那種震撼之情。當你已經對“沒人在乎女足”這句話奉為圭臬,也就很難言表自己看到小男孩們背後印著女足球員姓名的感受。更別提那些成年男性球迷們爭論各支女足球隊的技戰術優劣,會帶給你多大觸動了。

聽起來實在不可思議,但就在上週三,有超過1170萬英國人觀看了英格蘭女足對陣美國的女足世界盃半決賽,這一數字甚至超過了歐冠決賽(兩支英超球隊會師),也創下本年度最高收視紀錄。

雖然雌獅們倒在了倒數第二關,斯蒂芬尼在最後時刻罰丟了關鍵點球,但從很多方面來看,她們都已經贏得了勝利。

收視人數超歐冠決賽,英格蘭女足的金盃夢碎卻看到曙光

(斯蒂芬尼-霍頓在最後時刻罰丟了能夠幫助球隊扳平比分的點球)

與魂牽夢繞的金盃再次失之交臂,但相比於預期,我個人的感受卻並沒有那麼苦澀。在英格蘭女足備戰世界盃期間,我曾和不計其數的人士進行交流,他們大多是死忠球迷但卻不知道女足世界盃何時開始、甚至不清楚英格蘭可以算是奪冠熱門。

當時我就在想:或許只有一場決賽才能讓英格蘭人正襟危坐,真正注意到女足。事實證明我猜錯了,但這無疑是令人樂觀的誤差。

我第一次報道女足是在四年前,彼時英格蘭在兩個月前剛剛結束了加拿大世界盃征程,當時她們也是倒在半決賽。我在那之前就知道沒幾家媒體願意報道女足,女子俱樂部的設施也遠不如男足俱樂部,但我真的沒想到落差是如此之大。

在一家被認為女足運動發展比較良好的俱樂部,我向工作人員求助哪裡能夠採訪女足球員,結果被帶到了女衛生間,工作人員都對此一頭霧水。而在更小的俱樂部,一位知名球員也只能苦笑著表示女足聯賽的觀眾是如此稀少,以至於她甚至能夠聽清自己母親在球門後方的加油聲。而不久前的女足世界盃半決賽上,英格蘭隊的姑娘們面對的是超過5萬名觀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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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沉浸於法國世界盃的美好氛圍時,我實在有點難以想象再回到英格蘭後的日子。那麼女足世界盃到底在英格蘭吸引了多大的關注呢?考慮到作為報道者在法國所目睹的一切,我總是會自然而然地認為海峽對岸的熱度會相形見絀。

但今夏似乎有所不同,第一個跡象甚至來自於我的母親,她給我發送了一張她正在觀看英格蘭女足對陣蘇格蘭的照片。要知道她對足球從不感興趣,從沒完整地看過任何一場比賽,在去年整個國家都被男足世界盃熱潮所席捲時,她卻會在比賽時段主動去社區進行義務除草工作。

又過了一週,我奶奶甚至在電話中談到女足世界盃的進展:“擊敗喀麥隆的比賽真是太解氣了。”我震驚地差點沒把手機給摔了。

而第二天,一家專門報道女足多年的網站GirlsontheBall發佈了一篇名為“不僅僅是一場比賽”的博客,表示“雌獅們做到了一件其他足球隊都沒完成的壯舉:她們讓我媽媽開始看足球賽了。”這也在隨後引起了熱議,回覆者表示他們的女性親屬也都紛紛“開竅了”。

收視人數超歐冠決賽,英格蘭女足的金盃夢碎卻看到曙光

(英格蘭女足在本屆世界盃上最終獲得第四名)

事實上,在涉及體育運動時最常見的性別成見便是球迷的母親、妻子或女朋友對足球賽提不起興趣,但又因為他們的男性親屬而不得不默默忍受。這種成見在我們的文化中根深蒂固,並長期為廣告商們提供著素材。

今年5月,熱刺同利物浦在歐冠決賽會師,一家婚慶策劃網站藉此機會發佈了一篇“當你的婚禮和足球產生衝突時該怎麼辦”的文章,滿懷怨氣的新娘和婚期推遲的故事又一次成為頭條。

各類廣告商也大行其道,玩著這個老掉牙的梗,將男性描述為忍辱負重的義士,通過各種機智手段反抗著妻子的“無足球政策”的鎮壓。最臭名昭著的老梗莫過於在解釋越位規則時暗示(或者直言)女性應該在比賽期間退回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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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名昭著的“女性走出廚房就算越位”)

而隨著越來越多的人聲稱他們的媽媽在為雌獅加油,我也越發察覺到英國社會文化版圖的變遷。女性朋友們告訴我,她們幾乎都看了英格蘭女足的比賽。而在半決賽當天早上的《婦女之聲》廣播中,主持人也輕鬆而淡定地表示:“我們都知道今晚有什麼活動——看比賽”。

“我們可以在公開場合談論足球,並非為了討男友歡心或者和男性朋友尋找共同的社交話題。”一位女士在寫給我的信中表示:“或許,只是或許,這是因為我們本就喜歡體育運動。”

而另一方面,傳統的男性足球迷也逐漸開始關注女足比賽,死忠球迷的出現當然是好事,但也在一定程度上帶來了擔憂,畢竟這可能會使女足運動沾染上一些足球文化中的糟粕,比如足球流氓、種族主義和大男子主義。

在3月的女足歐冠比賽中,切爾西坐鎮主場對陣巴黎聖日耳曼,而客隊球迷大巴上居然發現了指虎,這在女足領域前所未見。也有人因此開玩笑稱,平等真的開始逐漸實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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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虎是足球流氓鬥毆時常用的隨身武器)

還沒去法國的時候,我們曾想過一個問題:究竟會有多少此前沒跟過女足的英格蘭球迷會來這裡?他們是會在票價更便宜的小組賽現身,還是會在更加驚險刺激的淘汰賽才會到場?就連英格蘭女足主帥菲爾-內維爾都認為,可能要到八強戰才會有較多英格蘭球迷出現。事實證明我們錯了,更令人欣喜的是權威人士也開始關注女足。

但在小組賽次戰阿根廷當天,我和幾位記者同事在諾曼底港旁的小城勒阿弗爾糾結於午餐菜單時,卻突然發現2名五十歲上下的男子走了過來,我們認出了他們是著名的男足比賽解說。

而他們也在接受採訪時坦承,他們此前沒怎麼在現場觀看過女足比賽,是因為法國近在眼前且賽事票價合理而被吸引來。他們也對本屆賽事給出了得體的評價:“誠然,女足球員的技術不如男足,但二者情況本就不同。而且考慮到女性球員少有’跳水’之舉,女足比賽看起來也更有著一股清新的風氣。”

像這樣的時刻總是讓我感到自豪而愉悅,附帶效果就是我對男人又恢復了不少信心。要知道這年頭報道女足的基本都是年輕女性,而英格蘭的重量級體育記者幾乎都是中年男性,他們親自來到法國,也是的確認識到了公眾喜好的改變並認同新時代的即將到來。

這些男性一直是女權主義者口中的“男性盟友”,並且高度意識到他們的使命。他們並沒有頤指氣使地剽竊我們的成果,而是在大力支持並鼓勵我們的工作。

收視人數超歐冠決賽,英格蘭女足的金盃夢碎卻看到曙光

(英格蘭女足主帥菲爾-內維爾)

當然,這項工作遠未結束。在很大程度上,這些男性權威也將決定女足世界盃的成敗。畢竟女足比賽很少能夠得到報道,也沒誰會期待頂級足球專欄作者會親赴看臺觀看伯明翰女足的聯賽。女足聯賽的場均觀眾仍然不過一兩千人。與此同時,足總也已經意識到女足所使用的球場存在諸如設施老化、交通不便等多項問題。

巴克萊銀行以1000萬英鎊贊助女足超級聯賽堪稱里程碑,但卻並非萬能靈藥。而女子足總盃依然處於“裸奔”狀態,只有通過招標成功出售電視轉播權才能說我們實現了初步目標。

這當然不容易,上一份轉播合同即將到期,而且英足總此前實際上是將轉播權免費贈送給了廣播公司,因為BT和BBC轉播女足比賽仍是一筆虧本買賣。這也意味著大多數還有著體面設施和不錯工資的女足球隊,實際上仍然是在依賴俱樂部男隊的供血補貼。不過考慮女足世界盃帶來的熱潮,在未來女足比賽也將很可能獲得越來越多關注。

收視人數超歐冠決賽,英格蘭女足的金盃夢碎卻看到曙光

(英格蘭女足球員在世界盃上歡慶進球)

有時“希望”會殺死你,有時“希望”又是黑夜中的救世主。金盃夢碎令人惆悵,但我們也在醒來時看到了夜色深處的曙光。

也希望在我們回國後,能夠逐漸看到基礎設施得到修繕和大眾觀念的真正轉變。在斯蒂芬尼錯失點球后,終場哨聲的響起撕碎了英格蘭挺進決賽的夢想,但我們並沒有哭泣。

我緊咬牙關、心情沉重,但也能清晰感知到自己心中更多的是驕傲而非悲傷。更為重要的是:我們的時代正在來臨。

(Richa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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