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父筆記｜7：天打坑

臨海黃坦山上有一鑊形巨坑，坑寬數百米，中深近十米。古來稱“天打坑”。

黃坦人祖輩相傳，此原為一山坪，坪上住一人家，男當家中年病夭，僅孤兒寡母相依為命。母愛子如命，種地養雞，採集山貨出山換物，不使飢寒稍及己子。

山居遠街市，終年無塵囂，歲月平安寧靜。水流花開，春去秋來，轉眼子已身高如娘。

初秋一午後，子入山打柴，母因背草後身癢，燒水沐浴。母浴慣以竹蓆圍浴桶，且以子長，多以其不在家時浴也。此亦正其時。未料，此時突起雷雨，風狂雨驟。子逃雨歸家。推門入屋，風掀竹蓆翻，子見母胴體，兩眼發直，呆如木雞。

翌日，子發熱，身燙如火，廢食。母以淋雨故，燒薑湯以服。越兩日，子燒如故。母惶急，下山延醫請藥。服數日，熱退而厭食如故。娘為烹美味、採山果欲開其胃。奈子百味難嚥，以至滴水不進。越半月，子眼凹臉青，臥床不起。

母再下山延醫至家，郎中望聞問切畢，雲：“無病，鄙無醫能也！”母心疼如絞，執子之手，垂淚哀語：“兒啊，汝何病怪耶？兒若非命，娘何以為命？如可痊汝，娘寧替兒死！”

子亦淚自鬢落，欲欠身語。娘急俯耳就，聞子奄奄弱語：“娘呀，娘若憐兒，請娘如彼日沐浴予我觀，或可救兒命！”

娘聞言，如雷轟頂，默然半晌，爾後淚下如雨。

娘泣淚燒水，水淚同熱——

娘泣淚舀水，水入桶，淚入桶——

娘背對兒床，呆立，呆立，呆立，忽脫衣如風——

子自枕上瞠目以觀——

時，天忽陰，旋即暗如中夜。屋外忽現電光，嗖嗖有聲，如刀似劍，雜穿壁隙。一聲巨響似山崩地裂。霎那，山坪四周，方圓數裡，煙塵蔽日遮天。

數日後，塵埃方定。視坪上，茅屋無蹤，草木消影，唯餘一巨坑耳。

定廬注：人之初無倫，兩性雜交與蟲獸一。智啟而文明開，人倫立。此故事人倫教育意義豁然，傳說來源當十分久遠。又，巨坑或為隕石擊出，十多年前初聞此傳說時即欲往黃坦一尋此坑，憾至今未得實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