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故事」古碑開口(劉向俠)

民俗 故事 大洲文苑 2018-12-16
「民間故事」古碑開口(劉向俠)

故事發生在清朝光緒年間。那是五、六月間的一天,瓢潑大雨從半夜起一直下到第二天傍晚還是沒有停的意思。山東郯城一家叫“財聚來”的大車店裡,樓下大通鋪上,擠坐著十幾個外出做生意的客商,因下雨無法出行,大家只有在店裡乾等著。睡了一天了,晚上天又悶熱,睡不著,不知誰帶的頭,就你一段他一段的講些所見所聞的稀奇古怪的事。胡吹海侃,天上地下,神鬼狐怪,無所不扯,看誰講得離奇。

這時,一個四十來歲的人在通鋪沿上磕了磕手裡的菸袋鍋說:“你們講的那些都不叫稀奇,俺講一個俺親眼見親耳聽的事。那才叫奇呢!俺為那事差點嚇得回不成家,,,,,,!”“噢?什麼稀奇事?講給俺們聽聽,快講,快講。。。。。”眾人齊催那人。只聽那人說:“俺親眼看見石碑開口說話了!”“去!淨胡扯,石碑要能說話,那騾子還能生駒了呢!”“別打岔,別打岔,看他能吹出什麼花來。”

那人裝上一鍋煙,點上火說:“那是去年,也是這季節吧,俺把販來的十幾匹牲口賣了後,急著往家趕。路過安徽境內一座山跟前,俺和騎的騾子跑了一天了,都又渴又累。巧了,俺恰好在山前看到一眼古井,井旁還立了塊丈把高的石碑,碑上還刻著‘照心碑’三個大字。也不知是什麼年代立的,也沒有落款。這時天陰的怪厚,俺想快和騾子喝點水好趕路。就趕緊從騾子身上拿下水桶到井跟前打水,剛走到井旁,誰知這時天空突然‘刷’的一個亮閃,緊跟著就是‘轟’一個沉雷。就在這時,怪事發生了,俺聽得頭髮都豎起來了。”那人臉上露出了恐慌的神情說:“先是那塊石碑發出嗡嗡的響聲,俺還以為是雷震的,緊接著那石碑竟說出人聲了,‘寶金哥,快把你桶拿來,俺這桶上繩有點短,幹泛泛不上來水。。。。’又聽有腳步聲由遠而近,又換了一個人聲,‘仁義,讓俺來泛水吧。’緊接著又聽‘呼通’一聲,像有人掉井裡了。又是前一個人說,‘大哥,你就在這古井裡好好歇著吧,這地方風水不錯。。。。哈!哈!哈!’就聽後一個聲音悶悶的,‘姓董的,俺做鬼也饒不了你。。。。’又聽‘呼通,呼通’像有東西扔井裡,又是悶悶的一聲‘啊!’接著又是前一個人的聲音,‘這事只有天知地知,這荒山漫野,四下無人家,俺要不說這輩子也無人知,俺可要發大財嘍!’又是腳聲和牲口走路聲,越走越遠。後又是轟的一聲雷和下雨聲,再沒聲了。俺山上山下四下瞅,連個人影也沒有,更沒有人家,除了俺和騾子,就是古井石碑,俺聽得真真的,確是古石碑講的。俺嚇得也顧不上打水喝了,趕緊牽起騾子,趕著就跑。那瓢潑大雨可就下來了。您都知道,山道上的黃泥呢一遇到水,比那鰾還粘,那真是幹如狼牙,溼如鰾,不幹不溼甩不掉。俺像是被冤魂纏腿似得,幹蹬腿也拔不動步,就兩手死扯著騾子尾巴,也不知是怎麼出山的。從那以後,俺再也沒敢從那條路走了。”那人講完,眾人都半天沒出聲,誰知這時有一股風吹來,“撲得”吹滅了牆洞上的兩盞油燈。不知誰說了句“睡覺!”眾人忽拉都抓過單衣蓋上頭,轟通全都睡下了。

這其中有一個二十六七歲的青年,聽完那人講的事後,一顆心都快跳出腔了,又手在胸前合什,暗暗禱告:“爹,俺找了你十幾年了,今天有幸讓俺聽到您的音信,爹,如果您是被賊人所害,就保佑孩兒早日找到您的屍骨,為您報仇申冤。。。。”青年翻來覆去,一夜沒敢睡,瞅準那個講故事的人。

第二天雨停了,眾人紛紛結賬出店,各奔東西。那青年候那講故事的人剛出店門,上前一把扯住,拉到沒人處,“撲通”往那人跟前一跪說:“大叔,實不瞞你,你昨晚講的那事,像是俺爹和他的一個朋友。能不能請大叔和我上縣衙做個證?”那人亂掙說:“咳!誰吃飽了撐的,沒事找事,我還等著去販牲口,快鬆手!”那青年死抱著不放,頭直往地上碰說:“大叔,你就權當救俺老母一命,可憐俺母親,自俺父失蹤後,先是自己整天天南地北的找,俺長大了又接著找,整整找了十六年。俺母親的兩眼都哭瞎了,俺父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為找父親,俺家中什麼都賣光了,落得俺家整天要賬的偎門......大叔,你就可憐可憐俺孤兒寡母吧......!”說著那青年泣不成聲。那人見他哭得實在可憐,心軟了說:“是非只因多開口,誰叫俺逞能嘴賤,你起來吧,我和你就到縣衙去吧!”

郯城縣李縣令聽有人擊鼓喊冤,立即升堂問案,那青年和那講故事的人上前跪在堂前。“啪!”李縣令一拍驚堂木問:“下跪之人,姓啥名誰,要告何人,快快講來。”那青年抬起頭說:“大老爺,小民姓蘇,叫蘇學忠,邳州人氏。因先父十六年前與董仁義一起外出販牲口,從那再沒回來,小民和母親也曾多次到董家打聽,董都說他和父親賣完牲口就各走各的了,再沒見到父親。十三年前,董又舉家遷到安徽境內去住。俺和母親再去找,他乾脆關上門不讓俺和母親進門。直到昨晚聽這位大叔講說石碑開口講話的奇事,才知先父已被人所害,特來告狀!”“世上竟有啞石碑開口講話之事?”用手一指那四十多歲的人問:“你是哪裡人氏,莫非是你自己害了人,隨口瞎編顯擺的吧?”那人一聽,嚇得雙手亂擺說:“大老爺,小人是山東蒼山人,姓吳,叫有財。古碑講話,確是小人親眼所見,絕無半句瞎話,大老爺如不信,小人可帶您一同前往那古井旁,大老爺問石碑便知。”“你們一是邳州人,一是山東人,告的人又在安徽,這可叫本縣不大好辦吶!”蘇學忠又磕下頭說:“大老爺,因適逢昨晚住在您境內,聽吳大叔講起先父的事,怕是互不相識,出門一走,天各一方,再也打聽不到父親音信,所以特就近到您處告狀!”各位看官,這李縣令是個清官,在郯城縣辦理過許多案子,有很好的口碑。今聽蘇學忠這樣說也在理,就點點頭說:“好吧,這案子我接了。”接著又詳細問了吳有財古碑講話之事。當天寫下書信,差衙役送交安徽濉溪縣衙,濉溪縣衙見是當地出了命案,不敢耽擱,立即寫下回信,同意郯城縣令到安徽境內辦案。

第二天,郯城李縣令帶領衙役和蘇學忠、吳有財二人一起來到吳有財所說的山前,果然有古井一口,石碑一塊。這時濉溪縣令也趕到了,並帶來了被告董仁義。董仁義見蘇家兒子把他告了,不但毫無懼色,反而頭昂望天,只是冷笑。不大會,派到井下打撈的衙役在井下喊:“大老爺,井下有具屍骨。”兩縣令同時喊:“快打撈上來,再仔細搜索,看井下還有什麼?”衙役又在井下喊:“又摸著一塊玉鎖,井下還有兩塊大石頭。”“統統打撈上來!”

屍骨被打撈了上來,由於時間太長,已爛得只剩下一具白骨,頭骨還塌了一塊,身上連一塊爛布也沒剩下。蘇學忠手指董仁義大罵:“惡賊,俺爹對你那麼好,你把他害的好慘啊!”董仁義面帶冷笑說:“就憑這具白骨,你就說他是你爹,你有何證據?”衙役捧過玉鎖說:“大人請看!”兩縣令一看玉鎖,正面刻的是麒麟送子,下有一行小字;寶金吾兒百歲,反面是一龍一鳳,下面也有一行小字;龍鳳呈祥,X年X月X日

李縣令手舉玉鎖問蘇學忠:“你看,這可是你父之物?”蘇學忠揉揉眼,仔細對玉鎖看看說:“這正是俺父親從不離身的東西,是俺父過百天時,俺爺爺送給他的。俺小時候整天趴在俺父親懷裡摸著玩。”“即是你父之物,就該知道上面刻有什麼?”“正面刻的是麒麟送子,反面刻的是龍鳳呈祥,上面還有俺父親的名諱,還有年 月 日。”“嗯,果真是你的父親。”又問跪在堂下的董仁義:“你還有什麼話說?”董仁義頭一梗:“二位大人,就算這人真是蘇寶金,那又與小人何干,他就不能自己失足落井?就因為俺和他一起外出,就認定是俺害了他,誰看見俺害他了?何人為證?”

濉溪縣令一指石碑說:“現有石碑為證,不怕你不認。”“噢?大人,那石碑不過是塊啞石頭,它怎能作證?”濉溪縣令走過去拍拍石碑說:“古碑兄,請你將那天所見所聞開口講來。”可是翻來覆去問了半天,那石碑卻連一絲聲音也沒有。董仁義更得意了:“大人,你們豈能聽蘇家兒子一派胡言,花錢找人編個石碑能講話的故事,您就信了,這石頭要能講話,天下的男人都能生孩子了。蘇家小兒誣賴俺,是看俺家有錢,想訛俺的錢財!”石碑不開口,董仁義又死不認賬,無憑無據,只好暫且各自回衙。

話說郯城李縣令回到縣衙,思來想去,老覺著蘇學忠不是個想訛人錢財的人,那吳有財和蘇學忠雖是碰到一起,卻互不相識,撈上玉鎖並沒給蘇學忠看,可他卻能說清上面的東西,這是編不出來的。再看董的表現,剛撈上屍骨時,他先是嚇得臉發黃,後又眼珠一轉,恢復了鎮靜,牙尖嘴利,是個奸狡之人。再說吳有財所說的話,要說是編的,他又怎知井下真有人,還有那二人姓名?可如今那石碑怎麼就不再出聲了呢?李縣令在公案前,雙手背後,來回不停踱著。忽覺一陣風颳來,轉臉往窗外一看,天陰了,看樣子明天要有大雨,“啊!”想起來了!

李縣令趕忙修書兩封,一封給濉溪縣令,一封給邳州縣令,連夜派衙役送去。講明要明天三堂會審,再審古碑。不管是颳風下雨,不能遲緩。

第二天,三家縣令齊集古井旁,濉溪縣令應郯城縣令要求,要求居民人等都到山前古井旁看三堂會審石碑。人一聽說,都覺稀奇,誰個不來!因此三家縣令到的時候,山前山坡已站滿了帶著各種防雨東西的人。

天越來越悶熱,雲越積越厚,這時只聽李縣令在臨時公案上一拍驚堂木,手指石碑問道:“古碑,想你站在這裡,日久年遠,已有道業,是誰害死了蘇寶金,你定親眼看見,請你告知!”

眾人都瞪大雙眼,緊盯石碑,四周靜得連蚊子哼都能聽清,可等了半天,石碑連一絲聲也沒有。濉溪縣令來到石碑跟前,一揖到地說:“碑兄,想是你認為身在安徽境內,要本縣來親自請你開口,你開口講話吧!”石碑還是沒有動靜。

眼看雨就要下了,邳州縣令心裡著急,“啪!”狠拍一下驚堂木,手指古碑大聲斥道:“你這古碑,枉你叫‘照心’,好惡不分,你可知這十六年來蘇學忠母子為尋蘇父,跑遍了大半個中國,賣光了所有家產。他們沿街乞討,攢點錢就外出找人。如今蘇母哭瞎雙眼,他兒二十六七,還沒討上媳婦。今在你看護的古井裡找到他父遺骨,你就該將你所知一切說出,一味裝聾作啞,豈不是你也為財所動,有意袒護真凶。。。。。。”邳州縣令話沒落音,就見天空“刷”的一道閃電,緊接著就是“轟、轟!”兩聲炸雷,這時石碑發出了“嗡!嗡!”之聲,緊接著就是董仁義的說話聲,蘇寶金的答應聲。。。。。。一切都和吳有財講的一模一樣,再看董仁義,趴在地上,跟灘稀泥樣再也起不來了。

原來在二十年前,董仁義也是個販牲口的,因財運欠佳,幾次販的牲口都在路上染上瘟疫,死得精光,弄得血本無歸。實在混不下去了,就來投奔也是牲口行的蘇寶金。蘇寶金為人是個熱心腸,不但不怕董仁義搶他生意,還主動借了兩千兩銀子給董仁義,並帶著董共同到山西販騾馬。幾趟下來,董已賺了不少銀子。可董貪心不足,在最後一次回來,走到安徽境內的一座古井旁,忽生歹念,就誘哄蘇寶金幫他提水,趁蘇彎腰提水之際,一把將蘇推入井中,砸塌了蘇的頭骨。並帶走了蘇販騾馬的五千兩銀子。雖蘇學忠母子多次去問,卻次次推說不知道。他發了大財,又嫌蘇母子經常上門,就搬到了安徽,買地建房,過著富豪的生活。自認為神不知鬼不覺。卻誰知石碑將他的罪行抖了出來,落得個身首分家的下場。身後財產除還給蘇家外,其餘都充了公。

過後,濉溪、邳州兩家縣令問郯城李縣令:“李兄怎知那天石碑能開口講話呢?”李說:“我也是根據吳有財所說,那是個打閃,打雷,下雨的天氣。咱們上次問石碑,是個大晴天,所以回衙後,看天氣是個大陰天,才決定一試。誰知卻試準了,您二位年兄不知,當時我也是捏著把冷汗呢!”

後來,經人查驗,那塊古碑原來是塊吸音石,在特定的環境下能把人說的話收下來,再遇上類似的情況,又能把原話放出聲。這才使得案情落實,董仁義伏法。

這正是:天網恢恢 為人莫做虧心事,

古碑開口 沉冤舊怨得昭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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