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說——都是為了你

“這飯是叫人吃的嗎？你把菜切得比手指頭還粗，想噎死我啊！”婆婆躺在床上，用力地捶著床，又罵開了。

她看了一眼，走過去，剛想端走，婆婆一胳膊伸過來，碗“啪”地一聲摔在了地上，裂成了兩半。一隻小貓跑過來，“喵喵”地叫著，開心地舔著散落一地的飯菜。

她怔了一下，嘆了口氣，眼圈立馬紅了。轉身離開後，婆婆又開始喊：“我癱了就沒人管了，要是老頭子在，誰敢這麼欺負我呀！”

她賭氣坐在屋子外面的小凳子上，越想越憋屈。她想著自己也是孃家裡最小的閨女，長到18歲都沒做過飯，爸媽甚至沒吵過她；直到現在，每次回孃家都是大包小包地給她塞滿了，唯恐她受一點苦。

想著想著，她的淚水再也止不住了，就差放聲哭了，可是，她不能哭，一哭，婆婆罵得更厲害，讓街坊聽到，丈夫就成人家的笑話了。

鄰居大嬸推開了門，悄悄地走過來，看見她在落淚，忙遞給她手絹。

“又罵開了？”大嬸指著屋裡，問她。她點點頭，有些不好意思。

“唉，這個嫂子越老越糊塗，年輕時不給你看孩子，家產都給了閨女，現在癱了還不是你們管？想想都替你委屈，竟然還天天罵人，真是糊塗蟲！”大嬸有些憤憤不平地說。

她擦乾了眼淚，把手絹還給大嬸，低聲講道：“她一輩子要強，公公生前都是事事讓著她。現在公公也走了，她攤在床上又不能走動，心裡肯定煩，罵兩句就舒坦了。那些年我們兩家都不走動，現在她成了這樣，再不管，人家就得笑話孩子爸爸了。”

大嬸點點頭，想說什麼又咽了回去。

她站起來，讓大嬸進屋陪婆婆聊聊家常，自己收拾了一下又到廚房裡重新做了飯菜。

半年後，婆婆病情加重，臨終前，留著一口氣不肯閉眼。幾個閨女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的，不明白母親是在掛念誰。旁邊的兒子看了半天，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出了病房，把她喊了進來。

她走過去，神情有些哀傷，婆婆抓住了她的手，半睜著眼看了她好一會，嘴角似乎揚了揚，露出了久違的笑。

給婆婆出完殯後，她累脫了形，坐在沙發上，心裡面突然空落落的。丈夫走過來，坐下，像往常一樣端著架子說：“我媽脾氣太差，辛苦你了，以往她對不住你的地方，我代她給你賠不是了。”

她“噗嗤”一聲笑了，感覺丈夫能講出這樣的軟話真是太難為他了。丈夫看她笑了，就起身去忙別的，她望著那高大的背影，眼圈又紅了，心裡默默地說著：“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