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天,美國出了一件事。
美東時間6月14日一早,華盛頓城外的亞歷山德里亞,發生了一起惡性槍擊事件。一名槍手向當時正在一個棒球場訓練的美國國會議員和隨從人員連開50多槍。五名傷者中,包括了美國眾議院共和黨三號人物、黨鞭(Majority Whip)斯蒂芬?斯卡利斯——他髖部中槍,子彈傷及內臟,導致大出血。
截至6月15日下午,斯卡利斯進行了第三次手術,目前仍未脫離危險。槍手在與警察的交火中受傷,後傷重不治身亡。
在我們看來,這不是一起簡單的案件。
動機
美國是西方工業化國家槍支犯罪率最高的國家。2015年,美國共發生372起大規模槍擊事件,平均每天1.02起,共造成475人死亡、1870人受傷。美國將傷亡人數在4人及以上的持槍襲擊定義為大型槍擊事件(mass shooting)。
警方認定槍手是來自伊利諾伊州、66歲的詹姆斯?霍奇金斯。據當時在場的另外一名共和黨議員透露,霍奇金斯曾詢問場內議員是共和黨的還是民主黨的。在確認是共和黨議員在訓練後,他旋即開槍。
雖然整個事件仍在調查當中,但諸多跡象顯示,這是一起帶有政治動機的、有預謀的大規模謀殺事件。
霍奇金斯曾經是2016年民主黨的總統參選人、佛蒙特州參議員伯尼?桑德斯的競選陣營的志願者。桑德斯是民主黨內左派中的左派。他在去年的美國總統大選初選階段一直是希拉里?克林頓的有力競爭者,擁有大批堅定支持者,直到初選的最後階段才認輸,轉而支持希拉里。
在霍奇金斯的社交媒體主頁上,他用桑德斯的頭像做為封面。他幾乎每天都在抨擊美國總統特朗普和其他一些國會共和黨領袖,措辭激烈,有時候用語十分粗俗。一個多星期前,他還在自己的Facebook上說,“特朗普是個叛徒。特朗普毀掉了我們的民主。摧毀特朗普和他公司的時候到了。”
案例
這並不是第一次美國國會議員被槍手故意開槍襲擊。2011年1月,來自亞利桑那州的民主黨籍女聯邦眾議員吉福茨(Gabrielle Giffords)在亞利桑那州圖森市一家超市門前舉行的選民見面會上被槍手近距離開槍擊中頭部,子彈穿頭而過,一度生命垂危。當時,有批評人士認為,美國的右翼人士的仇恨性質言論、特別是前共和黨副總統候選人莎拉?佩林的政治活動網站上的配圖將瞄準鏡對準吉福茨等人,慫恿了槍手行凶。
此次槍擊事件中仍未脫離危險的共和黨黨鞭斯卡利斯來自路易斯安納州,2008年進入美國國會眾議院。作為“黨鞭”,或者說督導員,他負責黨內紀律,並且在表決前召集並督促本黨議員投票。斯卡利斯據說是來自美國最深紅的選區(美國媒體通常用紅色代表支持共和黨的選區,藍色代表支持民主黨選區,顏色越深,支持度越高),是共和黨內最早站出來持續特朗普競選總統的共和黨人之一。
政治暴力
時隔六年,美國的政治氛圍的荼毒更甚,體現出更強的對立化和兩極化。美國皮尤研究中心2106年進行的一項調查發現,45%的共和黨人和41%的民主黨人認為對方政黨的政策對國家構成威脅；還有70%的民主黨人和52%的共和黨人認為對方政黨成員的思想要比一般美國人更守舊。一些學者認為,帶有濃重黨派色彩的負面競選廣告和按黨派陣營劃分的媒體,加劇了兩黨之間相互的刻板印象。
在奧巴馬時代,右派常常惡意攻擊左派,到了特朗普當選總統後,現在左派對特朗普、共和黨,乃至整個保守派的攻擊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而且左派對右派的攻擊正朝著年輕化、校園化和暴力化的方向蔓延。不少保守派人士批評桑德斯對特朗普和共和黨的過激言論助長了民眾對保守派的反彈情緒,而這種情緒又被傳統上支持民主黨和自由派理念的大眾傳媒放大。
今年年初,被美國左派貼上“種族主義者”標籤的知名學者查爾斯?默裡(Charles Murray)到佛蒙特州的米德爾伯裡學院(Middlebury College)演講時遭到數百名學生和民眾的抗議,被迫退出。在那之前,美國右翼媒體布萊巴特新聞網(Breitbart News Network)的一名編輯原計劃前往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演講,也遭到大規模抗議,並最終演變稱暴力衝突。
除此之外,人們也時常能從媒體上看到報道說,有人因穿著印有特朗普競選口號“讓美國再次偉大”的服飾而遭到謾罵、攻擊甚至毆打；在民主黨佔上風的選區有中小學生因家長把票投給了特朗普而被全班孤立。
主流媒體借“通俄門”對特朗普和他執政團隊的口誅筆伐,窮追猛打也在一定程度上助長了底層民眾、大學生和部分知識階層對特朗普和共和黨的反感和不滿。特朗普週四再次斥責對俄羅斯可能干涉美國大選的調查是美國政治史上最大一起獵巫行動(Witch hunt)。
美國保守派雜誌《國家評論》(National Review)6月14日就亞歷山德里亞發生的槍擊事件發表題為《如何看待亞歷山德里亞的襲擊》的評論文章,譴責美國日益激烈的政治氣候。
文章列舉了近期一系列針對共和黨的暴力威脅和襲擊事件,還包括美國知名喜劇演員凱西?格里芬(Kathy Griffin)手持一顆血淋淋的特朗普頭顱的惡搞照片。文章還說,“過去發生在右派身上的也同樣在左派身上發生,而更糟糕的是,左派更精於狡辯。”
“團結”
斯卡利斯6月14日的中槍曾給美國清理有毒的政治空氣和緩解民主、共和兩黨惡鬥一個短暫的喘息之機。兩黨領袖都呼籲團結。特朗普當天就槍擊事件對全國發表講話,提醒美國人要克服華盛頓的撕裂和全美各地政治的兩極化。他說:“我們或許有分歧,但是在這樣一個時刻,我們應牢記,每一個在華盛頓效力的人,他們都是熱愛這個國家的。”眾議院民主黨領袖南希?佩洛西表示,這是對“我們大家庭”的攻擊。
但這個團結僅僅維持了30幾個小時。兩黨主要議員已經恢復了對彼此的攻擊。華盛頓郵報、紐約時報等主要美國大報的頭條位置也已將重量級共和黨議員中槍的消息換成了對特朗普涉嫌干涉司法公正的調查和民主黨議員反對廢除奧巴馬醫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