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年往事——蔥花餅

烙餅 芝麻醬 醃菜 麵條 建築 皇城根衚衕串子 2019-06-02
陳年往事——蔥花餅陳年往事——蔥花餅

北京人愛吃麵食,體力勞動者——如老舍筆下的車伕——尤其喜歡頂時候的烙餅。小時看見過裝卸工吃大餅卷醬肉,一手握著餅卷,一手攥塊鹹菜,咬一口餅啃一口鹹菜,間或用手指頭勾住大缸子的把喝口水,很得梁山漢子的神韻,我們一幫小孩在一邊看得恨不能流出哈喇子!上中學時在校辦廠勞動,幾個同學跟車送貨,中午飯點,老師買了大餅粉腸給大家當午飯。幹了一上午活,又見著葷腥,師生頓時如餓狼一般,吃的那叫一個解氣!

當年飲食服務業不發達,少有今天遍佈的主食廚房,買切面饅頭火燒常要排隊。何況,買成品要附加費用,錢雖不多,可在一分錢掰成兩瓣花的年月,這筆可花可不花的開支理應省下,這才符合“從牙了縫裡節省”的精神,於是,不單主婦,就是北京男人會做麵食的也不少,別人一誇,備不住就能說出一堆心得。

北京人在家做麵食無非饅頭、麵條和烙餅,烙餅有發麵死麵之分,發麵餅要搋鹼,有鹼香,但不如死麵餅頂時候。死麵餅又分帶餡的和沒餡的,最常見的家常餅做法並不複雜,卻也有技術要點。和麵要用略熱的溫水,面和好了講究“三光”——盆光、面光、手光。和好的面上蓋塊溼布稍微放一放,叫餳著。把餳好的面放在撒了薄面的案板上擀成大片,塗油撒細鹽,從一端捲成長條後揪成一個個劑子,兩手捏住劑子的兩端擰一下後放在案板上,用擀麵杖擀成圓片狀,就可以上鐺烙了。餅鐺須熱,但烙餅時火卻絕不能大,不能來回翻個兒卻要隨時轉動保證受熱均勻,還要蓋上蓋子保持溫度,據說高手烙一張餅只兩翻。下一張餅上鐺翻個後,把烙好的放在上面加溫。烙好的餅要蓋上微溼的屜布,以避免乾硬。在家常餅的基礎上能演化出若干變型:加切碎的大蔥是蔥花餅,把油鹽換成芝麻醬和糖或鹽,就是芝麻醬餅,把油渣或豬板油丁卷在裡頭就成了油渣餅或脂油餅。餅烙得好,放兩天仍不至於幹成鐵板。剩下的烙餅,用蔥花熗鍋,加點洋白菜絲做成炒餅或燴餅,飯菜兼得。

一九六九年,中蘇兩國在東北摩擦,全國百姓被忽悠進了臨戰狀態,表現之一就是到處挖防空洞,據說能抵擋原子彈。彼時我們只半天上課,沒課的半天正好充當免費苦力。北京老話說,十八十九力不全,我們畢竟是十歲上下的小孩兒,幹不了正經活,做得最多的是把沙子白灰紅磚黃土運回學校,再由高年級學生和老師砌到地底下去。

為了修地鐵,上邊決定拆掉城牆和城門,拆下來的磚由各單位拉走,既消納了建築垃圾又提供了建築材料。某日,我們被遣去德勝門幹這差事。明代城磚不是豆腐渣,每塊重五十四斤,別說搬,就是倆人抬也抬不動,我們便用一根草繩打個活釦套在磚上拉著走。德勝門離後海南岸的學校不遠,但對我們來說卻是痛苦的長征,磚拉到天黑又累又餓。我和同學張一起跟城磚較著勁,不知不覺間到了他家門口。張神祕地讓我等會,然後飛跑進去,沒兩分鐘拎出來一張熱騰騰的大餅,撕了一塊給我,說是剛烙得的蔥花餅。人餓極了,早忘了大人教的規矩,幾口便下了肚……

人過半百,吃過無數的烙餅,唯有張給我的那塊吃得終生難忘,至今仍能憶起它的香味。每每見到張,我都會提起那塊餅,張也記得,說那餅放了不少油!!

張老家山西文水雲周西村,與劉胡蘭同鄉,他爺爺說親眼看見過勾子軍用鍘刀切共產黨的腦袋瓜子。張中學畢業後分配到服裝廠,可手慢,很快就在優化組合中被汰下了流水線,後來通過家人調到西郊冷庫,先燒鍋爐後開電梯。張兩口子工資都不高,騎自行車上下班,至今仍住在什剎海邊那間不大的自建房裡。其實,在我的老街坊老同學裡不少人都像他這樣生活著,他們懂得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不跟自己較著勁的踮起腳尖夠天上的雲彩,這種北京人特有的處世態度很有傳統。張去年辦了退休,對自己現在的生活很滿意,也有自己的樂趣——堅持每天到北海跟著師傅練習獸行步法已有數年。

每年春節,我們幾個同學都要聚聚,聊的話題,除了見聞趣事,仍是小時候那些瑣碎的回憶,只是人一年比一年見老。只有張一如當年,常年鍛鍊和知足常樂的態度,使他的身體狀況保持的相當不錯。望著他一頭濃密的黑髮和精壯的身板,不免叫人想起那句大隱隱於市的話。

(轉自老北京網:sunyumin1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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