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美援朝第二次戰役，志願軍在西線取得空前大捷。一般軍迷都知道這是因為38軍的功勞，所以38軍被稱為“萬歲軍”。可是大部分人並不知道，被38軍沉重打擊的美軍也是美軍的精銳王牌部隊，美軍第2步兵師，這是美軍在朝鮮戰場上的第一主力。

那麼志願軍38軍為什麼能取得如此大捷？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在於雙方指揮官的水平差距。

一、自行決斷成為戰役妙筆

美軍第2師的師長是陸軍少將凱澤。當時美軍已全線撤退，凱澤得到了美第九軍軍長庫爾特少將的保證：美軍第2師南下的道路是暢通。

確實，在庫爾特少將向凱澤保證的時候，也就是1950年11月28日晚，志願軍38軍113師雖然經過長途奔襲搶佔了三所裡，但美軍第2師另一條撤退道路，軍隅裡經龍源裡到順川的路還是通的。

與此同時，志願軍38軍前指發現美軍第2師還有一條撤退道路，趕緊命令113師派部隊搶佔龍源裡，以阻擊美軍南下。可是38軍的報務員忙中出錯，把"龍源裡"的"源"字打成了"泉"字，變成了“龍泉裡”。113師接到電報後在地圖上找來找去，就是找不到"龍泉裡"在哪。113師師長江潮和政委於敬山（都是開國少將）急得團團轉，如果找不到“龍泉裡”，讓美軍突圍了，那責任就大了。正當兩位開國少將心急如焚之際，他們突然發現在三所裡西側大約5公里還有條簡易公路。如果請示軍部的話，時間肯定來不及了。於是江潮和於敬山當機立斷：不請示了，自己打，命令師主力337團向西側急進搶佔這條簡易公路的兩側要點。

11月29日凌晨4時，337團1營抵達了這條簡易公路，這裡正是軍部報務員打錯字的龍源裡。正好土耳其旅一支北上的補給縱隊順著公路向北前進。337團1營立即發起進攻，在朦朧的夜色中，土耳其大兵們還沒搞清楚怎麼回事就被基本全殲，僅幾人逃脫。

這是解放軍戰史上一線指揮員根據情況自行決斷的經典一幕。113師在接到錯誤電報的情況下獨立完成了任務，封住了美軍第2師撤退的道路。

更為重要的是，當時113師僅僅只他們1個師的兵力在進行阻擊，而道路有兩條，要是分兵把守兩條路勢必造成兵力不足。113師的情況38軍軍長樑興初當然很清楚，他知道自己必須馬上給113師派援兵。可就在那個時候114師的電臺偏偏出了故障，呼來呼去就是聯繫不上。大冬天的樑興初急得滿頭大汗。

11月29日中午，114師的電臺終於修通了，一開機就收到了來自樑興初的厲聲喝令：“你部為何不按我們的指示位置執行？你率114師即進到龍興裡、沓洞附近截擊南逃之敵。”

不過雖然114師在向113師靠攏，113師的情況依然不樂觀，因為他們能不能完成任務，不僅取決於他們自己和友軍的支援，更取決於美軍第2師師長凱澤少將對戰場情勢的判斷。

二、美軍少將師長錯誤判斷情況

11月29日上午7時30分，一個逃得性命土耳其軍官衝進了美軍第2師師長凱澤的指揮所，報告了一個極為糟糕的消息：“土耳其旅的補給縱隊昨天夜裡在龍源裡東北遭到中國軍隊襲擊，全部覆滅。”

隨後壞消息一個接一個，凱澤的部隊一個接一個報告：“再不撤部隊就完了”，甚至凱澤的指揮所也落下了志願軍的迫擊炮彈。這些事讓凱澤心煩意亂。

中午時分，凱澤終於得到兩個好消息，美軍第九軍告訴他，英軍第27旅的援軍米德爾塞克斯營已經奉命北上支援。而凱澤的朋友，在他西側的美軍第一軍軍長米爾本少將也打來電話，問凱澤要不要從安州方向撤退？

在接到米爾本少將的電話後，凱澤猶豫了。往順川逃跑，那裡恐怕不像軍長說的那樣，沒有危險。可是米爾本是第一軍軍長，自己是第九軍的，不能聽從米爾本的命令。於是凱澤派出第72坦克營的一個排前往龍源裡偵察。這個坦克排一路平安無事地往南走到龍源裡，沒有遭到志願軍攻擊，於是他們向凱澤報告：“一路順利，無異狀。”其實這是113師故意放走了這支小部隊，我們缺乏反坦克手段，沒必要為了這麼點目標大動干戈。

接到消息後，凱澤如同吃了一顆定心丸，既然沒有中國人大部隊，又有英軍前來支援，那撤退道路的安全還是有保證的。不過凱澤還是覺得乘直升機去軍部面見軍長庫爾特再商量一下比較穩妥，結果在軍部凱澤沒找到軍長，原來庫爾特早已乘直升機南撤。凱澤被迫返回師部，飛到半路，凱澤看到一條山間小路上有數以千計的“難民”正在往南走，戰爭中的常識是：難民的逃難總是在軍隊之前。看到這群“難民”，凱澤認定志願軍肯定還沒有來。這一點和坦克排的報告印證起來。於是凱澤認為，土耳其旅補給縱隊遇到的只是中國人的小部隊。

實際上那是志願軍38軍114師的部隊，他們正向113師靠攏。

如果這個時候凱澤就下決心從龍源裡撤退，114師以及112師的部隊都還沒到位，美軍第2師還有機會。可是凱澤沒這麼做。

11月29日午後，凱澤又派出第2偵察連再去進行偵察。這一次美軍的運氣就沒那麼好了，一看美軍是步兵出動，337團3連立即發起突然打擊，美軍偵察兵被打得只剩下20多個人。

見第2偵察連被打得如此狼狽，凱澤馬上派出了美軍第9團C連並配屬1個坦克排進行救援。可是激戰至黃昏，雖然美軍一度在地空火力支援下攻上志願軍陣地，但被337團3連用刺刀趕了下去。

按道理，美軍出動兩個連都攻不下志願軍陣地，凱澤應該明白自己的處境。可是美軍第2師的參謀長根據戰況判斷：防禦龍源裡一線的志願軍在1個連到1個營左右，只有輕武器、縱深很淺。等第二天天亮，美軍第2師全師出動，完全有能力以強大火力一舉摧毀志願軍。

對於參謀長的判斷，凱澤完全贊成，於是凱澤決定：11月30日天亮後再全力突圍。

三、楊大易命範天恩堵住美軍命門

就這樣，關鍵的11月29日被凱澤師長白白浪費了。不過凱澤在浪費時間，志願軍可沒閒著。就在11月29日，正當38軍112師師長楊大易（開國少將）愁眉不展的時候（當時他的範天恩335團因為之前進行誘敵，配屬給了40軍，沒有跟隨師主力行動，楊大易手上只有2個團，所以楊大易深感兵力不足，發愁呢），範天恩的335團突然歸建了。原來40軍讓範天恩休整，一看沒仗打，範天恩老大不開心，就向40軍軍長溫玉成報告要歸建，溫玉成同意了。

於是在11月29日這個關鍵時刻，範天恩回到了113師。楊大易大喜，當即下令：“你團馬上去鬆骨峰，給我像釘子一樣釘在那。”

鬆骨峰，這就是後來阻擊美軍第2師時第一道防禦陣地，此地成為殲滅美軍的關鍵命門；而113師所在的龍源裡是最後一道。

美軍師長凱澤猶豫反覆的時候，志願軍的師長一個個都沒閒著，完成了對美軍第2師的阻擊和包圍。

這個就是11月30日和12月1日，美軍第2師慘敗的重要原因：中美兩軍的少將師長們水平有差距，志願軍將軍們勝出。

看圖，11月30日戰場態勢，38軍各部都趕到了，凱澤的錯誤判斷導致他的美軍第2師被38軍部隊包圍。

作者簡介：王正興，新華社瞭望智庫特約軍事觀察員，原解放軍某野戰部隊軍官，曾在步兵分隊、司令部、後勤部等單位任職，致力於戰史學和戰術學研究，對軍隊戰術及非戰爭行動有個人獨到的理解。其著作《這才是戰爭》於2014年5月、6月，鳳凰衛視“開卷八分鐘”欄目分兩期推薦。他的公眾號名亦為“這才是戰爭”，歡迎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