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考慮一下吧，謝謝了師傅……”

放下手機，李超發出了一聲嘆息。電話那端的報價讓他有些措手不及——更換一塊中水錶，維修工人的報價近千元。

這樣的經歷，如今在京城不是少數。縱使“中水”已經普及京城不少小區，其低價、環保的概念也深入人心，但在實際使用中，諸如成本問題、質量問題凸顯，想讓市民都愛上中水，真是有些難。

中水錶

修N次公告

換表成本高 沖水四萬次才能“賺”

壞了大半個月，諮詢了一大圈，如今李超又回到了問題的原點——中水錶壞了，只能換，自己花錢。

家住南二環附近的李超，這幾年沒少跟中水較勁，就在一個月前，李超家的中水徹底罷工，一檢查才知道，是用於計量中水用量的水錶壞了：“之前壞過，沒電過，這次徹底罷工了。”

電話打到物業，工作人員表示中水錶不屬於物業維修範圍，建議李超尋找廠家。循著物業提供的電話打過去，水錶公司的維修工報價，讓李超倒吸了一口涼氣：換表價格600元，如果出現更換表前表後管材的情況，還要再交一筆材料費，預計200元上下。

“我想網上買一塊表自己換，人家工人說不行。”李超在網上查詢到中水錶售價約為200至300元，然而維修師傅表示，中水錶必須是表、卡同一公司出品，即便網上購買的水錶可以安裝，也無法插卡使用，只能通過正規途徑維修更換。

“當時都說用中水環保、省錢，結果今天才知道，用中水的成本這麼高。”李超算了一筆賬，按照目前北京市的收費標準，自來水每噸5元錢（含汙水處理費等），中水則是每噸1元錢。市民使用中水主要是衝馬桶，而目前市面的馬桶，每次用水約為5升。按照每噸中水便宜4元錢計算，需要衝洗40000次馬桶，才能賺回換表的800元費用。

中水錶到底該誰出錢，收這麼多錢到底合理麼？帶著問題，記者撥通了北京市排水集團的熱線電話。該集團熱線客服表示，公司只負責中水水質等問題，至於中水水錶的更換、系統維修等工作，確實由廠家負責，費用也由用戶承擔。

據網絡資料顯示，600元的水錶價格也算“公道”。事實上，李超家使用的“恩牌”水錶工作人員表示，600元的表費加200元的材料費已屬優惠，“工費都不要了”。 與此同時，換上新水錶也不能一勞永逸。該工作人員表示，中水水錶及其配套管件的使用壽命就是六七年，到期基本都需要更換。這也就意味著，只要使用中水，用戶就要承擔相應維護費用。

“交的水費就應該涵蓋維保費用，否則誰還會用中水？”李超表示，相比於中水系統，自來水系統的維修、水錶更換均為自來水公司承擔，更不用提兩者水質的差別。

每年修N次 斷水成社區中水常態

就算中水錶不用換，能不能用的安心，也是未知數。位於房山區的首創新悅都業主們，就面臨著中水系統頻繁損壞、停水的尷尬。

“自打入住以來，修了幾十次總有了。”首創新悅都業主劉賀超回憶，小區大約在2014年至2015年陸續交房，然而從新房交付伊始，小區的中水系統就時常損壞，且大多是管道破裂。管道破裂需要修理，往往就是好幾天工夫，安裝了中水的業主，除了等待別無他法。

“每次斷裂，物業都很配合，但總是說需要找開發商修。”劉賀超的手機裡，存放著近兩年拍攝的十餘張中水維修公告，最近的一次公告，是2019年3月11日。物業出具的公告顯示，發生斷裂漏水問題的是西區17號樓2單元前供水主管道，“已聯繫施工單位儘快維修。”在2018年9月20日出具的公告中，出現問題的則是東區中水主管道，而物業公告中“東區中水出水主管道又一處斷裂”的一個“又”字，讓業主們嘆息。

對於中水頻繁損壞的問題，記者撥通了小區物業的客服電話，不過工作人員以領導不在為由拒絕了採訪，只表示“最近中水沒壞”。

實際上，類似首創新悅都小區的困境，在京城很多小區都存在。搜索網絡便可發現，業主對於小區中水系統時常損壞的抱怨比比皆是，其中，水質較差和管道漏水是出現最多的問題。

“裝修改水電的時候，工長就建議我中水那兒多加一路自來水，當年沒懂工長的用心，還以為就為了多走管收點錢，現在才明白，人家是實踐出真知。”業主葉紫表示，中水不好用已經成為小區公開的祕密，然而沒有經驗的新業主，還是“著了道”：“如果業主沒有備用的自來水接口，中水一斷只能接水衝馬桶，隔三差五來這麼一出，非常硌硬人。”

維修難度大 物業鼓勵業主“換水”

如果說首創新悅都業主面臨著時斷時續的尷尬，位於通州區的新城陽光小區，則基本放棄了抵抗——由於中水系統頻繁出現問題，許多業主已主動換回自來水。

“當時知道小區有中水，大家還挺高興的。”新城陽光業主孫明明回憶，自2007年小區入住時，作為社區配套設施，家家戶戶都開通了中水。在當時，中水還是新鮮概念。價格便宜，來源環保，讓許多業主很快就接受了中水，孫明明也是其中之一。只不過現在回想起來，中水到底流的是什麼水，她並沒有深究過。

好景不長，孫明明發現，中水管流出的水明顯水質不好。到了近五年，小區的中水系統更是頻繁損壞，逐漸影響居民使用。尤其是高層住戶，由於水壓不夠，幾乎無法使用中水：“修過不知多少次了，還是不行。”

據媒體報道，2015年，新城陽光小區的中水問題便引發過一場爭論。由於中水設備損壞，修理成本高達數百萬元，新城陽光所屬物業——首欣物業希望使用公共維修基金進行修理，然而在多方申請後，這一動議沒有得到推進。如今幾年過去了，中水問題仍然存在，不得已，許多居民都主動換回了自來水：“中水怎麼都修不好，反倒是用戶換自來水，物業很配合。大概是他們也覺得中水沒法弄了，不如換成自來水省事。”

對於居民反映的情況，首欣物業工作人員表示情況屬實。但作為中水系統的維護一方，物業目前的狀況也很無奈。工作人員介紹，自小區建設伊始，小區中水系統使用的並非市政中水，而是小區自打的地下水。由於沒有經過相應的過濾處理，水質不好，對管道腐蝕嚴重，因此導致小區中水管道經常性破漏。

“只要能修的，我們都儘量去修，問題是光靠我們修不好。”物業工作人員坦言，如果需要解決小區中水問題，需要將深埋地下的中水管道全部挖出整修替換，這顯然超出了物業的能力範圍，因此只能哪漏修哪。

可持續發展需研究水費補貼模式

“目前中水面臨的困境，根源在於維護成本遠高於水價。”社區管理專家路軍港介紹，從技術角度分析，中水水質較自來水更差，需要嚴格的過濾、清理，還需要專門的維護人員，因此中水系統的維護成本遠比自來水高。這也給小區中水的維護方帶來了顯而易見的尷尬。

據北京市發展和改革委員會於2014年4月28日發佈的《關於調整北京市再生水價格的通知》，“北京市再生水價格由政府定價管理調整為政府最高指導價管理，每立方米價格不超過3.5元”。該通知於2014年5月1日開始施行。而在實際操作中，無論是1元錢一噸，還是3.5元一噸，都無法覆蓋中水的維護成本。

“物業是盈利機構，不可能在中水問題上無休止地投入資金，有些物業鼓勵業主改用自來水，也就很好理解了。”路軍港坦言，維保不到位會給小區居民的生活帶來一系列的影響，而當中水管道發生問題需要大修的時候，僅靠物業出資就很難維持。推廣中水，需要外力的介入。

“維持中水的運行，錢到底誰出，需要明確的規定。”路軍港建議，可以考慮政府補貼、小區公共收益補貼等多種方式，彌補中水價格和成本的差距，“中水來源不一致，水質差的問題，則需要有關部門儘快出手。”

（受訪居民為化名）

來源：北京晚報

記者：吳楠 文並圖

流程編輯：吳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