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2016年開始關注中貿聖佳的《斫木》明清傢俱專場，已經三年過去了，這些年行業的變化不可謂不大，集中的體現，就是大家更努力了，所以你會發現，即便行業不是那麼景氣，但仍然能在拍賣市場上看到一些非常棒的傢俱湧現，而中貿聖佳便是其中的一個陣地。
如果你經常在拍賣會上穿梭，就會明顯地感覺到每家拍賣公司所徵集傢俱的氣質，其實都不一樣。就中貿聖佳而言，其每季《斫木》專場傢俱的數量未必很多，卻總是能很好地覆蓋到不同藏家群體的需求。可以說，但凡熱愛古代傢俱的人，都能在其中尋覓到機會。
這是怎麼做到的？其實就是確保每件拍品的質量。這一點從中貿聖佳對傢俱原始皮殼的重視就可見一斑，“沒動過手”，對傢俱來說太重要了。當然，這也是一種愈加成熟的審美需求，僅以本季《斫木》專場為例，便有諸多黃花梨原皮殼傢俱、諸般原皮殼狀態可觀、可賞、可藏。
這篇文章，我們就從三個角度展開對新一季《斫木》專場的介紹
奢華之姿
專場裡，多數傢俱都為黃花梨所制，無論在古代還是當代，黃花梨都是「奢」的代名詞，明萬曆範濂《雲間據目抄》即載：“隆、萬以來，雖奴隸快甲之家，皆用細器……紈絝豪奢，又以椐木不足貴，凡床櫥幾桌，皆用花梨、癭木、烏木、相思木與黃楊木，極其貴巧，動費萬錢。”
為何奢？不僅在於黃花梨料質上等，更在於其數量稀少，故一件黃花梨傢俱若其構件尺寸超乎尋常，便是奢上加奢了，這也在專場的幾件黃花梨傢俱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01
LOT 652
明末清初 黃花梨捲雲紋畫案
長：203.5cm；寬：60.6cm；高：78.8cm
RMB：3,800,000-4,000,000
別例參考：王世襄《明式傢俱研究》乙114『夾頭榫雲紋牙頭小畫案』，三聯書店，2007年。
這件黃花梨平頭案尺寸之大，一目瞭然。長203.5cm，寬60.6cm，高78.8cm，如此闊而矮，正是畫案的典型尺寸，而畫案又是明式傢俱最少見、最受藏家追捧的品種之一。
除了尺寸，尤為醒目的還有皮殼。此案選用質地細密而紋路順直的黃花梨料，歷數百年風雨歲月，皮殼呈黑灰色，層次豐富而堅硬，質感如鐵，蒼古豪邁，已不知有多少才子在其上吟詩作畫，揮灑筆墨。
捲雲紋牙頭是此案唯一的裝飾圖案，線條收卷自若，美觀大方。扁圓腿足則粗壯有力，四腿八挓，穩穩地支撐著案面數百年。如此結構和裝飾，不僅令此案有建築之美，其樸實自然，亦若謙謙君子，不卑不亢，磊磊落落，是一件極耐品的傢俱。初見平淡，久則彌厚，何嘗不是一種「奢」？
02
LOT 637
明末清初 黃花梨高靠背南官帽椅
長：56.5cm；寬：60cm；高：110cm
RMB：1,400,000-1,600,000
別例參考：張金華《維揚明式傢俱》件24，頁90～93，故宮出版社，2015年。
這件黃花梨高靠背南官帽椅極為經典，不僅是南官帽椅中的經典式樣，其讓人一目瞭然的，便是那彎闊的「C」形靠背板。對一件官帽椅來說，靠背板可謂視覺中心，寬窄不同便會予人不同的視覺乃至心理感受。此椅靠背板之闊，既是「奢」的體現，同時又是整器比例所決定的不得不奢、不得不闊，唯有如此，才會予人“禪定”之感。再細細觀之，靠背板紋如水波漣漪，層層盪漾，宛如一幅山水畫，自搭腦懸下。
搭腦亦寬闊，如大水牛頭，表面有起伏波折，富於變化。高扶手，直聯幫棍，扶手和鵝脖曲線微妙。
甚為明顯的，是此椅各處角牙及座面下直券口牙板皆起碗口線，線條柔韌有力，彰顯功力，這是江南尤其是蘇北地區傢俱上最為常見的經典線腳。
榫卯之精微同樣令人叫絕，仔細觀察，碗口線牙板對應的槽口亦挖成相應的碗口狀槽口，這比一般的直槽口要複雜得多。
此椅深紅色原皮殼，造型柔婉大氣，確為同類椅中之佳者。
03
LOT 653
明末清初 黃花梨圓角櫃
長：102cm；寬：52cm；高：179cm
RMB：4,000,000-6,000,000
富麗堂皇，不落俗套，簡繁得當，這是我看到此件黃花梨麵條櫃時最強烈的感受。
富麗堂皇在「奢」，櫃門心鑲獨板而成，兩門木紋對稱，顯為一板對開。大流水紋、山巒紋木紋，裝飾極其自然，觀之如觀畫。櫃側山亦裝獨板，用料齊整而奢。
不落俗套在線腳。櫃帽噴出，看面弧突為混面，中間施兩炷香線，兩邊為打窪皮條線，因打窪線條兩邊翻起如雙線，予人感覺線條甚多。腿足四腿八挓，外圓內方，內壓邊線，兩個看面起兩炷香線。櫃門框乃至閂杆和櫃門框所裝銅面葉，亦做成和櫃帽相同的線腳。
尤為獨特之處，是櫃門及櫃側下方所設牙板，至兩頭衍化為卷草紋，兩片草葉一回卷，一外翻，整體又略成鳳紋。此種造型的牙板，多見於黃花梨平頭案上，圓角櫃上則少有應用，但顯然這是同一地區匠作手法，故此櫃為難得的實例。
04
LOT 656
清早期 黃花梨龍鶴麒麟紋六柱架子床
長：227cm；寬：157.5cm；高：225cm
RMB：6,000,000-8,000,000
若說「奢」，從體量感來講，沒有比黃花梨架子床更甚的了。這是我們常見的六柱式架子床，卻因圍欄與掛簷圖案之少見，雕刻之出類拔萃，刀工爽利、層次豐富，而使其脫穎而出，屬上好的明式黃花梨架子床實例。
床身高束腰三彎腿式，獸首吞足，束腰上施竹節式矮老，鑲浮雕對螭紋絛環板，壼門牙板亦浮雕大小螭紋，兩兩相對。
圍欄分上下兩層，上層裝海棠形卡子花，內透雕海棠花一枝。下方前方圍欄委角長方形開光內透雕相對麒麟紋，皆作回首望日狀，龍首牛身，志氣昂揚，雕琢甚為精細生動。後圍欄尤為精彩，中間為雙鳳牡丹紋，兩側為荷花紋，圖案對稱，各有一鷺鷥、鴛鴦。荷花紋飾是架子床中少見的紋飾，此處寓意顯然是夫妻和睦、鴛鴦成雙。
前方掛簷板上，中間鏤雕雙龍戲珠紋，兩側鏤雕雲鶴紋，則是望子成龍、加官晉爵之語義。
此床圖案凡有裝飾，無論鳥獸，皆是成雙，極有可能為古代大戶人家婚嫁時之嫁妝床。因婚而奢，古今皆然，正如張輝先生在《明式傢俱圖案研究》中所述：
“婚姻是人類最重要的文化制度成果，婚姻用品代表著各時期人類日用品的最高製作水平，是實用性、審美性、精神性三者兼顧的物質成果。婚嫁傢俱不會抽離整個傢俱的製作環境，但它一定高於和領先於整個傢俱的製作水準，它是傢俱整體制作的寶塔之尖。”
文心之制
某日，與朋友聊起“文人傢俱”的話題，對這個概念，常常是眾說紛紜。何謂“文人”？文人傢俱是文人蔘與設計的傢俱，還是文人收藏和使用過的傢俱？抑或是當下的某種商業價值觀？無論如何，可以肯定的是，我們都愛文人傢俱，正如朋友所說，“文人傢俱喚起人們對傢俱的喜愛，某種意義上說，實質就是一種身份帶入感，是你個人和文人形象的一種共鳴和融合。”而此季《斫木》專場，便有幾件黃花梨傢俱極具文氣。
01
LOT 625
明末清初 黃花梨捲雲紋板足小翹頭案
長：42cm；寬：17.8cm；高：15.6cm
RMB：1,000,000-1,200,000
看到這件小翹頭案，很多人或許都會想起中貿2016年秋拍《斫木》，以265萬元成交的一件同款（同款非同件）小翹頭案。當時就有很多人咋舌，緣何黃花梨的一個小件可以拍出大件傢俱的價格？坊間更是反應迅速，複製者層出不窮，其受歡迎程度可見一斑。然而經典自有其理由，就此次專場小翹頭案來說，幾處妙到毫巔的細節處理，均讓人感到文氣十足：
造型甚簡，主要有三塊黃花梨板為之，配合牙板、翹頭，即成一器。
翹頭不做尖角，圓潤可愛，與案面走勢銜接甚佳，不知不覺中已高高翹起。素冰盤沿，下端隱有壓邊線。
兩板為足，用較厚的黃花梨料挖成往外弧突狀，下端又往外撇出，變化甚妙，正面看為三彎腿外翻馬蹄式樣。板足側面又鏤雕如意雲紋開光，大小適度，簡練可愛，打破獨板帶來的沉悶感。
細微之處在於板足從側面看，自上往下漸漸挓出，至下端又自然收斂，變化自然，視覺上更覺敦厚可愛。牙板則挖去甚多，以便與板足曲線柔婉相接。
此案黃花梨料泛紅，皮殼幹潔，整體造型挺括優美，甚為可人。此類造型的小翹頭案多出自蘇北地區，多作放置古玩或小型盆景的案上案。安思遠曾藏有相同制式者，《維揚明式傢俱》亦收錄有與此件尺寸造型幾乎相同的實例。
02
LOT 643
清早期 黃花梨螭龍紋長方香幾
長：68cm；寬：35cm；高：78cm
RMB：1,800,000-2,200,000
在很多古畫和版畫中，焚香都是較為常見的場景，所見香幾式樣亦多，雖然無法言香幾就是文人專用，但香幾優美的造型和線條往往會使人感受到一種文氣。
此件黃花梨香幾原皮殼，造型甚簡，比例適度，從造型特徵和風格看，應屬蘇作傢俱。
冰盤沿曲線銳利，下方起打窪皮條線，形成爽利效果。束腰打窪，上下邊沿略翻邊。直牙板，牙板做成鷹嘴與腿足相交，矩形腿足，直落於地，末端內翻馬蹄腿。
出人意料的，是此幾牙板和腿足上的螭龍紋裝飾，雕刻精細而簡練，如同石雕一般，目前所見黃花梨長方几中，僅此一見，彌覺其珍。
03
LOT 650
明末清初 黃花梨鑲癭木十字棖小畫桌
長：89cm；寬：52.2cm；高：72cm
RMB：2,400,000-3,000,000
看到這件小畫桌，很多人會立馬想到無錫私人藏家手上的一件明代項元汴款黃花梨十字棖小畫桌。項元汴為明代大收藏家，後此桌歸清代金石學家、書法家張廷濟所有，在此桌桌腿上，張廷濟刻了一篇長長的銘文，稱其為“棐幾”。“棐幾”即棐木做的几案，“棐”即“榧”字，泛指文人書案之類，顯然，這是一種文雅的說法，亦符合張廷濟的文人身份。可以說，這是一件真正的“文人傢俱”。
▲ 明 項元汴款黃花梨十字棖小畫桌（無錫私人藏）
與項款小畫桌造型相類，專場中的這件黃花梨小畫桌亦是標準的文人傢俱：
高72釐米，矮而闊，方便據案書寫、繪畫，為書齋使用之小畫桌。冰盤沿打窪，面心為獨板癭木，幹灰色皮殼，含蓄內斂。矩形直腿足，置於桌四角，結體方式實屬四面平式變體。直牙條，一任平素，兩側挖成大弧度的鷹嘴與腿足交圈。腿足下方則為淺矮馬蹄，小巧而古樸。
腿間設十字棖，即對角設棖，在中間交於一點，這種做法的用意是在提供結構支撐的基礎上，使用者可以坐於四面任何位置，不至於阻擋腿足，甚為實用。
繼中貿2018春拍黃花梨癭木面小畫案以1426萬元成交後，此件癭木面小畫桌會有何成交表現，如今也十分令人期待。
04
LOT 651
明末清初 黃花梨鑲綠石羅鍋棖香桌
長：83.6cm；寬：53.3cm；高：83.5cm
RMB：2,,400,000-2,600,000
展覽：『簡約雋永——明式黃花梨傢俱精品展』，中華世紀壇，2010年。
無法掩飾對這件黃花梨香桌的喜愛。
桌面攢框裝石板。邊框甚為寬闊，大流水木紋，紋路優美而質地細膩，色澤淡雅，應為一塊大料製成。面心為虢州綠石，紋如雨過千山，青翠盈目。邊框和石板心比例甚佳，雅緻非凡，僅桌面一個構件，便足以形成一件獨立的裝置藝術品，而創作這件作品的，正是自然本身。
繼續往下看。桌面噴出，冰盤沿秀氣。束腰與牙板一木連做，牙板兩端大挖鷹嘴與腿足交圈，邊緣起細陽線。直腿足，下方為淺矮小馬蹄，頗為含蓄。
腿間裝羅鍋棖，優雅地拱起，曲線甚佳，非高手不能為。羅鍋棖看面素混面壓雙邊線，與牙板間裝以海棠花形卡子花，小巧可愛。
據學者柯惕思的研究，這種高拱羅鍋棖加海棠花形卡子樣式，為徽州地區流行者。明清地區徽商遍佈全國，尤其是揚州、南京等地，構建園林別墅甚多，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硬木傢俱也甚為流行，儀態大方，制式精巧，而此桌正是此中之代表。
每件傢俱都有自己的品格，而“質勝文則野，文勝質則史，文質彬彬，然後君子”，《論語》中的這句話，我想最適合形容這件香桌。
設計之美
古代傢俱往往蘊含多重價值，歷史價值、文化價值、工藝與產地研究價值等，但“設計價值”常常被人所忽視，說到底，這還是一個如何用今天的眼光看待古代器物的問題。常聽人說“傢俱是雕塑”，那麼形成“雕塑感”的因素是什麼？古代傢俱是如何就這些因素進行設計的？它們對當下傢俱設計的啟示又是什麼？這些問題就變得至關重要。今擇專場中紫黃傢俱四件，看看古人在設計傢俱時在設計什麼？
01
LOT 635
清 黃花梨高背四出頭椅
長：60.5cm；寬：43cm；高：107cm
RMB：1,600,000-2,000,000
四出頭官帽椅是收藏家追求的重要品類之一，此件黃花梨四出頭無疑是其中的優秀者，尚保留原皮殼，色澤深沉內斂。
搭腦截面作圓形，拱橋狀，曲線甚為柔婉，不知其始，不知其終，變化微妙。後腿微弧，與之相對的是靠背板做成“S”形三彎狀，形成變化。扶手蜿蜒前伸，聯幫棍、鵝脖、皆為三彎狀。扶手出頭長短拿捏甚為適宜，恰到好處，不設角牙。
素冰盤沿，軟屜面。座面下前方裝垂窪膛肚券口牙板，沿邊起陽線強調。兩側依然。腿足間裝步步高趕棖，三面附有牙板。
此椅通體光素無飾，造型柔美大方，氣勢內斂。曲線應用甚好，尤其是搭腦，最為突出。而座面下裝窪膛肚券口牙板幾乎是最優選擇，若用壼門、刀牙或羅鍋棖加矮佬，均無法與整器之柔婉形成呼應。好的設計，幾乎沒有選擇的餘地。
02
LOT 640
明末清初 黃花梨四出頭官帽椅一對
長：62.3cm；寬：52cm；高：110cm
RMB：4,500,000-5,500,000
這對黃花梨大號四出頭官帽椅，亦為出頭平切式。搭腦曲線柔和，變化於微妙之間。S形三彎靠背板，僅以黃花梨山水紋為飾。後腿C形後彎。扶手蜿蜒而出，聯幫棍、鵝脖亦是如此。鵝脖退後安裝，與扶手間裝以角牙固定。
軟屜，冰盤沿渾圓，素混面雙壓邊線式。一般四出頭官帽椅腿足多為外圓內方並加設券口牙板，此對椅子別出機杼，圓腿足，四腿間裝以高拱羅鍋棖，甚為空靈。腿間下方設前後低趕棖，前方踏棖下設細小羅鍋棖相抵，與上方呼應。
四出頭官帽椅一直是深受收藏家青睞的品種，黃花梨制者存世量並不算多，能夠成對者更加不易。設計總有其話語指向，如此椅之獨特設計，解決的不僅是結構的合理性、美感的一致性，還寄託了古人的一份希冀：高升出頭。
03
LOT 639
清中期 紫檀勾雲紋南官帽椅一對
長：63cm；寬：50cm；高：111cm
RMB：2,800,000-3,500,000
這是專場裡我們唯一想重點介紹的紫檀傢俱，一對南官帽椅。質地細膩，原皮殼，色澤沉穆。
此椅搭腦羅鍋式，S形靠背板，中間鏟地浮雕扁圓形玉佩，為戰漢樣式，這是乾隆時期仿古之風所致。在搭腦、靠背板、後腿和座面之間，設一週圈口牙板，浮雕勾雲紋，亦即青銅器、古玉器上常見的雲雷紋。扶手三彎式，和前腿格角相交，扶手和座面之間亦設圈口牙板，S形聯幫棍亦為方材。
座面攢框平鑲板心，冰盤沿薄而素。腿足間設勾雲紋牙板，中間略垂，為如意雲紋。腿間下方裝步步高趕棖，踏棖、側棖下設刀牙板。
此椅成對，造型和工藝特徵均為典型的乾隆時期風格，裝飾高古，造型穩固大方。這不禁使人想起上海博物館藏的一件紫檀南官帽椅，和後期繁縟的清式傢俱相比，它們都有著明式傢俱的遺意。
04
LOT 654
明末清初 黃花梨鑲大理石插屏
高：112.5cm；寬：105cm；厚：30.5cm
RMB：4,500,000-5,500,000
作為圖錄封底的這件黃花梨鑲大理石插屏，重要性不言而喻。
其以黃花梨為框、座，鑲嵌大理石，尺寸甚大，高、闊皆逾1米，在案上陳設的插屏中屬大型，可能是廳堂正中陳設者（亦有學者撰文認為是“榻屏”）。黃花梨尚保留原皮殼，色澤沉穩而層次豐富，整體保存極為完整。
最受人矚目的是屏心處的大理石，正面紋路豐富，白色地子因年久微泛黃，上有黑、灰色石紋，若千山羅列，夏峰過雨，又若水浪激盪，雲霧變化，洶湧澎湃。背面紋路不甚顯，但亦有變化，山巒、雲氣若有若無，大有“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之感，卻是冬日雪景，望之清冷，最便夏日時陳設。
屏心以黃花梨為框，內轉角微倒圓，製作精細嚴謹，素雅潔淨。屏座豎兩望柱，柱頭做成古尊式，又若建築之兩闕，體現凝重肅穆之意。兩望柱間設三個絛環板，上開魚門洞，不起線做裝飾，一任平素，下裝壼門式披水牙板。站牙亦甚平素，即《魯班經》所謂“槳腿式”，屏墩拱起若橋。
越是尺寸大的插屏，往往約容易失之瑣碎，此屏設計、製作者顯然深諳此道，雖然屏上有古尊、魚門洞、壼門、槳腿等各式造型，但不加任何雕飾，只以構件的輪廓作適當的裝飾，整體保持平素，甚至選料也是木紋順直的大料，而這一切，皆為襯托屏心大理石變化莫測的紋路。
結語
最後讓我們以專場中的一件重器作結，即圖錄封面的黃花梨如意雲紋獨板面翹頭案。
LOT 655
明末清初 黃花梨如意雲紋獨板翹頭案
長：244.4cm；寬：50.6cm；高：93cm
RMB：15,000,000-18,000,000
別例參考：王世襄《明式傢俱研究》乙92『夾頭榫帶托子翹頭大案』，三聯書店，2007年。
數日前我們曾發文，就這件案子的年代和用途，從其墨書“天地玄黃”四字做過推測，實際上，無論從上述何角度講，它都是重器：
「奢華」——翹頭案以珍貴的黃花梨製成，選材勻稱，以細膩順直的大材為主。由案面、4個牙頭、4條腿足、2塊擋板、2個託泥組成，並無其他累贅瑣碎構件，可輕鬆拆卸。
案面上方為一整塊厚板，形成“一塊玉”的效果。側面擋板，鑲裝整塊厚板，鎪挖成大如意形，上如壼門狀，中間餘一如意頭，圖案簡樸大方，邊起陽線強調。
「文心」——案兩側設翹頭，造型如翼斯飛，輕輕揚起後又柔和下彎，如《長物志》所謂“飛角（翹頭）處不可太尖，須平圓，乃古式”。
腿與案面之間，以夾頭榫方式設斷牙，斷牙式長條案相對少見，其造型可上溯至宋元時期。斷牙的外形略呈倒垂如意頭狀，其邊緣起柔韌的陽線，整體如同斗拱般支撐案面，再兼含蓄上揚的翹頭，整個翹頭案頗有建築意趣。
腿下附託泥，凡長翹頭案，翹頭上翹取其輕盈，託泥下沉取其凝重。託泥下方中部挖空，使得兩邊又有小矮足造型，不至太悶。此案的整體比例也拿捏甚好，長短相宜，從而形成沉穩凝重的效果。
「設計」——案面獨板下方為垛邊，即攢為一體的四框。下植四腿，腿足上方出長短榫，短榫穿過垛邊後頂在案面下，提供支撐；長榫則貫通垛邊，納入案面的槽口內，穿插固定垛邊和案面。
牙板的作用，在於託拱案面，提供支撐。倘是此案以厚獨板為面，則不宜使用斷牙，因為案面自身重量頗大，尤其是中間部分如無支撐，很容易塌腰。此案使用斷牙的合理性在於：案面為垛邊做法，自重減輕，且垛邊可以提供一定的力學支撐。觀察實物，也確實不見有明顯的下塌變形，可知製作者在製作時對材料的應用和結構設計，頗費一番功夫，既滿足整體簡練大氣的效果，又安穩挺拔，無受力變形之虞。
與此案相似的翹頭案，所見僅三例：一為徐展堂藝術館藏品，一為美國埃塞克斯博物館藏品，一為中國嘉德2018秋拍“金玉滿堂”黃花梨翹頭大案。然除此之外，再無所見，十餘年來過目的黃花梨大翹頭案中，能出其右者甚少。
而就像日前關於此案的推文裡所寫的那樣，“我們一直認為，古代傢俱不是冰冷的，不只是造型、工藝等審美價值和收藏價值，它是暖的，埋藏著所有的歷史和歷史中人的心緒。和今天的人們一樣，古人同樣在追尋美好的生活，人們之所以喜歡古代傢俱，其實正是建立在這種追尋的默契上。”希望上述關照傢俱的方式，可以讓你透過這些傢俱回溯古人的內心，感受他們的精緻，讓美重現於我們當下的生活。
（圖片來源：中貿聖佳）
中貿聖佳2019春季拍賣會
預 展
6 月 5 日—6 月 6 日
北京國際飯店會議中心
拍 賣
斫木——明清傢俱專場
6 月 7 日（週五）20:00
北京國際飯店會議中心三層紫金廳B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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