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程紅
人間至美四月天。
晚飯後去散步，走到樓下，突然聞到一股濃郁的花香，腦子裡立刻想到了桂花，但迅疾否定，現在是四月，哪來的桂花？
我尋香往寬大的綠化帶走去，邊走邊使勁嗅，越過停車帶高大的銀杏樹，走進草坪，繞過那片剛開罷的榆葉梅，香氣愈來愈濃，愈來愈集中，這是我一種熟悉的味道，但不常見，一時想不起是什麼。待到我看到那棵高高的槐樹時，才知道原來是槐花開了！
如果不是因為這濃郁的槐香，我從沒注意到這裡竟然長著一棵槐樹，可以肯定的是，最初是沒有的。當初小區綠化時，栽種的都是美麗的海棠、玉蘭、榆葉梅、丁香......這種普通的村樹是不可能進入小區的。它也許是某個人為了吃槐花偷偷栽下一棵小苗，或者是來自遠方的一粒種子落到這裡，不小心生了根發了芽......
每天都要從這裡走幾遍，來去匆匆間也會將眼光投射到那些綠意蔥蘢的樹木和美麗悅人的花叢裡，但從沒注意一棵稚嫩的小苗是怎麼長成這樣一棵參天大樹並突然花開飄香的？我抬頭仰望著這棵槐樹，枝幹自由地伸向天空，除了高不過北邊的樓房和南邊的銀杏，它已經凌駕於周圍其他植物之上。
雪白的槐花一簇簇掛於枝頭，散發著濃郁的香氣。雖然被遮蔽得那麼久，卻因為無法阻擋的槐香終於被世人所見。它已足夠高大，高大到沒有人能夠因為它不夠高雅而剷除它。
在鄉野，待桃花、梨花、杏花等開罷，槐花便開始裝扮美麗的春天。四月和煦的春風吹過，看家家戶戶，山上河邊，槐花便呼啦啦地全開了！一串串夾雜在綠葉之間，潔白如雪，芳香如桂，層層疊疊，隨風搖曳。
未開的花苞像一顆顆綠色的小蠶豆，小巧可愛。半開的槐花白中帶綠，彷彿小小的月牙。盛開的槐花恰似一群著了白紗裙的小姑娘，擠在一起，眉開眼笑，無比燦爛，嘰嘰喳喳地討論著看到的春天的世界。
槐香隨風飄遠，醉了多少農家人的心思。
記得小時候，每當槐花開放的時候，肚子裡的饞蟲早被勾出來了。不論男孩女孩，眨眼就爬到了樹上，先擼下一把槐花塞進嘴裡，邊吃邊摘，然後掰下一支支帶著嫩葉的槐花扔下，等在樹下的小夥伴仰臉接著，也是邊吃邊撿，那香噴噴、甜絲絲的味道一直留在了每個人的心裡。最後，所有人抱著槐花滿載而歸。有時也會在棍子上綁一把鐮刀，伸到樹上去割槐花，或者在棍子上綁個樹杈或筷子，將槐花擰下來，這樣對槐樹的損傷是最小的。
媽媽喜歡把槐花洗乾淨，磕入兩個雞蛋，加入麵粉和鹽攪拌均勻，鍋底倒油，將麵糊倒進鍋裡，兩面煎成金黃色，香噴噴的槐花雞蛋餅便做好了，再熬點粥，大人孩子吃得是心滿意足。這道時令飯菜成了每年槐花開放時，家家必做的美味，既填飽了那個貧困年代人的胃，又滿足了每個人舌尖上的味蕾。直到現在，我家還保留著這個習慣，每當春天看到有槐花賣時，不論多貴，我都要買來做槐花雞蛋餅。
多年生活在沛城，學會了蒸菜，笤帚苗、麵條菜、芹菜.....皆可蒸著吃，蒸槐花更是美味有加。將槐花洗淨晾乾，撒上面粉上鍋蒸熟，然後將醬油、醋、鹽、味精、辣椒醬、蒜蓉調好，澆在蒸好的槐花上拌勻。還沒動筷，口水都要留下來了，我是狼吞虎嚥般不停筷，一口氣吃飽，這時老公會笑著說：“你的淑女形象哪去了？”哈哈，顧不得那麼多了，這就是蒸菜對於我的誘惑。
現在每當槐花開放的時候，菜市場處處可見賣槐花的，晶瑩剔透的槐花帶著枝葉，現擼現賣，雖然價格不菲，總是很快就被一搶而空。槐花，春天裡大自然賜予的美味，錯過便是一年。每年春天是一定要品嚐的，為了重溫童年的味道、媽媽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