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顏值不夠,才華來湊”,古代就有許多文人長得奇醜無比,但是他們的才華卻足以光照千古。
例如憑藉《三都賦》一鳴驚人的左思。
左思有多醜呢?
與他同時代的潘安是有名的美男子,每當他挾彈出遊,大街小巷的女子都為他瘋狂,擲果盈車。
當時左思見了特眼紅,於是便學潘安打扮,出門也挾著彈弓,結果被人吐口水,扔雞蛋。
這便是男版“東施效顰”。可以想象,潘安有多帥,左思就有多醜。
雖然外貌欠佳,可是左思卻寫出了風靡全國的《三都賦》,甚至引起“洛陽紙貴”,可見他的文章有多驚豔。
後來宋朝也出了這麼一個詞人,他叫賀鑄,字方回,大概略晚於蘇軾。
賀鑄長身聳目,面色鐵青,江湖人稱“賀鬼頭”。雖然相貌奇醜,可他的婉約詞卻不失清新華麗,也是人不可貌相。
賀鑄晚年退隱蘇州,在郊外的橫塘築有小屋,經常來往此地。
有一天,他在橫塘邂逅了一位美女,可是美女卻對他不屑一顧。
本就抑鬱不得志,又被佳人無視,悲憤的賀鑄提筆寫下了一首詞。
這首詞叫《青玉案》,全詞如下:
凌波不過橫塘路,但目送、芳塵去。
錦瑟華年誰與度?
月臺花榭,瑣窗朱戶,只有春知處。
碧雲冉冉蘅皋暮,彩筆新題斷腸句。
試問閒愁都幾許?
一川菸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
這首詞一出,震驚文壇,尤其最後一句,廣受好評。賀鑄因此獲得了“賀梅子”的稱號。
就像秦觀因為“山抹微雲,天連衰草,畫角聲斷譙門”被稱為“山抹微雲君”,宋祁因為“紅杏枝頭春意鬧”被稱為“紅杏尚書郎”……
能以詩詞冠名,是對他們才華的最大肯定。
凌波不過橫塘路,但目送、芳塵去。
那是一個平凡的日子,你姍姍而來,你翩躚的身影讓我一見鍾情。
可是你卻蓮步輕移,向另一條小路走去,沒有經過橫塘。
我多麼想一睹芳容,卻只能望著你的背影,漸行漸遠。
這首詞開頭便描寫了這樣一個畫面:邂逅佳人,佳人遠去,徒留詞人空悲傷。
“凌波”、“芳塵”,化用了曹植《洛神賦》中的“凌波微步,羅襪生塵”,可見這女子有多美。
美好的女子可望而不可即,就像他那永遠無法實現的理想,讓他的內心悽苦到了極點。
錦瑟華年誰與度?月臺花榭,瑣窗朱戶,只有春知處。
我的心裡依舊放不下她,忍不住猜想她在何處,與何人共度年華?
也許是在修著月臺花榭的院子裡,也許是在有著雕花小窗的朱門大戶。
可能只有春風才知道她住在哪兒吧。
佳人遠去,他卻仍一往情深,甚至想象著美人的去處。是在月下橋邊的花院?還是瑣窗的豪門大戶?
其實他是想和佳人共度“錦瑟華年”,可是他卻連佳人芳蹤都不知道,只能將一腔情意說與春風知曉。
“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願兮”,其實很多時候,所謂浪漫邂逅不過是一場夢幻。
彼此是匆匆過客而已,只是那樣的離愁別緒總是令人傷感不已。
碧雲冉冉蘅皋暮,彩筆新題斷腸句。
我望著佳人的倩影,久久不願離去。
天上的雲彩卷舒自如,直到暮色四合,長滿杜衡的小舟在夜幕中若隱若現,才驀然發現已經很晚了。
我轉身回屋,拿起彩筆,寫下一腔情意。
詞人良久佇立,體現了他對佳人的思慕和執著。
可是也許佳人根本就不知有位男子,為他肝腸寸斷。他的所謂痴情也不過是平添煩惱罷了。
所以最後他才會發出“試問閒愁都幾許?一川菸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的感慨。
若問我的愁苦有多少?我自己也說不清,大概就像無邊無際的菸草,滿城飄飛的柳絮,還有那淅淅瀝瀝、連綿不絕的梅雨吧。
這一句歷來為人所稱道,黃庭堅曾說:“解道江南斷腸句,只今惟有賀方回”。
黃庭堅是蘇軾的弟子,在當時的文壇也有很高的地位,能得他如此高的評價,可見這句詞確實精妙絕倫。
這首詞是賀鑄晚年所作,也許不止是為了美人的視而不見吧,更多的是藉此抒發多年懷才不遇、抑鬱不得志的心情,這也是封建文人慣用的手法。
一直覺得古人的比喻總是那麼清新脫俗又恰如其分。
“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自在飛花輕似夢,無邊絲雨細如愁”……
都是將抽象的“愁”形象化,使得難以捉摸的情感變得形象生動。
在我還沒讀過這首詞時,便聽過“一川菸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當時覺得,青草一望無垠,柳絮隨風飄揚,細雨迷離朦朧,唯美到了極點。
後來知道這樣唯美的畫面原來是形容“愁”,更加覺得詞人真是妙筆生花。
也許這便是詩詞的魅力,可以化腐朽為神奇,也讓人為他嘆息揪心。
不知你怎麼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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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凱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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