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5年，俄國第二太平洋艦隊千里迢迢從波羅的海趕到對馬海峽與日軍決戰。而日軍則不甘示弱，幾乎把全部家底推上了賭桌，要和俄國來一場決定國運的豪賭。大戰持續了兩天，最終的結果是，俄國遠東艦隊幾乎全軍覆沒，而日本僅僅損失了三艘魚雷艇。
如此輝煌戰績令日本舉國歡騰，人們紛紛把目光聚焦在指揮官東鄉平八郎身上，欽佩他的果敢和高明指揮，但東鄉平八郎卻很清楚，此役成功，他必須感謝三個人。
1771年，英國人沃爾夫用濃硫酸、濃硝酸處理苯酚，獲得了一種黃色固體，用作染料。誰也沒想到，此舉竟然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釋放出了一個恐怖的妖魔。1871年，巴黎郊區的一家染料商店的一桶黃色染料由於鐵桶生鏽無法打開，夥計找來鐵錘，用力砸去，黃色染料竟然發生猛烈爆炸，染料商店頓時化作一片廢墟，死傷無數。
法國軍方得知這個悲劇之後欣喜若狂。因為根據現場調查，這桶黃色染料造成的破壞力遠遠大於同質量的黑火藥。經過測試，這種被命名為苦味酸的化合物，在爆炸速度、爆破能量方面均遠遠高於黑火藥。如獲至寶的法國人於1885年將苦味酸用作炮彈填充物，三年後，英國奮起直追，製造出苦味酸炸藥並用于軍事。
走在世界前列的兩個大國掌握了先進的武器，自然對火藥配方嚴格保密。然而幾乎同一時期，日本人敏銳地意識到苦味酸炸藥對未來戰場的影響，當機立斷，在1887年就開始和法國人商量，希望能引進苦味酸生產線和生產工藝，結果遭到了拒絕。
這年，富岡定恭以造兵監督官的身份和法國人談判，最終因為價格陷入僵局。法國人志在推銷成品，賺長期收益，為了留住日本這個大買家，安排日本代表團參觀苦味酸生產線。富岡定恭做謙恭好學狀，認真地捏起一撮苦味酸晶體顆粒捏搓，然後若無其事地放了回去。回到代表團駐地，富岡定恭小心翼翼地從指甲裡剔出一小塊苦味酸粉末，這些寶貴的粉末幾經輾轉，終於在1888年9月交到了海軍兵器製造所技術大拿下瀨雅允的手中。下瀨雅允立即開始了艱苦的研究工作。
研發過程並非一帆風順，下瀨雅允屢遭險情，有一次右手差點被炸掉。幾番技術攻關，下瀨雅允終於不負眾望，在四年後配比成功。為了紀念他，這種火藥被命名為“下瀨火藥”。
火藥是成功了，但是運輸儲存又成了大問題，苦味酸是酸性物質，具有較強的腐蝕性，可以腐蝕金屬，生成高感度、極易爆炸的苦味酸鹽，這也是英法火藥專家一直沒有解決的問題。然而精於巧思的日本人在炮彈內部刷漆，並附著了一層厚厚的石蠟，隔絕了苦味酸和彈體外殼的直接接觸。利刃磨成，就必須找人來試刀。第一個被日本用來試刀的就是大清北洋艦隊。
而此時的大清呢？1891年，戶部宣佈，北洋海軍停止向外添船添炮三年。一邊是數十年苦心經營，厲兵秣馬，一邊是閉目塞聽，自廢武功。因此甲午海戰的結果就是大清慘敗，清朝士兵“有的頭髮已燒成灰燼，身體燒得如同墨一樣黑；有的被燒黑的鐵片燙傷；有的腹部破裂；有的手足丟失；被有毒的瓦斯薰得痛苦難忍，悲鳴連天”。
少量試用的下瀨火藥收穫了出乎預料的豐碩戰果，堅定了日本人加速量產的決心。為了能實現量產，日本人遍訪歐美，最終和德國一家企業簽署協議，作價五萬日元，獲得苦味酸合成工廠的設計圖紙二十餘張，並且提供苦味酸的生產技術，然而，這五萬日元也沒有支付。
1900年，伊集院五郎發明了伊集院信管。這種信管極為敏感，即使命中細小的繩索都能引發爆炸，而且爆炸後不僅會形成普通黑火藥炮彈爆炸時那樣的衝擊波和炮彈碎片，還會伴隨有中心溫度高達上千度的大火。這種火藥爆炸形成的火焰會像汽油著火一般四散流動，即使在水中也能持續燃燒一段時間。
到五年後日俄戰爭爆發時，俄國軍隊還在使用硝化纖維製成的棉火藥，這讓俄國遠遠落了下風。
此役結束，俄國退出了遠東的爭奪，日本不僅在遠東地區一家獨大，而且在國際上也被承認為海軍強國。三個月後，在美國總統的斡旋下，日、俄在樸次茅斯簽署《樸次茅斯和約》：俄國將在中國攫取的一切權益讓給日本；承認日本在朝鮮的一切權益；將庫頁島及其附近一切島嶼並該處一切公共營造物及財產之主權，永遠讓與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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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張 奕
文章來源｜《百家講壇》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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