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我家鎮外的山頂,挖出了通向宇宙的星門 | 科幻小說

桂花 宇宙 科幻小說 定結縣 不存在日報 2019-06-26
故事:我家鎮外的山頂,挖出了通向宇宙的星門 | 科幻小說

”我忍不住驚歎,再望向金先生,只見他正一手撐地,一手握酒,斜身夾在天地兩面火雲之間,他眼望著那天地,剎時如花叢中的歌者,又如陸離中遠行的浪人。“

青石遊夢

作者 | 房澤宇

想來,金先生是好久沒來澆水了。

筆鋒一轉,我將閣樓木窗挑開個縫,小鎮初秋,天未見涼倒像入晚春,樓下桂樹,凝花相望又不見故人來。這說說也怪,那金先生往日來時,桂樹上幾束乾枝卷殘葉,沒應他的心思。現在不來了,反倒是桂花開得簇簇累累,滿街都沁出這花兒的香了。我可是曾記得,花開之時他說定會來好好瞧瞧。

算了,由他吧,窗一閉,我繼續練字。

對了,我記得這金先生曾說,待樹如待人。他倒是精心,每隔三天兩頭就往我這院裡跑,又是給這棵桂樹洗涮澆灌,又是擦葉上料的,像這桂樹反倒是他種的一樣。他不是還說,經他照料過的樹,花開時定會與往年不同麼?我細細琢磨,挑開窗又好好瞧了瞧。那桂樹上的花葉正是緊蹙,香味不俗不豔,是與往年不同了麼?這麼一追憶,倒也不大好說……

罷了,想什麼金先生,晴天白日的,暖陽柔柔的,不好好練字,想他做甚。今天不寫棋墨草狂了,也不寫琴妙書香了,就單寫個蠢字,錯過了花期,怪得了誰。

可我這一提起筆,卻又停下了,原來這“蠢”字倒也難寫。

想來那日遇到金先生,也正是我手感不暢之時。我記得當日悶寫的煩了,開窗透涼時一眼便撞見他站在樓下院中,木木納納地對我那桂樹扶枝而望。他抬頭與我相視那刻,臉紅的倒比我還快。

那日倒也有趣。

幾年前種下的這棵桂樹,常被頑童折去廝殺,這一見有個外人在摸我家樹,趕緊喚了他一聲。他倒也呆傻,被我這一喝,胳膊腿兒就跟那樹枝幹似的晃盪,身子定住了一般,也不知是想招手還是想擺手,舉了半天,到最後只推了推眼鏡。

我當時瞧他手裡還拎了瓶桂花酒,樣子又呆頭呆腦的,童心乍起,便唬問他可不是來偷我家寬葉紅的?哪想他一聽卻較起真來,辯什麼,這酒是用金桂釀的,而這棵明明是丹桂。又說,那酒也不是他釀的,是街邊張閤家店裡買的,還說什麼,他是搞研究的人,不會偷人東西。直到最後他才醒悟,我家這棵樹上分明還沒長花。

他傻的可愛,可最終也是說了實話,原來他是發現這棵樹料理不夠,料定結花時會萎靡不振,香味也持續不了多久。

就是那日,我與他約定,他來照料的話,如真如其所言,花開時極盛,我就帶上桂酒請他來喝。

噯,可罷了吧,我把筆往案上一執,這風雖暖的,花也香的,可怎麼混到一塊兒,就亂眼迷糟的了,今日不寫了,寫不進了。

我挑窗吹風,絲髮拂額好不清涼。

金先生人是不錯,可也不能總讓他照料。如果我能時常下樓,這事兒也倒不麻煩他了。我支起案邊木杖,使力挺起身來。這腿壞了有些年月了,往年我不願下樓,賣個字嘛,有桌椅筆墨也就夠了,可種了這樹後心思卻活絡了不少。

我靠於窗邊,探額再聞那花香,確是,經金先生執手,這味道確是有層有致了。還是金先生見多識廣,不像我常年只呆在家中,纏戀於此樹此香,不識萬物之廣,不識博大之美了。

可金先生不來,莫不是有其它的事。

我曾聽聞,他這些日悶在青石山裡,好像是研究上受了點委屈。他是城外來的學者,在這兒呆了兩年了,好像也沒研究出個所以然來。這青石山有什麼古怪我是不懂,但倒確是個奇景,青石山離小鎮不遠,就在左拐子山後頭,本來是連接起來的成片山脈,可多年前一場地震,愣是把山給震塌了。這一塌可不打緊,誰可想那山本來是由一層浮土掩埋著,表面土木震下後,竟露出一塊如山般巨大的青石來。奇就奇在這,那青石的形狀竟是四四方方的,有稜有角,四面如刀削一般,橫二里,豎二里,平地起來又二里,真是奇怪。引來了一批批考察的學者,又清又挖,漸漸把整個青石都露了出來。那巨石不歪不斜,巍巍而立,晴夜時,明月青石平頂峰,雲稜霧角倒月明,如青銅鏡似的亮澤輝著月光,煞是好看呢。

我雖住得離這山不遠,這幾年確也沒去看過。我心思一動,想來是好久沒活動身子了,要不成,今天就去那山裡找金先生吧。再說這樹花開得正如所言,確欠了人家的酒,散心賞景又還了人情,一舉多得。

我這樣一想,便不要寫了,忙收拾了桌上的筆墨,下廚房捲了兩瓶自家釀的桂花酒,扎捆起來放進編籃挎在身旁,又放進了幾盤小菜。說走就走,說好來照料我的樹卻不來,倒讓我一個姑娘拄著手杖去山裡瞧你,看你到時臉不臉紅。

我雖這樣想,但心裡卻也得意,屋裡關得緊了,每日想著天大地大,早想出門遊玩一番了。

上山的路我倒熟悉,只有一條山道,雖然我這腿腳幾步就要休喘一下,但那風景卻是賞心悅目。沿途小牧青河連,田風拂撩風雨蘭。這已是晌午了,卻一點也不炎熱,天上透著幾絲輕雲,伴我一路閒步,我是半嗅清涼半吟詩,漫行山野望綠枝,心情倒也愜意。

山看著雖不遠,走起來卻不是那麼回事兒,兩個時辰才出了左拐子山。但這等自由自在的心境,可正是我天天盼的,走完了這一路也沒覺得累,反倒開心了不少。

等看到灰瓦營房在那青石山腳露出一層邊,我拿出手帕沾去額上的汗,那山峰下被板子擋了,有個過人的小門,我走過去把門推開,看門人隔窗探出頭來。

我直接說了,來找金季夢的,又問我何事,我便說他欠了我一頓酒,讓他還的。那守門的大爺聽著便笑了,他遙指向一處房子,“進去吧,再不找他還酒可就要走了。”

我聽完那手杖一下定住,把臉往他那一轉,“他要走了?去哪?”

“沒和你說過嗎?”

“沒有。”

那老人見我露出難色,感覺自己失言了,“姑娘,原來你不知道,金季夢也不想走,他還想能最後弄出點東西來,但現在缺少技術,這個項目要擱置了。”

“那有什麼打緊,那他真的……”一聽他要走,我心中生起一陣悶氣。那老人忙說,“這也不是我決定的,要麼姑娘你就去問問他吧,他這幾天煩心,你也安慰安慰他。”

“為什麼要安慰他,要走也不說,我又不是他的……”話到嘴邊,我又咽了下去,好吧,原來是要走了,那以後這桂樹……不對,那以後他……我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算了,由他去罷。

我道別了門人,心裡扭著一塊兒賭氣地徑直進去了。

可說起來,這還是我第一次來到青石山下,進門抬頭一望,那心裡莫明地又敞開了不少。

青石山就立在營房邊上,就好像平湖立於地面,像望不到盡頭的牆壁。我這一呆望,這景不知不覺就幻了起來,好像它不是牆,也不是山。我腳踩的地方才是牆,它才是地面。這青石面要說是裂出來的,上面卻有風化的痕跡,油明鋥亮的,怎麼看都像是故意雕琢的。我走近山下貼身上望,頓時覺得整個人像快要飄起來了。

我這正如痴如醉,身後忽然有了動靜。回頭一瞧,金先生不知何時已站在身後。

他張著嘴不動,見鬼了一樣,上下瞧了兩遍才說話。

“林姑娘?你怎麼到這兒來了?”

這金季夢呆呆傻傻的,他姓金,像個商人的姓,如果他那方眼鏡換成圓鏡,還有點像個文人。

“怎的?不能來?”我轉身向他一瞥,“金先生,你倒挺是閒情逸致的,往這青山裡一窩,也不看看你那株丹桂開得可怎樣了?”

金先生一愣,好像想起了這事兒。“我的錯,我的錯。”他看我扶著手杖好像是想來扶我,我可用不著他這樣,把腰間的酒解下向他一遞。

一看到酒,他便孩子般地笑了。

“林姑娘,真沒想到你會來,那樹花開的肯定很好吧?我都已經預料到了。說起來本來就說好要和你一起去喝花酒的……”他一愣,“不是。”他改口道,“我是說,與你花下喝酒……”

“花什麼下喝,這不給你送過來了麼,今天就是來找你還酒的。”

我隱著那話不問,這金先生望我時的面色像是真喜悅,可那眉間也確比上次多出些皺紋了。想來這幾日定是犯了很多難。

我得找個機會把那話扯出來,解解他的心思。

他接過了酒,也接過了屜籠小菜,臉紅通通的,定是過意不去了。反倒這時候我沒了那些得意,還有了點歉意了。

但不知為何,也可能是性格使然,看這金先生的樣子,我就是想調笑他一番,“早知道你在這兒忙著,我就不來了。”

“不來?林姑娘,你能來是太好了,我高興的很。”

“哦?好在哪?你說說。”

“好在……好在我正好想喝酒了。”他說。

“哦,原來是好在這兒。” 我不再理他,徑直往裡走,“噯,你住哪?給我瞧瞧。”

他帶著我走向營房,一排一模一樣的屋子,其中一間他推開,沒有窗,裡面亮著燈。可我這一走進去,那滿屋的黴氣味兒就朝我撲面而來,引的我打了好幾個噴嚏。我環眼一瞧,這哪像住的地方,除了牆角有張床,其它圍的那一圈桌子上擺滿了書和亂七八糟的物什,像個破爛市場似的。有轉著表的,煮著水的,又是玻璃瓶罐又是本子的。他挪了好幾處總算才能把手裡的東西放下。

我倒也不嫌什麼,山裡工作,哪有那麼好的條件。可在這兒喝酒,總感覺那酒裡的桂花香氣都給掩沒了。

“平時你都在這兒吃?”我問他。

“也不是,大多數時間我呆在青石山頂上,有師傅會把飯給我送上去。”

“你在山頂上吃飯?”

“對啊。”

我一聽可來了興致,“這山頂能上去?”

“能,有個吊臺可以升上去。”他看我這歡喜勁兒,腦門兒似是一亮,“對喲,林姑娘,你有沒有興趣上去瞧瞧,那的風景很好看,要不我們去那兒喝酒怎麼樣?”

還什麼怎麼樣,當然是極好了,這一臉好奇樣兒還用得著問麼?但我先收了那好奇,就掩著那興奮清了清嗓子,“也罷,就隨你吧,反正是我欠的酒,不挑你地方。”

他聽了反倒比我還開心似的,露出一臉孩童樣的笑,不由分說從角落拾起個帆布大包,身後一背,一手抓酒,一手去拿菜。

他倒是心急,可我這樣說,雖然面上沒什麼顯露,心裡倒也是激動的很,這幾年少出門,心窩裡早就按捺不住了,走個山路都能高興半天,更別說要上這山頂。

帶著這股興奮勁兒,我倆一左一右走出營地,沿著青石又走了不遠,就見一處方板吊臺豎在泥板地上。

我們共步而上,隨那平臺徐徐升起。

我仰頭再望那青石山。

青石山,

稜開半邊天,

川平如湖面。

絨苔寥寥石中落,

人亦渺渺步雲煙。

我一轉頭,見金先生正眼皮子一眨不眨地瞧著我。

我恍然到,一定是剛剛又不由自主的,把那心裡亂編的雜句給念出來了。

我趕忙斜了他一眼,“唉,你這樣盯著我幹嘛?”

他被我問的一愣,“沒有,沒有,林小姐,我是看你衣服挺好看的……”

我趕緊往上扯了扯衣領子。

他一下慌了。

“不是,不是,我沒看你衣服,我是看你好看,不對,更不對了,不不,是對的,你人是挺秀俊的,唉,我是說,該怎麼說呢,就是……”

金先生這舌頭似是給繩子捆住了,話一冒出來他就不知道怎麼收了。

“你可快給我打住吧。”我心裡憋著想笑,懶得再理他,眼看著這臺子也要升到頂了,我心裡越來越激動。

“噯,金先生,山頂也是這樣平的嗎?”

“對。”他接話道,“平鏡一樣的地面,一千米長,一千米寬,地面偶有凸起,但肉眼不好識別,手摸的話有點像石頭,但它卻不是石頭。”

“青石山不是石頭?”

“不是,還不知道它是什麼,沒發現過這種物質。”金先生說著臉上卻露出了憂鬱之色。

“那它是怎麼來的?” 我見他那臉色趕緊轉開了話題。

沒想到金先生又是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好在這時候臺子停了,我轉過頭往那山頂上望去,一剎那,我以為我站在了湖面上。

青石峰頂平的像一面鏡子,或是說,像青石上蒙了一層更明亮的細雨,片片反著天上的幽光,有青的,也有藍的,那幾朵雲彩倒映下來,都給它映柔了。

我邁到人工平道上,用鼻子一嗅,滿空氣都是清新味兒。

“這可真是一覽無餘,一望無際,天地兩隔,無風無浪的海面一樣。”我像進了燈會一般,原地轉了一整圈,它必是不如燈會那樣多彩,但無盡寬廣的簡潔之美,卻別有一番靈味,這可讓我開了眼界。

“林姑娘說話就是好聽,我也喜歡這,有時候在這一呆一天,這就像是我的另一個世界,彷彿空間凝固了時間,彷彿讓我躲進了更高維的絃線。”他頓了頓,“我們往前走吧。”

沿著平道又行了一陣,到頭兒是一片圓形的人工水泥平地,我們把東西放在地上,金先生打開揹包,先從包裡抖出幾張棉毯,再拿出吃飯的物什,我就往那毯墊子上一坐,看他把酒菜在面前擺好。

一通忙活完,天上的太陽斜了,地上的影子長了,那無盡的青石也被火燒的夕陽給染紅了。

我給那石上的紅驚得說不出話來,那顏色彷彿比天上的紅雲還濃還有質感,如墨如油,似流離似凝結,配上暗紫色的天空,宛如一幅鋪滿大地的畫卷。

我忍不住驚歎,再望向金先生,只見他正一手撐地,一手握酒,斜身夾在天地兩面火雲之間,他眼望著那天地,剎時如花叢中的歌者,又如陸離中遠行的浪人。

我一時竟被他這副模樣給凝住了。

“林姑娘。”

我趕忙轉頭低下。

“有時候我就覺得自己是這之間的飛鳥,自由而迷離。天地之大,總想任我展翅高飛。”

這話說到了我心坎上,我又何嘗不曾這樣想,“金先生周遊過列國,比我看得更多,我常幻想自己變成一條魚,用不著這腿,一樣能在海中翱翔。”

“能走又怎樣,轉遍了世間又如何?世間之大,哪是轉得過來的,奧祕無窮,根本瞧也瞧不盡。林姑娘很有才氣,我一直感嘆,覺得自己無用。”

他嘆了一聲。

“你怎的無用了,學了好些知識,舞文弄墨可比你那知識差得遠了。”

“你不知道……我研究了這幾年,結果……什麼成果也沒有。”

“金先生,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對我說?” 我料想他是要說走的事了,便抿了口酒,再給他倒上。

“我有太多話想說。”他回答,“比如這石頭的反光度一直在變,既不固定,也沒有規律,我算也算不出來。它像是吸光,又像是散光,至於折射率和頻率……我在調整積分球內擋光板位置的時候……”

“金先生。”我可趕忙打住了他,金先生可是很愛講古怪話,一講起來又沒完沒了,這正想問他之後的打算,他又扯上了別的東西。

“對對,喝酒。”他緩過神來,我倆雙杯一碰,那杯聲如青鈴般地沿著石面悠長而去。

“這些東西……算了,說了林姑娘也不懂,不說了。”他一仰把酒飲盡。

“我說金先生,你怎知道我懂的比你少?你告訴我,什麼叫知什麼又叫不知啊?你知道的東西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東西你又不知道,我們是把時間用在了不同事物的方向罷了,再說了,你算這算那的,又不是所有的東西都能算出來,你知道嗎?有些東西,靠算就算不出來。”

什麼東西靠算算不出來,我心呯呯直跳,這大膽的話說出來,會不會有些太刻意了。

“對,也不能光靠算。”他承認,“還要實驗。”他又說,“我們就是在實驗上出了問題,我曾經挖下來過幾個小塊兒,做過細緻的研究,唉,可就是這結果……”

他這話讓我心中一嘆,也不知是放心了還是揪心,又連嚥了兩盅,其實我平時並不常喝酒,這酒雖淡,這次釀的卻也濃了點兒,不過甜味兒適中,香的也恰到好處,我又夾了口油清菜,配上這甜酒,頓感鮮得入味。

眼望那火燒的雲跟著太陽一塊兒去了,這景雖美,卻散得也快,天把黑幕一扯,頓時暗了下來。

這酒一下肚,臉也有些熱燥,我斜瞧著金先生,打量著他。

“金先生,你現在別算,也別實驗,就胡思亂想一次,這景這人,你眼見了,難道沒有什麼想要說的麼?”我酒量並不太好,這幾杯一來話也開始胡亂說了。

他盯著我,那眼神卻逐漸迷離,隨之,眼睛又躲閃開,像躲著這桂酒中的醇香,微微地把頭低了下去。

“其實……林姑娘,我並不是沒有過大膽的想法,只是覺得不太好……不好開口對你講出來。”

我心念一動,正了正身子。

“噯,這就你我二人,你幫我養樹,我給你送酒,算來,你我也有時交情了。不如趁著酒香人醉,胡亂一通說了唄。”

“那好,那我就大膽說一次。”他似是鼓起了勇氣,“林姑娘,我就是想說……這石頭,可能是太空中來的,是某種有靈之物為了某種儀式而建造的,或者說,也可能是某種生物生長的地方,聚集的地方。哦,我這麼說可能太抽象了,我是說,就是這種生物的意思就是……某種外星人。當然不過呢,這純屬我兒時的美夢,一點根據也沒有,林姑娘不必在意,不必往心裡去。”

他說完,笑著一口將酒飲盡了。

我斜在那兒,半眯縫著眼瞧著他。

好呢……

我說美景,你說積分球,我問情為何物,你說要實驗,我講走前還有什麼話要對我說,你倒是真敢講了個外星人出來。

還讓我不必往心裡去……

我扯來酒壺,又塞他手裡一個。

“好好好,你說的什麼有靈之物也好,外星人也罷,現在都不說了,我們就飲這酒,為你送行可好,人都要走了,還有什麼想說的沒說的,要說的願說的,我們都化在這酒裡……”

他睜大眼睛看著我。

我停下來,狠灌了自己兩口,我竟沒管住自己的這張嘴,一不留神把話說出來了。

“林姑娘,你知道我要走。”他小聲問。

我放下酒壺,不答他話。

金先生也沒再說什麼,咕咚咕咚也連灌了自己幾大口。

我趕緊拉扯住他的袖角。

他把酒壺一放,頭向下一垂, “我這幾年,什麼作為也沒有,以前總覺得自己什麼都知道,現在才發現,我是什麼都不知道,這石頭,到底是何物,一點頭緒也沒有。”

“知不知道的又怎樣,不是說正是因為無知才會去搞研究嘛,都知道了,還研究個什麼,再說了,今天喝酒,別想那種苦惱的事了。”我勸他,但又不知怎麼勸,這金先生痴迷之物,可能也如我一般,想上心頭時,總有些愁愫是繞不過去的。

“可我的心血都在這石頭上,要是能有一點結果……”

不知為什麼,這時我想起了我那棵桂樹,我看著金先生的憂愁,又想想自己,雙眼卻開始朦了。我扶額上看,那天上的火雲也在散了。想來,我與樹伴,他與石守,雖不是一個心境,卻同是個執念。

要是我能與他一起走就好了。我臉又是一熱,執杖站起身來。我會那樣想,難道我是真的喜歡金先生……罷了,總是想這些有的沒的,不想它了,我就只看這天上的星星,這些星星雖然明亮,卻也極為遙遠。我好久沒有這樣仰望星空了,在這平如水面的地方看天,星空顯得更加寬廣了。

我不知如何問他還有何所留戀,只能搖搖晃晃仰頭而立,可能是酒暖,也可能是風暖,十月的天卻讓我不覺寒冷。我醉眼瞧著這一方無盡的青石,那青石面上本是像罩著一層霜,可現在一看,它竟把天上的星全給映了出來,那些星在石面上是模糊的,是飄動的,是帶著暈影兒的,又似乎中間特別清透,多彩多姿,竟比天上的星還美妙。

我心中不住驚歎,世上怎有這般景色。那地上一顆顆的,遙遠又寧靜,竟能看出銀河,像是寶石研磨成的沙粒,色彩斑斕,明著一層,暗著一層,裡裡外外又罩了一層,像隨手撒了上去似的。那些星星又是獨立的,又是粘合的,像飛撲而來,又像我們尋它而去,你堆著我,我堆著你,擠著喧鬧,又各自別緻。

這景色莫名讓我的煩惱一掃而空,心又激動了起來。

“金先生,你快來看,這是誰碰翻了顏料箱啊……” 我歪歪絆絆被這景引步而去,直走到道邊,一瞬間那片星空來到我的腳下,它們似乎被石頭放大了,離的極近,我探身一看,痴迷的不能動了。

“別踩上去。”金先生已走不成個直線,我笑了他一聲,自顧自的接著看。

“這石面很滑,我們平時……平時也不敢走上去,它啊……雖然也有摩擦力,但是啊,很小很小,很……小很小。”他打著嗝,酒氣濃重。

我下手一探,感覺石面也不那樣冰涼,滑確是很滑,手指肚一撫,刺溜地一下,連著身子都顫了。

我心思一動,童心被撩撥起來,趕緊走回去扯了張棉毯子過來。

我把毯子往青石上一鋪,“金季夢,你過來幫我。”

想起冬天時冰上玩的雪板,這應該也可以效仿,便讓金先生後面來推我一把。可還沒等他答話,我屁股剛往毯子上一碰,就像坐空了一般沒有撐住,身子哧溜一倒,仰天臥在那地上了。

我腦袋還沒轉味過來,就覺身子一滑,竟和這毯子一起向前滑走了。

“唉!唉!林姑娘!”

我聽到金先生喊,這才反應過來,一回頭,看他站在石道邊上離我越來越遠了。

我可慌了,手又抓又翻,可卻怎麼也折騰不動。只好腰上用力,掙扎了幾遍,終是把身子先翻了過來。可再一看,眼前的星空和倒影像是著了魔一樣,正圍著我打轉。並不是天地在轉,而是我在轉,我像爬在了一塊失控的魔毯上,打著轉兒的向遠處滑走了。

金先生的喊聲也越來越遠,聽起來很是焦急。

我每轉一圈兒,便能看到他一眼。第一圈,我看他直衝了過來。第二圈,他屁股著地雙腳朝天,第三圈,他像個快舟上演著雜技的角兒,倒栽著掠過水麵的雁。再到第四圈,他倒在那青石上向我滾滾而來。

靠他定是靠不住了。

我忙收了那慌張,靜心伏在轉圈的毯子上想了想。這青石頂綿延寬廣,滑的速度就像地上抹了肥皂水,卻也不快,一時半會兒應該不會滑到邊上去。

我定定神兒,試著先用手抵住面前的石面,確是感覺到了阻力,只是很滑,剎的慢了些。我再扭動腰臀,反方向上暗暗用力,果然如我所料,身子慢慢停了下來。這般試了幾下,我一隻腳探出毯外,讓鞋尖在青石上輕輕斜踏。滑行的方向竟然被我改變了。我心裡有了計算,點腳時要輕輕使力,不能過猛。我左腳一下,右腳一下,這腳竟變成了船舵,把毯子滑動的方向控制住了。

我再回過頭,看到了大呼小叫在地上滑行的金先生。

那金先生此時,兩臂前伸,嘴中怪叫,還像個超人般的模樣行駛著呢。

我踏著節拍,輕輕朝他游去,如盯住行蟲的飛雀。他也見我迎來,便向我張出雙臂,我倆漸漸接近,青石星空下,一剎那,相遇的那刻,我倆十指不偏不倚,四隻手正好緊扣在了一起,這慣性一衝,又如風車的葉片似的,兩人撞得在星空上慢慢旋轉了起來。

旋轉中我看著他,他也望著我,那天上的星,地上的星,瞬間給把我們圍住了。

我倆一同笑了出來。

“我說金先生,你可是來救我的?”

“我剛剛都怕追不回你了……是林姑娘救了我。”

我嘴上可是不饒,“那道也是,你這條命是我撿回來的,以後可要記著。”

“記著,記著,林姑娘大恩大德,我金季夢永世不忘。”

我倆又對笑了一陣。

他握著的手指有些鬆動。

“噯,我告訴你怎麼弄。”我放了那手,反正總是要學著自己走向前路的。

我點著步子演示給他看,金先生也不慌了,很快就學會了。操控自如後,他顯得可比我還歡喜,竟遊弋了起來。我過去偷偷點了他腿一腳,把他蹬了一個圈兒。

“好好,你,你給我等著。”他連著醉話,大笑一聲,追我上來,我一個閃身,轉頭便逃,我們二人前後追逐,如水中嬉戲,就這樣遊著遊著,衝進了那璀璨的銀河裡。

在那裡,我們都被四周的景像震撼地停了下來。

這銀河裡的天和地分不清了,兩片相互絞合在了一起,所有的星結成張張大網,緊圍著我們。我竟覺察不出身下是否有石,甚至,我也分不出到底哪一面才是天和地了,我就像懸浮在了這宇宙之中,已經縹緲不定了。

“你可見過此番景色?”我緩緩轉頭問他。

“美,真是太美了。”他不停四下看著。

不僅是美,在這裡,彷彿一切曾經的過往都遠去了,都隔開了,化掉了。星空如霧中的水粒,拂身而過,就像穿梭於我們之中,盪漾而去,盪漾著,如遊漓在了夢境。

我輕輕點地面,幽幽在無盡的星河下向前飄蕩,我的身子自由自在的,彷彿沒有了約束。“金先生。你看我像什麼?”我問他。

他繞著我,看著我。“林姑娘,你我現在就像魚一樣了。”

正是,正如金先生所言,兩條遨遊在星河中的魚,在無盡的宇宙中,在深空裡,那樣無憂無慮的遊著。星空變得更美了,我更醉了,彷彿不是我們旋轉著它們,而是它們旋轉著我們。

我一陣感動,彷彿我的夢想成真了一樣。

“我小時候夢見過這樣的太空。”

“你也……”我停住看他。

“不如這樣美,但也很好看。林姑娘,我感覺這萬物之美,煞是奇妙。你看不到的,它變化著,你看得到的,它又不一定存在著。這宇宙之浩瀚,人之渺小,我現在是感受到了。這些遙遙的星光來到你我的眼前時,已駛過了數百萬億光年,這光,這星,還有我們,都在這宇宙中散射,你我的影子也會經歷這百萬億光年,終有一天會到達那處彼岸的。”

我聽著他半醉半醒的話,金先生有遠大的抱負,我忽然能感到他的那份迷情了。這浩浩大大,才是他追求的謎團,寬延無限是他的所想所知,在這番景色下,那世俗之物已不算話了,他已屬於了整個未知,屬於我所看不到的那處彼岸了。

我用手拂著青石,心情放了下來,那倒映的藍色星霧於光輝下變幻,如暈在了水面。我被這景震撼,眼睛一刻不敢眨動,再仰頭看去,卻怎麼找不到石面上那幾顆最明亮的星。

我喚金先生幫我來認。

“這個星麼……”他也望天而看。“這個……這個不是金牛座的藍寶石麼?怎麼這麼近?”

他面露古怪,我忙問他是什麼來頭。

“這應該是……宿昂星團,可是……”他沉吟道,眉頭又是一皺,好似想到了什麼。“不對,林姑娘……你快跟我來。”他轉身游去,我不知他看到了什麼奧妙,趕緊跟在他身後游出了那片銀河。

他滑在青石上尋覓,找到了石上拇指大的一顆星。那星圓圓滾滾,肥肥胖胖,彷彿罩著幾層雲,一條條的將它纏住。

“這不是木星嗎?”那翻動的紅斑,我自然認得。

可金先生沒有回答,只是又想了一會兒。“怎會這麼真切……”他拿不定地說,“這石頭像個放大鏡。”

“噯喲,金先生,你研究了這麼多年,怎麼反倒還來問我?”

“我們以前只是分析石頭成份,怕出意外,沒有真的上來過,都是搭的架子。只知道有倒影,卻沒發現這個現象。”

“唉,你快看。”我又發現了稀罕事,“你看我們向前遊進時,這星就似向我們遠去了。”

我向前一動,四周身上就像罩了無形的透鏡,那石上的星向我一來便放大在眼前,隨後縮小從我身後掠過。

“奇怪……我們再往前去看看。”

我們繼續前遊,各分兩邊尋找,我雖然知道些天文上的知識,但畢竟遠沒有金先生研究的清透,只覺得越遊得遠,那青石上的星就越發清楚,冷不丁一個巴掌大的 ‘龐然大物’就出現在了我眼前。

“這裡好像有個肥皂泡一樣的東西。”我指給他看,“裡面還有斑點,看起來稀鬆,這東西我在天上可沒看到過。”

“慧星?”金先生猛得一愣,他好像酒醒了一半,“不,如果這裡面是慧星,那這是……這難道是……”

“金先生,什麼難道是不是是又是的,你快告訴我。”

“我以前留學時看到過模擬圖……,它很像是奧爾特星雲……那個巨大的彗星雲團。”

“你既然認得又吃驚什麼?”

“因為它在我們一光年之外,但這不重要,問題是我們看到了它,就等於是看到了我們自己。”

“什麼意思?”

“你看它啊,它包圍的那個圈子裡面,其實就是我們的太陽系……可這怎麼可能呢?”

他開始有些焦躁。

我可不理會他,我看出事情不會那樣簡單,趕緊四下找去,金先生已呆在那兒,左一個不是,右一個不是,被那團東西給困住了。

我繞開那些極小的,繞開暈染成一片的,只找那些清晰分明的,在運動的。想來會動的,其速度金先生一定有過計算,能對比認得出來。

我心忽然一動,說不定這東西能幫到金先生。

我遊入星海,如探索蛤貝的採珠人,如踏水前行。我像在穿越時間與空間,宇宙擠壓在一起迎面而來,這一刻我是如此的自由,那雙腿變幻成了魚鰭,而我正如游魚般懸浮於宇宙之中,我感覺已過去了一萬年。

一顆亮的耀眼、兀自打轉的藍色圓星,吸引了我。

“你再看這個。”我喚他。

他順著一條紫色星河游過來,停在我身邊一瞧便靜住了。

“怎麼了?”我問向呆傻住的他。

“你知道它……這東西在繞著什麼轉嗎?”他一臉震驚地說。

我又好好看了看,那藍色的星什麼也沒繞,就在自己轉,我搖搖頭。

“這分明就是X1,天鵝座。它在圍著一個黑洞轉!可它……它離我們有6000光年!”

我望著他,他也望著我,兩條極小的魚在宇宙中傻傻對望。

“遠望鏡?”我想到他說的。

“不只是望遠鏡,這石頭像是映射出宇宙的信息,讓我們真正的穿行在宇宙裡了。”

他身子猛得一震,“林姑娘,這塊石頭大有問題,我們以前也是隔空觀望,因為沒有想到會有這種情況。今天你我二人游上來,可能正與它產生了某種互動。如果我猜得沒錯,還能看到更遠的星系。”

“更遠是多遠?”

“讓我們去看看。”金先生目光凝聚,如換了一個人,他精神抖擻,彷彿從這些星中吸滿了能量。

我忙跟住他,與他伴遊著。我們穿過一片星霧,向更遠的星辰而去,此時我已不覺得還在地球上了,四周的黑幕下群星在閃耀,它們包圍著我們,我們確是在太空中,我甚至能聽到宇宙中傳來的空靈聲。

此時像他所說的宇宙間的靈物,我們在奧妙中追逐著,探索著,一幕幕從未見過的景色鋪滿眼前,我似脫離了肉體,變成了靈魂。

一層滾動之物在遠石上顯露而出,如烏雲般滾滾而來,我們向它靠近,它也向我們靠近,一剎那,它那巨大的體魄浮於身下。它璀璨浩瀚,層層環繞的螺旋臂,極為立體的旋轉著,它懸空而來,把上下的星分出層次,就像要展現給我們看。

銀河系。

我們張開雙臂擁抱著它,是不約而同的,我們擁抱向它,那身下的青石。是因為為它過於美了,美得讓我無法再想它物,這美感是神聖與偉大的,我對它產生了一股膜拜般地衝動。

而這時,一片星忽然從我們眼前掠過,我們的眼睛跟上它。這些星分為兩處,一片追著另一片,正向銀河系而去。那後面的群星就像追趕獵物,而前面七顆星速度不快,眼看要被後面的追上了。可就要追上時,後面那些大的星星紛紛閃起光芒,一下炸開消失不見了。

金先生看完這景色,他閉上了眼睛,再緩緩睜開。

“是真的,林姑娘,我從沒看過這麼神奇的事物。”他轉過頭,看著身邊的我。“你知道那是什麼嗎?”

我搖搖頭。

“那緩緩投入銀河系臂彎的七顆星叫宿昂星座,獵戶座正用無數的年頭追趕著它們,它抓住之前,獵戶座最大的幾顆恆星就會爆發成超新星,而這種場面,是今世我們所看不到的。林姑娘,看來我們此時並非只是徘徊在宇宙的空間中,我們還巡遊在了宇宙的時間之河上。看到了過去,也看到了未來。這巨石,是一個保藏了宇宙生長信息的石頭,如果真是那樣,整個宇宙的過去和未來都會展現在我們面前。真不知它是自來就有,還是真有那有靈之物,用這塊石頭畫下來送到我們這了啊……”

“金先生,我們快快回去吧,今日你我醉遊,發現了這等驚天的祕密,你快回去早做準備。”

可金先生卻沒有動。

“金先生?”

“這番景色,我金季夢夢了二十幾年,沒想到今天美夢成真,我夢釋然,但我另一個夢就要開始了。”

“另一個夢?”

他看著我笑了起來,“林姑娘,你能來真是太好了,我想約你作為遊伴,你我一起來探探這太空,我為林姑娘導遊,漫遊一番可好?”

我忽然一陣哽咽,不知怎麼回他了,那心中如星空般飄逸,只能望著他點頭。

他牽住我的手,我與他並肩而行,時間迎面而來,我們在光速中穿梭,那一個個雲團美的像詩,像夢,像最古老的音樂。我心中忍不住唱著,他一邊計算著,一邊幫我解著,我們一起向前飄蕩,陶醉著,那浩瀚的宇宙便在我們面前展開了……

一團紅雲裹著色的火焰,它唯美壯麗,有氣狀的須卷。

蟹狀雲團。

6300光年。

棕黃的大霧,啞鈴狀的身段,如一臺永動的機器,噴射出七彩的斑點。

恆星製造機,

船底座星雲,

海山二,

9000光年。

仙雲卷著寶石,銀河與它相輝相伴,如凝入琥珀,空靈而深遠。

仙女座螺旋星系,

本系星群,

254萬光年。

闊大的帽邊,明亮的心臟,一頂巨人的帽子,落在了田邊。

闊邊帽星系,

3000萬光年。

波瀾壯闊,寶石的盒子,盛著寶藏,又如綿延的雄山。

后髮座星系團,

深遠的穹廬,

3億2千萬光年。

之後金先生也不能推斷了,也算不出了。我也說不出話了,我們也不在乎了,就繞著它們,那些霧一般的群星,浩大無盡的編織著。我們就像兩個孩子,都是從未看到過的,美妙不可言說的,它們似已不再是星了,是沉於深海的鸚鵡螺,是夜下飄行的蒲公英,是攪動不息的水流,是他深邃靈動的眼睛。

我們醉在這無盡的蒼穹與浩瀚下了。

“渺小嗎?”金先生也感受著這浩瀚,“我們確實很渺小,但我們都是恆星的孩子,石中的硅,呼吸的氧,身體裡的碳,橋樑中的鐵,你那耳環中的銀,都是恆星們幾十億年前創造的,我們的星球,我們的世界,還有我們自己,皆都是這些縹緲的星塵罷了。”

“我真想……永遠就蕩在這兒了。”我悄悄抓住他的胳膊,靠在上面。可卻又忽然覺得一陣酸楚,鬆開了手,沉默不語。

“林姑娘,你不是說想變成一條魚嗎?”

“嗯。”我回答,“那你呢?”

“一條魚不覺過於寂寞嗎?”

我臉微微發燙,“金先生,你還走嗎?”

“我本來就不走。”

“不走?”我抬頭看他。

“其實我早已經……我照料那桂樹,其實是知道林姑娘行動不便,我已在你那桂樹對角找到了一處住所,本想打理好雜事,就搬過去,但是,但是怕你覺得太唐突了。”

我看著他的眼睛。

“再說那樹我也照料了好些時候了,早已不捨得離開了。” 他也看著我。

我噗嗤一笑,“金季夢,你是捨不得那樹嗎?”

他低下了頭,“是,是不捨得你,我總感覺曾在那個星空的夢裡……夢到過你。”

我癟住了嘴。

這時身邊的星空忽地一片閃爍,那如閃光燈一般的光夾雜在星群之中照亮了我們。

時間的長河猛然縮短,成片的極超新星在那星空中的一處共同爆發了。

絢爛的閃光中,我和他緊靠在了一起,我們飄蕩著,蕩向了那無盡的宇宙深處,在這渺小與偉大之間,那一抹桂花的酒香,也向無盡的浩瀚蒼穹隨我們盪漾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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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我家鎮外的山頂,挖出了通向宇宙的星門 | 科幻小說


視覺上的奇觀感,是科幻小說表達上的重要一環,但是奇觀不能憑空出現。給奇觀一個合適的語境和理由,讓它在人物特定的心情和期待中出現,能夠讓奇觀的存在更加有意義。

本文將類似《2001:太空漫遊》中的星門宇宙奇景,放到了民國文風所描述的世界裡,達成了一種很別緻的審美體驗。

——責編 宇鐳

責編 | 宇鐳

作者 | 房澤宇,未來局簽約科幻作家、攝影師。擅長在作品中實驗懸疑和舞臺劇的創作手法,展示不同的驚奇世界。代表作品《向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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