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杜鵑紅(民間故事)

杜鵑花 小雪 大學 小說 東方紅影訊 2017-04-27

認識小雪時我還正讀高中,她和我一屆。那時,小雪經常穿一件淡黃色的上衣,映襯得臉頰紅紅的。老實說,第一次見面我就被她深深地吸引住了。小雪喜歡文學,而寫作也是我的最愛,於是,我和小雪很快就成了好朋友。

那時候的天一直都是藍的。和小雪在一起時,天上總有白雲悠悠飄過。我們一起坐看雲起去落,有時也談談人生、說說理想。一起坐在校園裡的草地上讀席慕容的詩,一起在林間小道上談瓊瑤小說裡的纏綿悱惻、金庸武俠的快意恩仇,為小說裡的故事常常感動得流下眼淚。那時的心裡,對前途充滿了信心與熱望。後來發展為無話不談,再後來,我們彼此悄悄戀愛了。

在別的同學並無惡意的起鬨中,我們都報之一笑,記得那時小雪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去說吧!”我和小雪確實在走著自己的路。

我上高中的那個小縣城裡,最好的能夠稱得上娛樂設施的就是幾家電影院和幾個散落在各外角落的檯球室。我是不打檯球的,於是,電影院成了我們常去的地方。

約小雪看電影,其實有點醉翁之意不在酒,心裡只有旁邊坐著的她,常常一部電影看完了,還不知道什麼內容。我問小雪,她的回答竟然出奇地相似:“不知道”或“我也沒看明白”。

第一次拉小雪的手時,她的臉象一朵盛開的紅杜鵑,不好意思地甩甩手,最終還是將手扣在我的手心裡了。那一刻,我興奮得像要窒息了。以後的日子,我們幾乎天天在一起,在別人羨慕、詫異的目光中走著自己的路。

高考日漸一日逼近了,看著日夜奮戰在第一線的那些學子,小雪和我都開始感到有些許的壓力,好在我們並沒有因為這事耽誤過多的課程,並且自認為基礎還可以,只要在最後緊要關頭加把勁就行了。想著一月後就要各奔東西了,我們都感到莫名惆悵。

轉眼高考已過,和小雪見面的機會少了,不知道她考得怎麼樣,直到後來填報志願時,才得知她的分數離最低分數線還差十來分。我們相對無言,因為我上大學已經是定型的了,而她的前途還難以預料。雖然我一再對她保證,一定不會負她的一片深情,她的眼裡仍是透出淡淡的一絲憂愁。

後來,本來打算複習的小雪,卻被父親的武斷阻止了。小雪告訴我,她有一個在南方某旅遊小城的一所大學工作的遠房親戚,她爸爸還是幾年前見過他一面,說有事可以去找的。為了前途,小雪在父親的帶領下登上了南下的列車。我也耐不住在家苦等的日子,到東北的一個據說是全國的重點大學報到去了。

在仍是酷暑就要穿上秋裝的異地都市裡,更加深了我對小雪的思念。那時,我還不怎麼會說普通話,和同學各自說著來自不同地域的方言,每天來往於教室宿舍餐廳,內心的失落感與日俱增,往日與小雪相互鼓勵歷歷在目,我懷疑在這樣的環境裡我是不是會變得神經錯亂。

直到有一天,突然收到一封來自南方的信。

“是小雪!”

我強壓內心激動展開信箋:正是小雪的來信!她在信中說,經過她那遠房親戚的努力,使她終於如願以償地走進了大學的校門學習導遊,她曾自己哭過,為這費盡周折的一個機會,更為“日日思君不見君”。在信的最後,她說她要尋找機會報答那個讓她圓了大學夢的親戚,並表示今生今世永遠和我長相守,海枯石爛決不負心!

讀著小雪的信,無聲的眼淚滴溼了信紙,浸透了她娟繡的字體。

與其說我很快適應了生活,不如說是小雪的來信起著作用,我又回到了以往那種活潑、開朗的性格。和同學一起打球、散步,熄燈後也不再一個人默默地鑽進被窩想心事,而是很積極地加入到“臥談會”,說各自家鄉的奇聞趣事,有時也講一下各自交女朋友的經歷。到週末,還與室友一起將打牌進行到天亮。

那段時間裡,最愜意的事就是在每天下午去收發室取信了,隔三差五地總有小雪的信從遙遠的南方飛來,帶來小雪的那份祝福,也使我時刻了解著她的情況。

暑假裡難得見到了小雪,才一年不見,她比以前更漂亮了。

“南方的水土就是養人。”我說。

“好好看看你未來的媳婦吧。”小雪似在撒嬌。

“還真有點導遊的架勢呢!”

“你壞!”小雪笑著追我,我故意在她即將抓住時突然跑開。

那天,我們談了很多,把未來的小家庭描繪得美不勝收,房子要買什麼樣的,家要安在一個依山傍水的什麼地方,還有誰做家務誰洗衣做飯誰照看孩子........

快樂的日子總是容易過去的,轉眼,和小雪又面臨著分手,我知道,這一分開又要熬上漫長的一年才能再見。送我走的前一天晚上,我們相擁而泣,數著天上的星星算計著下一次的相聚。

轉眼三年過去了,我們都面臨著畢業,忙著寫論文、找工作,小雪的信照樣從南方飄然而至,帶著南方的融融春意。有時一週一封,有時時間稍長一些,可能是因為找工作的事給耽誤了。後來,她告訴我她被學校所在的城市的一個很不錯的旅行社錄用了,說那位親戚又幫了不少忙,讓我也儘量把工作找到她的附近。

我為她的工作有些欣喜若狂,又有點悵惘,畢竟找工作的事不是我想怎樣都能成的。但我要盡力,為了小雪,為了我們對人生前途的約定。可是事與願違,我經過最後努力,還是不得不到我們學校所在的小城的一個小單位做文祕工作。

接下來的一個月裡,我始終沒有再收到小雪的來信,我曾寫好多信去問她,都是泥牛入海不見蹤影。後來,即將離校時,收到從她那個小城寄來的一個包裹,一看字體,不是小雪的。急忙打開,裡面有一些平時我寫給她的信件,有一朵血紅的杜鵑花,還附有一封短信:

你好,我是小雪的同學。我很悲痛地告訴你,小雪在“五一”我們出去登山時遇難了。她說你想看看長在南方的杜鵑花,就在我們極力勸阻後,悄悄地爬上懸崖去摘那朵開得最好看的杜鵑時腳下一滑......當我們在懸崖下找到她時,她手裡還緊緊握著這朵杜鵑花。

我的腦子當時“嗡”地一下,只覺得天旋地轉,倒在了宿舍的地板上。

當我醒來時,同宿舍的幾個同學正站在旁邊眼含熱淚地看著我,想要勸解,卻不知如何開口。

我怔怔地坐著,沒流一滴淚,我知道,當時我的心肯定在流血。

經過這次變故,我再也不敢回到曾經就讀過的高中去,怕是勾起對小雪的回憶,徒增悲傷。

我於是學會了喝酒,在寒氣襲人的異地他鄉,每當我喝得酩酊大醉,嘴裡都在呼喚著小雪的名字。那朵浸滿小雪鮮血的杜鵑花,就裝在我貼身的上衣口袋裡,讓小雪時刻感受著我心的跳動。

幾年後,單位派我去南方參加一個筆會,那地方離小雪就讀學校所在的小城並不遠。幾個人提議要到那兒去旅遊,我心裡惴惴的,本不想去,害怕勾起心事。但耐不住同行幾個筆友的慫恿,懷著複雜的心理還是一道去了。

我們參觀了小城裡的各種名勝古蹟,看了歷代大才子書法家在小城留下的墨寶。這些小雪早在幾年前就在信中給我講過了,今天一見果然不同凡響。可惜這時沒有小雪作伴,心裡不禁唸叨:小雪,你在哪裡呢?這裡一定留下有你的足跡!

就在我們登上返程的汽車時,一個身影突然出現在我的面前:是小雪!

我懷疑是自己的眼睛看花了,用手揉了揉再看時,正是小雪!

她正領著另一幫旅遊的人向景區走去。

來不及多想,我跳下即將開動的汽車,朝著小雪的背影衝去。

猛地見到是我,小雪的吃驚程度不亞於我,她愣愣和我對視著,口中嚅嚅了好一陣子。

小雪告訴我,她騙了我,那個上山摘杜鵑花的故事其實是一個騙局。那時她想到我不能和她在一起工作,前途很是渺茫,那個遠房的親戚的孃家侄子大她幾歲,是這個旅行社的小頭目。在她求他幫忙找工作時強佔了她,她一個人在外只能忍氣吞聲,又覺得愧對於我,最後不得已只好嫁給了他。

說到這裡,小雪的眼圈紅了,似乎有些哽咽:“那人是個流氓,前面他玩弄過好幾個女孩子了。”雖然她沒說,但我敢肯定小雪的日子並不太好過。可是,到現在我還能說些什麼呢?我還能為我的小雪憤怒嗎?

我心裡空蕩蕩的,悄悄上車走了,強迫自己不去流淚,但心底一定在流血。拉開車窗,我抖擻著手,將那朵早已乾透了的紅杜鵑連同對小雪的思念拋出了窗外。

從南方回來,我的心裡更加難以平靜了,小雪給我的那個故事現在看來處處都是漏洞,可是當時我怎麼就沒有仔細想想呢?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我寧願選擇不見到小雪,我情願一生都生活在小雪給我的那個編造得並不圓滿的謊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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