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危險西瓜
今天的一個大新聞，原定9月30日公映的《心理罪之城市之光》，毫無徵兆地，突然宣佈從「史上最激烈的國慶檔」離開了。
有幾多人難過，又有幾多人暗暗鬆了一口氣……
事情的起因，是今天上午，《心理罪之城市之光》的官方微博發佈瞭如下聲明：
不過沒隔多久，該微博被刪除，不過相信很多人都截圖了！
過了沒多會兒，官方微博重新發了一條聲明，白紙黑字的書面內容顯得非常正式，內容差不多，但改檔原因從「未拿到公映許可證」變成了「因故無法如期公映」。
短短一段話，信息量很小也很大。至少我們可以從裡面讀出三點：一是確認此片已經無緣國慶檔；二是轉移到什麼檔期目前不知道；三是為什麼轉移也不知道！
《心理罪之城市之光》是所謂的大IP、大卡司的電影，在公映前兩週突然改檔——為什麼是「兩週」，這在業內其實有個說法：
因為兩週基本上是電影發行方製作拷貝，並向全國院線準備發放拷貝的最短時間，如果再短，拷貝就無法在公映日到位了。也就是說，今天幾乎是片方臨做拷貝的最晚時刻，再拖一兩天，即使真的要按原期上，也來不及。
片方改用外交辭令也正常，畢竟很多事情官方不會說透，春秋筆法大家都懂的。那麼該片究竟是否真的「尚未拿到公映許可證」呢？說實話誰也不知道。下面我們用排除法，來提出一些分析和猜測，不保證符合真實的情況，大家看看就好。
改檔，跳票，或曰放鴿子，對體量越是大的電影來說，越不會主動這麼做，這對方方面面的準備工作，對宣傳，對團隊士氣都是很大的打擊。
一般來說，有信心的影片就算要改變檔期，也不會是延檔，而更希望「提檔」，大家早點幹完收工回家過節嘛！
下面這張圖，是新浪微博根據大數據對這部影片宣傳物料的總結：
從中可以看出片方之前一直在衝刺營銷。
一般而言，改檔的原因不外乎以下幾點：
1、躲避競爭對手？
這樣的做法，通常是因為自身量級和咖位不夠，而同檔期對手太強大，自己戰略性撤退，嚇跑了。
先例還是挺多的，很多名氣不大的片子撤檔，幾乎都沒人關注。
不過，躲避競爭對手的情況不大會發生在《心理罪之城市之光》身上，從IP知名度、投資規模、明星等級等多個層面來說，這部電影都算是國慶檔最大的之一。
《心理罪》一直有「中國第一犯罪IP」之稱，小說、網劇、電影出了不少。這一部的主演是鄧超、阮經天、劉詩詩，還有林嘉欣特別出演，郭京飛、雷米友情出演，並不比同檔期其他電影遜色。
在「貓眼想看榜」，本片也列最前：
順便丟幾張預告片動圖：
2、還有一種可能，後期沒有做完？
因為這個原因調檔倒也不鮮見，畢竟任何電影都希望精益求精，但後期製作工序繁雜，如果真的沒做完，那隻能臨時調整檔期。
這種情況經常出現在電影節上的藝術電影，常常有影片為了趕電影節，放棄做一部分後期，事後再補的事發生。
在商業大片中偶爾也會遇到，比如《絕世高手》原定是今年大年初一公映，就是因為後期做不完才決定改到暑期，為此片方還發了一首「改檔歌」，讓蔡國慶把電影改檔的原因唱出來，也真是服了他們的創意和娛樂精神。
《心理罪之城市之光》是否會因為沒做完後期改檔呢？我覺得這種可能性很小。
首先，這是一部警匪動作片，並不是科幻片、奇幻片那種需要經年累月的特效加工的製作。警匪片靠的是角色之間的衝突張力和故事情節的推進，根據之前曝光的預告片和製作特輯，似乎可以判斷出，大部分特效鏡頭應該是已經做完了的。
退一萬步說，就算後期真的沒做完，電影製作是系統化的工程，片方對什麼時候完工是該心裡有數的，早就可以提前叫停檔期了，至少提前一個月以上吧，決不會等到臨近發放拷貝前一刻才通知改檔。
而且沒有做完後期也不是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說清楚所有人都能理解（參考《絕世高手》），無需含糊其辭。
觀察電影官博，在9月中旬之前一直不遺餘力，絕對不是一副要改檔的樣子：
7號那天，官博還發了帶有「9月30日公映」字樣的物料——
所以，躲避競爭或製作未完，應該都不是《心理罪之城市之光》改檔的真正原因。
那，真正的原因究竟是什麼？
福爾摩斯說過：「在排除一切不可能之後，剩下的情況無論多麼不可思議，那就是真相。」
好吧，也沒必要故弄玄虛，我相信大多數人都已經有了自己的判斷。很大的可能性，這部影片此刻確實還沒有拿到公映許可證。
一邊等待公映許可證，一邊推動影片的宣傳，這種做法不少見。也許你還記得，去年的今天，很巧，也是9月19日，就有一部著名的電影宣佈延檔，它當時也是在等待公映許可證，最終它也如願拿到了。
作為一部犯罪題材的電影，在申請公映許可證時遇到更嚴格的審視，很常見，過去有非常多的例子。
《心理罪之城市之光》的原著，堪稱尺度非常大，這個讀過小說的書迷都是知道的。
（以下內容涉及到一點點劇透。）
雷米的《心理罪》系列小說，走的是一條與眾不同的犯罪文學路線，它以犯罪心理作為切入口，再通過刑偵學上蛛絲馬跡，去推演案件的過程。也就是說，《心理罪》系列是一套逆向思維的推理系小說，先通過犯罪心理學確認凶手的犯罪動機，圈定犯罪嫌疑人，再通過犯罪現場的蛛絲馬跡尋找證據，與傳統犯罪題材的作品的路數相反。
作者雷米
這個風格在小說《城市之光》中達到巔峰。
《城市之光》是《心理罪》系列的第四部，如果算上前傳《第七個讀者》的話，那就是故事時間線上的第五部，也是以方木作為故事主角的最後一部小說。因為方木在本作中，迎來了一位強大的對手，一位強大到足以讓他用生命的代價去終結的對手。
這位對手叫做江亞。
阮經天飾演江亞，請忽略海報上的9.30上映的字樣……
江亞是一位冷血且偏執的罪犯，且有著傳統犯罪作品中變態殺手的一貫特質：表面上文質彬彬、舉止高雅、親和力強，甚至英俊瀟灑；但內心卻有著陰暗的過去和創傷，導致其心理極端扭曲。
因為只有這樣，他才可以接近受害人讓對方放鬆警惕，從而實施犯罪計劃。而且他超高的智商可以消除犯罪現場的所有蛛絲馬跡讓警察無從下手，且反偵察能力也能讓他把警察耍得團團轉。
但此時呢，我們的主角方木，經歷了《第七個讀者》《畫像》中初出茅廬，到《暗河》《教化場》中的少年老成，在《城市之光》中方木已經成長一名老練的人民警察。
他已經不再是那個衝動的少年，也不再是邰偉口中那個「不適合當警察」的人——他最終以警察的身份，通過法律的手段來解決犯罪，哪怕是以生命為代價。
這是一場發生在警察和罪犯之間的魚死網破的正邪較量。
這個主線，在任何警匪片來說都是一樣的，這肯定沒問題。
但是，本片的大反派江亞，和一般的犯罪小說塑造的連環殺手還不一樣，他自稱是一位「替天行道」者。
Why so serious？幹了壞事，就要受到懲罰！
他不像《七宗罪》中的連環殺手那樣依靠宗教信條去懲罰罪人，也不像《十二宮》那樣為了挑釁警方毫無目標地隨機去殺人，更不像《開膛手傑克》那樣，專門挑選風塵女子下手，從而成為一個多世紀的懸案。
這位犯罪分子的行凶目標，是那些社會上的「敗類、殘渣」。
每一個犯罪對象背後，都關聯著某種社會現象：體罰學生的無良教師、為了拆遷費將父母趕出房子的兒女、隨意停放車輛而阻擋了救人的車主……
也就是說，《城市之光》裡的罪案，其實也是揭露了一個個的社會暗面。
江亞的行為凌駕於法律之上，他用自己的方式懲罰著那些有悖於道德的人和事，所以他自稱「城市之光」。
他將暴力儀式強加在某個人身上。從旁觀者的角度來說，他的行為當然就是犯罪，但這位「城市之光」確實做了很多人想做而不能做的事，他固然應該被繩之於法，而被他殺死制裁的人，也都是不折不扣的死有餘辜。
因為這個冷靜到極致的連環殺手如一縷強光，劃破城市的黑暗，悄然降臨。他的亮度一點點變強，最終變得耀眼刺目，從而點燃整座城市的暴戾之氣。
以方木、米楠、楊學武為首的警察，如今要面對的不僅僅是一位高智商連環殺手，更是整個城市的戾氣。
因為他已經佔據了輿論的頂峰，俯瞰著城市之中每一寸罪惡的土壤，當人們口中的虛擬正義被一個叫做「城市之光」的人「實體化」之後，人們心底深藏已久的暴力因子被統統激活，釋放出令人膽寒的可怕力量。
「城市之光」成為很多人口中的英雄，而警察則束手無策。因為他們沒有直接證據，也迫於輿論壓力。
這位「城市之光」，是否讓我們有些熟悉呢？沒錯，我們可以從很多犯罪影視作品中找到影子，如《黑暗騎士》中的小丑、《守法公民》中的謝爾頓、《搏擊俱樂部》中的泰勒、《發條橙》中的阿歷克斯……
這些極具魅力的反派，擁有強大的人格和反社會傾向，可以輕易煽動民眾，甚至造成社會恐慌，卻也圈粉無數。但他們終究是反派，只有反派的足夠強大，才能造成正邪對立的強大故事張力，才能襯托正義的力量的權威，讓方木可以不惜生命的代價去終結他。
也正因為有了這些魅力四射的反派，才幫助那些電影成為經典。國產犯罪片在這方面，過去是有欠缺的，近些年，《烈日灼心》《解救吾先生》《追凶者也》等新式犯罪電影，也開始塑造出一些獨特的反派形象，而《城市之光》有機會繼續推進這項使命。
從《心理罪之城市之光》之前曝光的劇照、預告片，我們可以看出，它對雷米原著的還原度是很高的。
片中凶手的獵物都是人們高度關注的社會新聞裡的反面典型，人們對這類人物的恨其實由來已久，而影片的凶手，正是秉承著「以牙還牙，以血還血」的古老信條，對他們實施著懲罰。
體罰學生的無良教師，讓教師在無休止的解題中血液流乾而死……
為了拆遷費將父母趕出房子的不孝之子，被凶手塞回了一個有著子宮象徵的水囊中……
隨意停放車輛而阻擋了救人的車主等等，被凶手用同樣的方式活活燒死……
尤其是郭京飛飾演的任川，一個無良律師（原著中是法官，這一點有所改變），只為錢財賣命，他所信奉的「這世間的一切皆可交易」，成為眾矢之的。
「城市之光」在他身體上綁了炸彈，併發起網絡投票，由網民決定他的生死，投票達到一定數目時，炸彈就會引爆。這是原著中最經典的一個情節。
每個鼠標的動作，都是充滿戾氣的幫凶，每個顯示器的背後都是目露凶光的同謀。這一次，警察面對的不僅僅是一名罪犯，而是一片汪洋大海。「城市之光」用這樣極端的方式，讓你的選擇，代替了法官；讓每一個人都成為了「城市之光」。
這絕對會讓人想起諾蘭的名作《黑暗騎士》，小丑用兩個引爆器，控制了兩艘船上數百人的生死。
可以說，《心理罪之城市之光》不僅是一部犯罪推理電影，它也是一部剖析社會現象的電影。
注：以上動圖都來自公開的視頻物料。
上面介紹的這些情節，在電影提交審查的時候會被重點關照，這並不令人意外。
所以，這就是事情的真相嗎？
答案在你心中。
總而言之，改檔已成事實，現在真正值得關注的是，《心理罪之城市之光》要怎麼才能重新回到銀幕上來，重見天日呢？
下面仍然是一些不靠譜的推測，大家姑妄聽之。
首先我們應知道，咱們這裡對待小說和電影的尺度天然是不一樣的。有些情節小說寫沒有問題，但電影就不好拍出來。
因為出版和電影兩者並不是在一個體系內，據說當年《心理罪之城市之光》的小說能夠面世，也不容易。
所以，有些原著中的情節可能會在電影中被改寫或柔化。比如任川的死，讓鍵盤俠的網絡投票決定一個人的生死，最終處理起來可能就和小說的描寫不一樣。
在預告片中，我們還看到了劉詩詩飾演的米楠，衝進網吧，衝著投票的鍵盤俠們怒吼的場景——
警察和網民還衝突了起來——
這個場景不知能不能出現在最終版中？
另外，淡化一些直接的血腥場面，應該也不會意外。
不過，無論怎麼處理，都不會影響本片所牽涉的一個終極問題，那就是：
到底誰才是真正的「城市之光」？
是那個罪犯嗎？不，他配不上。
只能是警察方木，他勇敢地深入到光明背後的黑暗中，依靠程序的正義，去終結罪惡的暴力，哪怕付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這樣一名真正的警察，才配是「城市之光」。
這才是雷米的書名，以及電影名的真意。
「我要徹底毀了你，用警察的方式。」
我不禁想起曾經的《無人區》《烈日灼心》，它們也經歷了重重波折，在重登大銀幕之後，依舊靠著影片本身的質量征服了觀眾。
希望《心理罪之城市之光》也一樣吧，該來的都會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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