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張藝謀的《活著》是通過無奈和苟且來講述文革中小人物的經歷。
那麼顧長衛的《孔雀》就是用逃離和壓抑來釋放七十年代一個普通家庭的年代曲譜。
這部電影歷經坎坷,從4個多小時的粗剪版,刪到只剩3個多小時,但國內最終還是隻能看到2小時16分鐘的版本。
刪掉了同性、暴力及張靜初的裸露畫面。
但就是這樣一部並不為很多人知曉的影片,卻拿到第55屆柏林電影銀熊獎的處女作。
重現了一個時代的輪廓面貌。
《孔雀》
七十年代 北方小城安陽
改革開放尚未迎來,人的思想普遍封閉保守,但年輕人卻充滿了躁動。
大時代環境下的高家,一家五口中,三個孩子,也是思想各不相同
老二:高衛紅(張靜初飾演)
她是個有理想的文藝女青年
清秀美麗,但心裡卻住著一頭牛
拉著手風琴的她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
內心驕傲的她不安於平凡的生活,卻找不到通往不平凡的生活的途徑。
有一天,她看到飛機劃破天際,幾個女傘兵瀟灑自信,向孔雀一樣驕傲的走了過來。
那一刻,她忽然也想成為高傲的孔雀,成為一名傘兵。
為了實現理想,她不惜偷錢,買菸酒賄賂徵兵處的長官。
這位英俊的長官,也是她暗戀的對象。
但準備好禮物的她,卻撞見長官與一對姐妹一起打乒乓球。
看到這一幕,她的內心徹底垮了...
她將偷母親錢買來的酒,一瓶瓶扔到了河裡。
母親因丟錢哭成淚人,她卻躲在屋裡暗自傷神。
後門沒走到,只能靠自己實力的她,卻因為身體條件太差也失敗了。
但她並沒有妥協,不能在天上翱翔,那就在地上奔跑。
騎著自行車載著自己縫製的降落傘飛翔,她像一隻孔雀一樣,炫耀自己。
可她不知道的是,在地上,降落傘卻是一種累贅。
老大:高衛國
家中長子,因小時候得病落下了輕微的腦疾。
因此父母對他的關愛較多,每次分糖哥哥都是最多的一個。
但哥哥卻寧願把多餘的糖給家裡的鵝吃,也不給弟弟妹妹。
這引起了弟弟妹妹極大的不滿。
有一次,狠心的弟弟竟然買來老鼠藥。
想晚上放進他的水杯中毒死他...
不過幸好高衛紅髮現了這件事,把水倒了。
可母親卻不想這件事簡單了結,當著一家人的面,她用老鼠藥毒死了家哥哥養的鵝。
讓兄妹三人,親眼看著鵝掙扎之死。
不可否認她的殘忍,但她只是想讓這個完整的家庭不被破散。
而下毒的弟弟:
十七八歲,內心敏感、憂鬱、自尊心極強。
在家中,他是最不被注意的存在。
只有姐姐哥哥,都無用之後,才會想到他。
正值十七八歲,處於性萌動時期。
異性對他有著天然的吸引力。
於是他偷偷畫了張女人的裸體藏了起來。
卻不想被父親發現,被父親斥責為“流氓”。
那個時候,流氓可以說是對人最大的侮辱。
在那個年代這樣的舉止和行為,無疑是被人摒棄和不理解的。
沒人會考慮到:那是青春期少年對異性渴望與好奇的正常反應。
所以內心本就極度敏感的弟弟,最終被父親趕出了家門,獨自去外漂泊。
時代的束縛就像籠子一樣,把每個人、每個思想全都關在了籠子裡。
而每一個想要追求夢想的人,在妄圖打破囚牢之際,註定承受遍體鱗傷。
智障大哥:高衛國,為了追求愛情。
採了一朵碩大的向日葵去送給姑娘。
可那姑娘看見了大哥,赤裸裸的嘲笑了他之後。
坐著別的男人的自行車走了。
不得已獨自去了南方謀生的弟弟,回來時斷了兩根手指,還帶回了一個有著別人小孩的女人...。
時代把他改造得面目全非。
而高衛紅,這個充滿了固執和幼稚的女孩,為夢想,付出更多。
為了要回自己縫製的降落傘,她在流氓面前脫下褲子。
她把降落傘視作比她的貞操更為重要的東西,只因降落傘是她夢想的寄託物與承載者。
為了跟文工團學彈琴謀取出路,便認拉手風琴的老人做乾爸,而乾爸卻被流言逼得自殺。
她驕傲地活在自己的世界裡,以為拼盡全力放下一切就可以得到夢想,就可以逃離現有的生活,變成一直高傲的孔雀。
可無奈現實太過絕情。
為了生活、為了一份清閒的工作,她嫁給了領導的司機。
一個對愛和夢想那麼執著的女孩子,就這樣,慢慢地開始放棄自己的堅持了。
但無愛且充滿功利性的婚姻,並沒有給予高衛紅想要的生活,最終她的婚姻告終了。
當她拎著沉重的行李箱回到她長大的地方時,兩根烏黑的麻花辮丟失了。
這是一個女孩成長為女人的過程,而這個過程充滿了太多累累傷痕。
某天當她上街買菜時,她看到了當初那個軍官。
當初英俊瀟灑的軍官,現在毫無瀟灑可言,甚至帶有幾分猥瑣。
而他的妻子,居然是當初參加傘兵報名競爭者的姐姐
當初嚴辭拒絕給自己開後門的軍官,卻選擇了自己的小姨子。
軍官的樣子就如同她的夢想的樣子,她第一次看清楚了自己的夢想的樣子:竟是如此狼狽不堪。
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在街角痛哭。
從此以後,她的夢想徹底完結了。
從此以後她不再彈琴,不存夢想,安於生活。
影片結尾時,一家人輪流經過孔雀園,但都沒有看到孔雀開屏。
他們甚至以為孔雀在冬天是不開屏的。
然而,等他們都走了之後。
孔雀卻悄悄的開屏了。
人生起落,變幻莫測。
誰年輕的時候沒有做過夢,只不過大多數的人都抵不過殘酷現實的層層盤剝。
可即使它錯過了、逝去了。
青春的夢,都曾經燃燒、綻放過啊!
也許我們害怕的從來不是追隨夢想遍體鱗傷。
而是一生無所熱愛、碌碌無為還安慰自己時運不濟、平凡可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