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我,窩在小鎮,做一份撐不死餓不著的工作,只有一隻波斯貓跟我相愛相殺'

波斯貓 大貓兒追愛記 電腦 戀愛 張雷 三聯生活週刊 2019-0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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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刊載於《三聯生活週刊》2019年第28期,原文標題《小鎮“喵喵”》

文/李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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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刊載於《三聯生活週刊》2019年第28期,原文標題《小鎮“喵喵”》

文/李雲

曾經的我,窩在小鎮,做一份撐不死餓不著的工作,只有一隻波斯貓跟我相愛相殺

(張雷 攝)

如果那隻貓仍然在,我去小鎮的時候可能還會遇見它。但是如今我每年都會去小鎮好多次,我會在我工作過九年的小院子裡徘徊,卻再也沒有見過它。

數年前,我畢業之後留在出生的小鎮工作,一份撐不死餓不著的工作,沒有一點激情有的只是按部就班。我很孤獨,不是表面的孤獨,而是骨子裡的無人認同。沒有任何緣由地,我遇到了一隻黃色大貓。記得那是剛剛從食堂吃過午飯,我手裡還拎著剩的一個半饅頭。突然在院子裡發現一隻肥肥大大的黃色大貓,看著它笨笨的身子,我忍不住摸了摸它的腦袋。

它抬起頭來看我,我才發現這是一隻波斯貓,傳說裡的“貓中王子”。它似乎幾天沒吃東西了,一副懨懨的樣子,眼角滿是眼屎,我小心地用溼巾給它擦拭,它很享受地一動也不動。我打開方便袋,拿出來半個饅頭放在它面前,它的鼻子湊上去聞了聞,把腦袋轉過去。我討了個沒趣,於是起身快速離開。我走上二層的鐵樓梯,腳步聲很響,我故意沒有回頭。我們的辦公室在最北面,上了樓梯是很大的露臺。上露臺以後我悄悄回頭,那隻貓正在用兩隻前爪子抱著饅頭啃著呢。這就是我們第一次的相遇,我很孤獨它很落魄,我給這隻貓取名叫“喵喵”。我們一人一貓更多的時候是零交流,我想要喚它的時候就在院子裡學貓叫“喵喵”。

那個時候電腦還是奢侈品,我家沒有電腦,單位也沒有電腦,我能獲取知識的途徑除了書本就是電視。書上說最漂亮的波斯貓是白色的,長著迷人的鴛鴦眼,一隻眼睛琥珀色,另一隻眼睛是寶石藍。但是這隻波斯貓顯然不是王子是乞丐了,它黃色的毛髮亂糟糟的,兩隻漂亮的藍眼睛看上去充滿了哀怨。波斯貓是一種有點矯情的貓,它不吃別人剩下的東西,更不喜歡別人盯著它看。但是喵喵是個例外,我們的交情從我給它那半個饅頭開始,後來更是經常把剩下的飯菜倒在牆角的破碗裡餵它。喵喵絲毫也不嫌棄,吃飽了喝足了它會躺在我的腳下四爪朝天地撒嬌,如果我在院子裡散步,它也會跟在我後面走正經的貓步。

喵喵大概就是一隻野貓吧,它一點也不挑食而且還那麼的自我放逐,正如當時的我也在漫無目標地放逐自己。那幾年我特別討厭相親,因為我特別希望逃離小鎮。單位是集體性質的,跟小鎮上唯一的大型國企的生活區斜對門。對於在小鎮上班的女孩子們來說,找一個國企職工,嫁到那個大院子裡無疑是最好的選擇。院子裡有超市有洗澡堂有醫院,有幼兒園和小學一直到技校,彷彿是隱藏在小鎮上的小城市。但我真的不喜歡那裡的氣氛。我也一次次強迫自己去相親過,但每一次都被他們有意無意的優越感無情碾壓。有一份前途未卜的工作的我,怎麼看都是高攀不起他們的人。面無粉黛一如修女的我,並非不渴望一份愛情,但我需要的是能夠懂我的人。跟菲薄的薪水相比,我時斷時續的稿費算是我生活裡的亮點。我那些絕望裡逼迫自己寫出來的文字,後來居然成為我生命的救贖,那是後話了。

每當收到稿費的時候,我都會開心好幾天。於是在一個很開心的午後,一個人留在二樓辦公室值班的我燒開了一大盆熱水,把跟在我身後亦步亦趨的喵喵哄上露臺,給它洗了一次舒服的熱水澡。我小心翼翼地用毛巾把它擦乾淨,它肉肉的小腳墊抵在我的手心上。雖然我很喜歡喵喵,但是下班之後我是不可能帶它回家的,我和喵喵的交情更多算是一種地下友情。我家距離小鎮不過二三裡地,家裡也養過貓貓狗狗,甚至還有一群雞,自從那隻貓抓破了弟弟的嘴脣被打走之後,媽媽就再也不允許養貓了。

洗過澡之後的喵喵似乎覺得自己不一樣了,整個下午它都在露臺走來走去,時不時跳上我的窗臺“喵喵”叫著跟我打招呼。也許,在喵喵看來這是一個值得紀念的日子,似乎從這一天開始我就是它真正意義上的主人了。

快下班的時候還是我一個人在工作,但是有一位難纏的顧客把手砸在我的辦公桌上,喵喵跳下窗臺,從走廊繞過來,從打開的辦公室門衝了進來,跳上我的桌子:“喵嗚!”這是我第一次見它用這樣凶狠的語氣發聲,客戶當時也愣住了,他看了看喵喵有點尷尬地笑了:“小李,實在不好意思,我剛才情緒失控了!這貓還懂得英雄救美呢,肯定是一隻兒貓(方言男貓)。”說完他快速離開,我憋了又憋的眼淚終於落下來了,趴在桌子上嗚嗚大哭。喵喵乖巧地趴在我的桌子上一動不動,良久,我抬頭看見喵喵,又傻乎乎地笑起來了。

下班的時候,陪伴了我整個下午的喵喵也跟著我下樓了。跟我走到車棚,看著我打開自行車鎖,喵喵的眼睛盯著我前面的車筐“喵喵”叫著,它擋在了我的前面。“喵喵,我不能帶你回家,我們家不讓養貓的。”我的話不知道它能不能聽懂,但我只能繞開它走掉了。

這樣的喵喵讓我喜歡,但是熟悉之後它真的特別纏人會影響我的工作的,我忙裡偷閒的寫作也會被它打斷。它跑進辦公室搖搖尾巴走來走去,絲毫也不顧及點名時所有人都在。會沒有來由地跳上我的辦公桌,撕扯我種的吊蘭,甚至會把我寫了一半的稿紙弄得亂七八糟。那隻可愛的貓不存在了,此時的喵喵留給我的只有討厭了。

喵喵卻一副不明覺厲的樣子,像一個小無賴,在樓梯上攔著我不讓我通過,或者在樓下抱我的腿。漸漸地,我不再餵它了,也不再特地留飯給它。有一次它跳進了我的自行車筐,見我不捨得動手,傳達室的大叔把它扔了出去,喵喵惱羞成怒了,它決絕地爬上牆,跳上房頂,再也不見了。

喵喵就這樣走了,我也決定離開小鎮。我是在小鎮時相親認識了老公,他讓我有機會綻放生命裡所有的精彩。如今,我在城市以文字謀生。我有兩個可愛的兒子。我的小兒子超級愛貓,就算被貓咪抓傷了打了幾個月的狂犬疫苗,還是一如既往喜歡貓。當我定居在城市,看著那些貓貓狗狗在主人的懷裡撒歡耍賴,就會格外想念喵喵。我只愛過那隻叫“喵喵”的大貓。從此以後,我對貓的喜愛變成了葉公好龍,我喜歡的貓只是圖片上的貓,風情萬種嫵媚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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