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擰苲菜——水鄉白洋澱農村的公社社員靠水草填飽肚子、肥了地'

白洋澱農村乾隆玉米馬上又小麥鴨新區白洋澱 2019-0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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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陳廣濟

雄安新區白洋澱裡生長著很多水草植物，除了露出水面的荷花、菱角、雞頭、皮條以外，在澱底還生長著很多苲菜如：柳葉苲、馬皮苲、線子苲、刺兒苲、燈籠苲、紅根苲、王八苲等。

這些常年生長在泥沼裡的水苲，和在這裡繁衍生息人們血脈相連息息相關。它不但是魚類的主要食料，還是困難時期人們賴以生存的代食品。當年人們吃著增糧法兒（蒸出來的窩頭軟得拿不起來，叫增糧法兒）喝著大鍋清水湯的時候，澱裡的紅根苲、苲棘藜為社員們填飽肚子功不可沒。不但如此聰明的白洋澱人還知道它是莊稼的好肥料，它的氮、磷、鉀的含量並不比化肥低，在玉米地裡鋪上一層苲菜，不但玉米長的好，而且棒子桔還特別甜。種小麥的時候，把晒乾的苲菜翻到地下就等於給小麥鋪了一層底肥，同時還起到了改善土質鬆軟土壤的作用，這廉價的好肥料那個生產隊都不會輕易放過的。

當大田裡的玉米拔過草鋤過二遍以後，就到了農閒的時候了，隊裡年老的和一些身體不太好的社員留在菜地裡幹活兒，剩下的年輕人都要到澱裡擰苲去。擰苲的活兒很簡單，無非就是“三個一”，一個人、一隻船、一條篙。擰苲用的竹篙必須是精挑細選筆管四直的新篙，因為新篙有韌性不易開裂。竹篙買回來要經過細心的打磨，先用快刀削平竹節以免磨手，再用刀把下頭砍出“丫”字形的偏茬就行了。當隊長安排我們幾個去擰苲的時候，幾個年青人跑出去挑選稱手的竹篙，挑好了竹篙馬上又去挑船。因為擰苲是單人獨船一條篙，當上點風就麻煩了，所以沒有一條好使的船肯定受累是跑不了的。

出了鴨子坑就是大麥澱，這個大清國的乾隆皇帝夜宿過的聖澱，水質好水草豐沛，我們隊裡的地就在大麥澱周邊卸苲非常方便。到了大麥澱幾隻船迅速拉開了距離，各自搜尋澱底水草好的大片區域。那時候澱裡的水深水質好，三米多深的水能一眼看到底，確定好位置以後大家就迫不及待的幹起來。每個人都是短打扮：頭上戴著草帽，穿一件小褂一個大褲衩打著赤腳。擰苲的活兒很簡單，只要把“丫”字形的竹篙插進苲菜裡，用手轉動竹篙，苲菜就自然纏繞在竹篙上，等繞成一個大球時，就拉上來放進船艙裡就行了。頭一次擰苲沒經驗，忙合了一天才擰了半船就兩橄拉水了（因為還有半船水）。擰苲也有意外的收穫，擰上來的苲裡邊經常裹進小魚小蝦，一天下來攢的足足夠晚飯一頓菜的。中午啃了塊窩頭休息了一會兒就去卸苲，在村口正巧碰上隊長老壇叔使船經過，他看見我們一臉的不痛快，指著我們的船說：“這就是你們一天擰的苲呀？你們光睡大覺了吧？明天再擰這麼點兒給你們記半工。”隊長的話說的我們臉上火辣辣的很不好受。

第二天到了澱裡後幾隻船便湊在一起，就如何提高勞動效率想開了辦法，要說還是年輕人頭腦靈活辦法高明，終於想出了一個“顆裡空”的“好”辦法，就是用泥瓦匠修大煙囪的辦法搭花架子。首先在大艙的四個角每個角擺一個苲球，用苲對角連接形成網狀，中間雖然是空，由於對角連接有了拉力也加強了穩定性，出了艙口依著兩橄再擺四個苲球，同樣用苲對角連接並依次往上碼，半天的時間船上的三個大艙”修”起了三個一人高的苲菜”煙囪”，只要保障船沒有大的晃動“煙囪”是不會歪倒的。一天的活兒半天就完成了，人們望著這勞動成果心裡高興極了。

有一天快到中午時候，眼看“煙囪”修的差不多了，大家心裡非常高興，沒想到突然間起了風而且越刮越大，風吹的水面捲起了層層的浪花，把裝滿苲菜的船刮的跳起了舞，剎時間幾隻船上“苲煙囪”都癱到了船艙裡，我們只好把船撐進一條小濠才算進了避風港。望著一天的勞動成果毀於一旦，大家都顯的有點垂頭喪氣。年歲大點的崇賢叔（老虎叔）說：“‘煙囪’倒了我們再把它碼起來不就行了嗎？”說著他把艙裡的苲球一個一個拿出來卸在了地邊上，然後把船艙裡水用大勺掏乾淨再把苲球擺到艙裡，不一會兒三個“煙囪”又修起來了。崇賢叔擦著滿頭的大汗說：“你們看這雖然比每天的矬了很多，吃了餑餑再擰點不就行了，不就是多費點力氣嗎？”幾句話把大夥說的笑起來了，也學著他的樣子幹起來，頓時，整個小濠裡熱鬧起來了，大家的情緒上來了幹活就快了。洗過澡以後大家說著笑著吃著帶來的窩頭，盡情享受著勞動後的快樂。記得有一天中午休息的時候，我的船和崇賢叔（老虎叔）的船挨著，他吃完了餑餑點上了一支菸，悠閒地抽著，略帶涼意的小風習習的吹著，頓覺渾身爽快極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煙說：“真是舒服哇！說實在的眼下就是給個皇上我也不換。”“皇上你不換？太監都不跟你換。”我說。“那就我換皇上，你換太監吧！”我學著電視裡太監的聲音說：“奴才遵旨！”他又學著我說“小子，過來！把朕腳上的泥用嘴舔乾淨嘍！”“玩蛋去吧！”我笑著說。他爬起來用手指著我說：“好哇！你小子敢罵皇上啊！反了你了。”說完我們兩個哈哈大笑起來，另外幾隻船上的人也跟著笑，那時候在生產隊裡幹活兒到處充滿了笑聲。

半個世紀過去了，“生產隊”這三個字已經成為歷史，但生產隊留給我們的回憶太多了。在那個年代生產隊是家的別稱，是情感交融的天地，是趣味和歡樂的苗圃，是凝聚人心改變命運的場所，讓我們把依戀永遠留在心中，永遠地記住“生產隊”這個曾經的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