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或在抽菸，或在漫無目的閒逛的中年人，很快把審視的視線投在趙建身上。
這些視線說不上敵視，但也絕不友好。
遠遠地，趙建聽見一箇中年人在嘀咕：
“TMD又來不怕死的了，當我們這是動物園麼？”
他對面的另一人嘆了口氣：
“真是動物園反倒好了，人氣還多點。
現在是太平間，指不定哪天就輪到你我了。”
中年人連啐幾口：
“呸呸呸，烏鴉嘴！我和陸家一點關係沒有，輪不到我的。”
他對面那人只是嘿嘿笑著，卻不再說話。
趙建裝作無事地從他們身前經過，同時給偷魚的貓發信息。
“我到望井村了，你家的門牌是多少？”
“這麼快？簡直神速啊！等等等等……”偷魚的貓顯然被趙建打得措手不及，但從他的回話上看，他還是非常高興的。
“你從村口直接進來，走直線，走到華源超市往左，看到電線槓停下。”
華源超市……
這也是個老牌的農村超市連鎖品牌了，趙建在自家山城也沒少見過。
直線走了差不多一里，趙建才看見深綠底色的超市。
超市旁正好有條巷子，於是往裡。
他才抬腳呢，卻有個帶著口音的女聲衝他喊：
“外頭來的，那裡不能進。”
“恩？為什麼。”趙建回頭只看到箇中年婦女，大約就是華源超市的老闆，正坐在超市門口剝瓜子。
中年婦女卻不答他的問題：
“讓你別去就別去嘛，還怕我害你不成？”
“我找朋友，從這裡走最近。”趙建當然不會和盤托出原因，他也知道這裡的村民對偷魚的貓十分避諱。
“那你就去吧。”中年婦女不耐煩地揮揮手，轉頭自顧自地低語：
“想死還攔著你不成，我可不想粘半點黴運。”
看來村裡人對詛咒的事真是忌諱莫深，居然半點都不想談到。
不過也無所謂，趙建來這裡，還是想第一時間先見到正主。
詛咒的事，之後再說。
他走進了巷子，超人的直覺並未感受到任何不適或有問題的地方。
很快電線槓就出現在眼前，趙建在這裡站定，同時便準備發信息給偷魚的貓。
不曾想不遠處的一扇門吱嘎一聲開了：
“是阿木吧，進來吧，我就是偷魚的貓。”
“女孩？”趙建挑了挑眉，雖然偷魚的貓的聊天方式經常用哦和喲結尾，很女性化。
但她的遭遇，以及她對遭遇的反應，都實在不像個女孩。
偷魚的貓不但是女孩，還是個未成年少女。
走進三層小樓的大廳，趙建第一眼就看到正在泡茶的清瘦女孩。
漂亮談不上，但真的挺清秀。
長到腰際的漆黑頭髮只用一根髮帶紮成辮子，配上姣好的五官和白皙的皮膚，綜合起來能打到6以上。
但她的眼睛卻是減分項，因為太無神了。
明明是雙大眼珠子，卻像蒙了層什麼東西似得灰灰沉沉，一點明亮的感覺也看不出來，就連現在臉上的笑容都顯得有些假。
這就是她說的，神經上出了問題，感覺不到一些情緒了吧？
看起來確實很嚴重。
“請喝茶，這還是去年的茶了，但沒上黴，還很好喝的。”
深紅色的一杯茶水已經遞了過來，趙建接過，鼻尖立刻聞到一股甜香。
“好茶。
這是紅茶，存放三年都沒關係，正是好喝的時候。”
“那就好。”偷魚的貓笑了笑，坐在一旁，安靜看趙建喝茶。
她不說話，臉上和眼裡也沒什麼表情，但這並不代表趙建可以心安理得地繼續慢慢品茶。
兩口茶解了渴，趙建直奔主題：
“我要看屍體，有沒有沒被火化的。”
不能有效表達情緒的偷魚的貓對眼下男女獨處的狀態還不是很適應，聽到趙建的要求後明顯鬆了口氣。
她想了想很快答道：
“有的！聽說有省裡來的醫生也因為一樣的原因死了，他的屍體保存在殯儀館裡。”
隨即她又搖了搖頭：
“但我不知道怎麼讓這些醫生同意我們看屍體，村長同樣的要求也被拒絕過，根本不讓我們靠近那裡。”
“會有辦法的。”有蜃樓王指環的趙建根本不把這當成一個問題，他直接起身。
“殯儀館在哪。”
“現在就去？你不用休息一下麼？樓上有客房的……”
偷魚的貓被趙建的雷厲風行嚇到了，雖然臉上還是沒表情，但人已經站了起來。
趙建還想趕在元旦結束前回去上課呢，現在當然要爭分奪秒，根本不給偷魚的貓拒絕的機會。
“你不怕詛咒隨時爆發麼？如果不是詛咒的話，那麼早點看完你也早點安心。”
關乎自己小命，偷魚的貓再活潑也不敢阻攔趙建了。
“那，那我只能告訴你殯儀館在哪，我不能出門的。”
出了門的媽媽和舅舅直接詛咒爆發而亡，偷魚的貓有了忌諱也很正常。
反正趙建暫時還不需要這女孩的幫助，到殯儀館查看屍體而已，有她沒她一個樣。
“恩。”聽完地址後，短促地應了聲，趙建立刻出發。
他才走到門口，就聽見偷魚的貓在大廳裡喊：
“阿木，我叫陸小苗！還有，謝謝你！”
陸小苗？名字真不錯。
趙建背舉著手輕搖，算是再見：“在家好好呆著，你會好的！”
他腳步不停地直奔殯儀館，還沒看到大門呢，先看到了一溜差不多排了兩百多米長的花圈路。
整條街道都被花圈鋪滿了，既壯觀又詭異。
順著這條路走上去，差不多每隔五六個就能看到一個不同的名字。
數一數，這些花圈至少代表著近六十名死者。
現在殯儀館裡就還有一位新的正在火化，看著火化爐冒出的滾滾濃煙，趙建不打算湊過去看這個新鮮了。
繞過哭哭啼啼的人群，再往裡走不遠，就看到一道鐵門把殯儀館分成了兩塊。
鐵門肯定是新作的，漆都沒幹。
門口的保安警惕地看著趙建，卻也不開口詢問，顯然也沒有一絲放趙建進去的可能。